鸡鸣日升,山的东面太阳冒出一个小尖,不过片刻就驱赶了大部分的暗色,云彩被阳光染得殷红,破晓的朝霞美得令人醉目。
晚间的露水尚未完全散去,成群结队聚集在路边小小的草叶上,凝成一个个圆润的小水珠。叶片随风而动,水珠滚了几圈,滚到叶片边缘,欲滴不滴。
啪嗒,啪嗒。声音由远及近,有人踏着露水大步往江冬术住所前去,步履前行间带来细微的动静,脚边卷起的微风成为最后一个稻草,水滴在它的惊动下终于失守,自叶片上划落。
清晨尚重的水汽撞上沙安文的锦鞋面,洇成一个个颜色略深的色块,她毫不在意,继续步前行,最终来到江冬术庭院门前。
未等沙安文扣门,门咔吱一声,被风吹开了一条小缝,庭院中的风光从缝中露出些许。
沙安文从缝中朝里瞥了一眼,空旷的院子里没有人的影子,抬手轻扣门扉,呯呯呯,三声连响,屋内无人应答。
沙安文看一眼天色,平常这个点江冬术已经起床,微微加了点力道,又敲了三下门,依旧毫无动静。
沙安文凝神,侧耳探听院子里的动静,静悄悄一片,连半点呼吸声都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沙安文一把推开庭门,急步走到院内小屋门前。
门关紧锁,沙安文没有钥匙,也等不及让屋里的人开门,抬手覆在门关处。一息后,呯的一声,门锁被沙安文的灵力炸毁,她一把推开门,看到江冬术正安然盘腿坐在床上。
此事虚惊一场,见江冬术安然无恙,呼吸声听起来平稳有力,面色也如往常一样呈现健康的红,沙安文松了囗气,定下心查看屋子里的异样。江冬术在屋里,呼吸也正常,与先前探听的情况对不上,屋子里定有不寻常之处。
沙安文目光一下落到浮在江冬术胸前的秘境之匙。
秘境之匙被江冬术剔去所有蒙在浅表的絮,真面目显露出来,外面光华流转,仔细一看,内有灵动似游鱼的一亮一暗两股气相互缠绕。
秘境之匙灵气逼人,散发出来的灵气浓得快成实体。这些灵气无师自通,将江冬术整个人纳入其中,断绝了所有可能的窥伺。
沙安文今天是为了给江冬术护法而来。尽管不确定江冬术会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地即刻收服秘境之匙,她依旧做足准备,连不常用的剑也配在腰间。
这块秘境之匙是江冬术亲自带回来的,她也说过这套收服流程是药王谷初代谷主江月交给她的。
沙安文相信江冬术不会判断错秘境所属以及那个江月的真假,可心还是提了三分,不过由于对江冬术的信任,沙安文并没强制唤醒江冬术。
找到异常的来源,沙安文俯低点身子,仔细端详这块秘境之匙的真面目,评估它的危险性。
耳畔是江冬术的呼吸声,眼前是不可忽视的异常,沙安文目光如刀,一刀刀凌迟眼前的秘境之匙,剑已出鞘半寸,手在剑柄无意识的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像是在暗中等待时机给猎物致命一击的野兽。
江冬术的呼吸突然乱了,沙安文心一紧,手紧握住剑,目光也变得狠厉,整个人蓄势待发。
江冬术眼晴睁开,只觉得眼前有阴影遮挡,抬眼上看,正对上沙安文的目光。
沙安文目光似有无数霜雪凝成,比那柄在她腰间外的神兵利器的刃锋更寒三分,也更让人害怕。
江冬术却通过这个目光想到了她幼时曾在山林中见过的猛虎。那时她独自走失到山林深处,惊动了一只正在进食的猛虎。
猛虎抬起头,充满野性的凶狠目光死死锁落在江冬术身上,俯低身子喉咙里发出有节奏的充满警告的声音。
幼时的江冬术怎么逃脱的记忆有些模糊,现在的她也懒得去刨根问底,终归人没死还活着,那个眼神却在心中留下深深的一笔,以至于让这个场景下的她将沙安文与那只虎挂上联系。
江冬术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呼吸声加重几分,人也变得笨口拙舌,弊不出半个字。
只见沙安文突然直起身子,阴影撤了出去,眼神也变成往常那副似水柔情,笑盈盈地调侃问道,“可是被我吓着了?”
江冬术眨了眨眼睛,还未从那个目光中挣脱,转身又陷入馨香的温柔乡,心跳彻底乱了。
有力的心跳声唤不回江冬术的神,鼻间萦绕带着沙安文温度的淡香反到将她推向不知名情绪的深处。
猛虎嗅蔷薇、张飞拿绣花针、宝剑拙锋……一连串不知对还是不对的形容词被江冬术一股脑塞到沙安文身上。
江冬术愣愣的,眨巴眨巴眼,一个字都说不出囗。
江冬术胆子有这么小吗?不会真被我吓到了吧,我有这么吓人吗?沙安文不可思议,只觉不应该呀。
可几息后,江冬术仍未回话。沙安文只得当这孩子是被自己没收敛的气势吓到,暗骂自己一句,弯下腰,用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低声诱哄道,“冬术别怕,快些回神。师父待会给你买山水间的糕点好不好。”
不知是沙安文的诱哄起效,还是她晃动的手吸引了江冬术的注意力,在沙安文温柔眼神的注视下,江冬术开口说了句师父。
话音未落,江冬术突然发难,一把抓上了沙安文晃动的那只手,接下来却没有任何动作也不说话,就这么抓着。
在江冬术抓上的那一刻,沙安文浑身紧绷,剑出一寸又迅速被她压回鞘中,欲抬起劈掌的另一只手也被强压,硬生生将内心深处叫嚣的反击欲给摁下去。
顺着江冬术的意愿,被她抓住的那只手没有任何挣扎,可剩下的另一只手带着两分力道屈指敲了一下江冬术的脑瓜。
江冬术这才回神,看着自己手中指腹带点薄茧的沙安文的手,又向挑眉满脸疑问的沙安文,闹了个大红脸,只道了个师父早,支支吾吾说不出下文。
沙安文一句话将场面拉到正事上,“冬术是打算现在收服还是另外找个时间。”
江冬术将心思收了回来,镇静回了句,“过会吧。我先调息一下。”
沙安文嗯了一声应下,走出房门到院中,给江冬术留下一个私人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