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事务所。
易衡不得不将计划提前了,因为考公面试在即,不能够因为荒谬的谣言而让他之前的努力告吹。
车上,他已经和律师在电话里说了事情的大致情况,律师对易衡的恶名略有耳闻,秉持着职业精神还是友好地接待了他。
律师推了下眼睛,翻开易衡所提供的证据,粗略看了看,被骂的挺惨的。
抬头看着青年肤色蜡白,身形格外清瘦,他对易衡生了点同情之情,但想打官司光靠同情可不行。
律师酝酿了一会措辞:“易先生,对你的遭遇我表示深切的同情,我也接手过类似的案件,这种民事案件,因为种种原因,结果往往差强人意,是否起诉希望你想清楚。”
“我知道。”易衡听得出律师的言外之意,拿出整理打印好的营销号文档还有那一箱带血的刀片,哐哐砸在桌子上,他接着说:“她们除了在网络上辱骂我,还诽谤,恐喝威胁我,现在让我在热搜上被全网骂,是否构成严重危害社会秩序了?”
律师:“当然构成。”
他又拿出一份医院诊断报告:“还有因为她们长期的诽谤与恐吓,我被医院诊断为精神衰弱,身心都收到了严重的伤害。”
他在大学修跨专的时候,选的就是法学,和专业律师肯定不能比,但至少知道如何在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给自己这边加砝码。
律师看完报告,从椅背上坐直了身体,客户不用他的指导就能把材料准备充分了,在他的从业生涯倒是少见。
“易先生,照这么看来,你的委托可以往上走,以刑事案件起诉,同样的,委托费也需要往上走。”
易衡道:“没问题,在原有基础上,我可以支付三倍的委托费,我需要你往重了告她们,并且尽快拟定律师函。”
律师眯眼微笑,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当然可以,请稍等。”
钢笔在纸上转了个漂亮的旋,和委托合同一起递到易衡手边。
当天他就用律师函发了澄清微博,公开那些无脑喷子的账号,澄清态度强硬,追责之心坚定,一顿连削带打,唬住了部分带节奏的人。
有些人只是收了钱替人办事,哪里想得到会吃牢饭,怂的比谁的快。
有前面的词条带,这条澄清词条也冲了上去,顺势他又把这些日子情况往惨了说。
卖惨谁还不会了,煽情他在行。
少了乱带节奏的,有部分人恢复了理智,骂他的声音少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他们这样是在网暴,而且易衡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和造谣者不死不休,他们是典型的遇强则弱,闻到苗头不对就溜之大吉了。
他又用积攒下来的人脉,让那些昔日的好友帮他最后一个忙转发下澄清,他们都知道易衡受到了恶意打压,但人微言轻,只能尽这份绵薄之力。
舆论的风向慢慢开始偏向他,经纪公司官博下面多了很多求证的声音。
趁这个难得的当口,他把过去那些年遭遇的所有骚扰,诽谤,诬陷,都吐了个干净,说的有理有据,头脑清晰。
短期内是无法彻底洗白,但是受过的罪不能够打落牙齿咽下肚,那些人能用舆论胁逼他,他也能学以致用反击回去,人微,但不卑。
系统提醒他【宿主,注意你的私信哦】
“我知道。”他反手就把没用的软件先卸载了,随他们怎么辱骂,眼不见心不烦。
那箱刀片的骇人模样历历在目,在这场风波过去前,他选择宅在家里等热度下去。
接连几天梦魇,熬鹰似的熬着。
然而几乎是一夜之间,易衡一觉醒来发现他的所有黑料都不见了,还出现了帮他说话的大v。
反转快到难以置信。
他知道这绝对不是自来水,那个人终于按照承诺开始帮他了。
眨眼,考公面试的时间到了。
轮到他的时候,面试官的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易衡表面从容不迫地应答,实则心脏狂跳不止。
面试官肯定是认出他来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在忐忑不安中结束面试,去等候室等待结果。
面试成绩是当场公布的。
直到听到他的分数是所有人里最高的,看到旁人投来羡慕的眼神,面试官对他投来赞许的目光,他总算是把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面试完后还有政审等等,他这个成绩,只要没有犯大错,可以回家准备入职了。
离开的途中,一个女孩子叫住他,易衡对她有印象,是打印店偷拍他的那个。
女孩咬着下唇,脸憋的通红,许久才生硬地说:“恭喜你成功上岸。”
易衡客气道:“也恭喜你。”
“不用恭喜我,我落榜了,可能是报应吧。”
女孩声音越来越小,抓着背带的手指缠紧,指甲嵌进手心的肉里,垂头看地板,不敢直视他,扭捏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偷拍你,更不该因为偏见对你恶语相向。”
易衡立刻明白,敢情害他上热搜的就是这姑娘。
他语气一冷,把安慰的话收回去,说:“对不起,我不原谅你,我有这个权利。”
说完转身离开,留女孩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他的态度或许太强势无情了,但他是受害者,就算女孩是无心的,她也是间接加害者,性质上一样恶劣,要他对她好声好气地说话,除非他脑子被驴踢了。
在家里呆了几天后,律师的电话打过来了,法院已经受理他们的诉状,因为易衡坚决不接受庭外和解,法院的传票已经送去那些人手里。
开庭前几天,有人敲响他家的门,他以为是律师来商量开庭细节了,他不准备出面,让律师全权代理,于是毫无防备地开门。
门外站着一群气势汹汹的中年大爷大妈,易衡立刻把门关上,但他们扒拉着门框,单拳难敌四手,硬是被他们挤了进来。
本就不大的客厅里挤满了人,更显逼仄。
易衡警惕地退到阳台边上:“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有个大妈从包里拿出一张法院传票,没了刚才的强硬,可怜兮兮地恳求说:“你就放过我的女儿吧,她还没成年呢,你告了她,她的档案上会留下污点的,过不了政审的话,以后那些名牌大学、铁饭碗工作都和她无缘了,她后半辈子就毁在你手上了啊!”
见易衡不为所动,大妈又说:“这样吧,你要多少钱,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易衡拒绝:“人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她的未来是她自己毁的,与我无关,现在立刻从我家出去!”
大门敞开着,大妈不肯走反而朝他逼近,易衡以为她们想用武力,已经退到了阳台边缘,然而猝不及防地,大妈扑通一声跪下,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不停用手锤击地面。
“我的囡囡才十七啊,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我已经骂过她了,你怎么就不能再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你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啊!”
其他人也学着大妈的样子,哭求的哭求,责骂的责骂,把一个个道德包袱甩他身上,试图用这种办法逼他让步。
有一些人上了年纪,头发已经花白,脊背佝偻,他们来之前就料准了易衡不敢动手伤老人,怕被碰瓷。
易衡沉默一会,问了一个问题:“她们为什么不亲自来求我?而是让你们来。”
大妈:“她还小呢,做了错事,我们做父母要先担着。”
“呵。”他吐出一口冷气,这话他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每次他弟惹祸被人家找上门,他妈也是这套说辞。
生了不好好教育,出了事就说孩子还小,不要和孩子计较。
但他是人渣,他偏偏就要计较。
易衡看着他们,犀利的眸光扫过,又化为嘴脸嘲讽的笑意:“各位不会不知道吧,用不着到成年,年满十六就该负刑事责任了,反正你们也教不好孩子,不如让我帮他们一把,送进去改造一下。”
家长们听了当即怒不可遏,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嗡嗡地骂起来:“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了,我家孩子不过是骂了你几句而已,他们是杀人了还是抢劫了?!凭什么要进去!我看你心肠歹毒的很,网上说的对,你就是社会的败类!”
“随你们说。”易衡拿手机对着他们一顿拍,又在通讯录里按下三个数字,拨通了给他们看:“再不从我家滚出去,等警察和我的律师过来,你们强闯民宅就是罪加一等,数罪并罚,后果自负。”
大妈:“你!”
“别和我讲道理,你们说的,我是败类,败类可是没有良心的。” 他倚靠在白瓷墙上,微眯着眼,大白天里,语气却是阴湿渗人,随后手机里接线员的声音响起。
事情谈到这份上,私下和解是不可能了,警察来了有麻烦,家长们不情不愿地走了,把门重重摔上,到了楼底下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易衡检查门,那一摔把锁摔坏了,一晃就掉,而且这地方也不能再住下去了,在他答应撤诉前,他们肯定还会上门闹事。
他记得没有把地址透露给无关的人,这些家长是哪里搞来的消息?还是有人在背后怂恿他们?
已经在隔壁市找好了新住所,不大但是靠近文化局,拎包搬进去就行。
律师得知消息后赶过来,楼道里有监控摄像头,易衡也拍了照,非法闯入证据确凿。
“要一起告吗?”律师瞥了眼他的脸色问。
“告,不能便宜了任何一个。”易衡盯着手机里的消息说。
吴总又给他发消息让他过去,这次连掩饰都没有,直接要他去陪虹老板。
他要是敢不去,小心合同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眼下他最大的麻烦不是蛮不讲理的家长,而是和公司的霸王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