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弟对我紧追不舍 第6章 三神山6

原著里，两百年后的叶青便是在下山扶善惩恶与匡扶正义途中，途径妖魔奴隶拍卖市场，撞见鲛人的。

在妖魔界的低阶妖魔当中，唯有武力值并不高，但拥有着万众瞩目美貌的鲛人是全场最昂贵的拍卖品。

人鱼与鱼人皆为鲛人族，祂们与其它嗜血成性的妖魔稍有不同，祂们安闲自得，心性纯良，分化前不分雌雄。

但正因为祂们性格如此，再加上祂们美貌惊人与歌喉动听，眼泪还会化为珍珠，才在四界中十分罕见与稀有。

可是——

“可是原本生活在云沧海的鲛人，为什么会上岸成为李二的妻子？”

秦蛸一声不吭，有些怔愣，席宿猜测着他大概是碰见了自己母亲的同族，而心绪动荡不宁。

他俯视着秦蛸稚嫩的面孔，那张稚气未脱的面容很沉静，横瞳满是深邃，透着深沉的冰冷。

忽见秦蛸在陡然之间抬起了小脑瓜来，一瞬不瞬与自己对视。

他横瞳里无光，眸色沉沉。

良久，才见他微启双唇道：“你觉得那个人是凶手吗？”

席宿目光闪烁，瞳孔微缩，接而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他冷淡摇头说：“不知道。”

秦蛸顿了顿，眸光逐渐黯淡了下来，“如果那个人是投毒的凶手……”

席宿毫不犹豫云淡风轻打断了他说：“如果是，那么我会杀死祂。”

男孩垂下了头来，他身体震荡，像是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席宿看出了冷戾，在那一刻间，他仿佛听见了男孩心声。

那是头心中无所无依，仅仅只靠着自己的力量，即将挣脱着囚笼，饥肠辘辘的凶猛猛兽。

那样的冷厉的模样，令席宿叹了口气，“秦蛸，如果投毒的人是人类，我一样会杀死他。”

“无论他是人类，还是妖魔，既然生存在人类的村庄，那么必须遵守人类村庄的规则。”

“倘若没有遵守，迫害别人，那么不管他是什么种族，我都会竭尽自己的全力杀死他。”

“无关人类妖魔，只关规则。”

男孩这才抬起了头来，觑了他一眼，好像在辨认着真与假。

席宿没有闪躲的想法，直视着男孩，从容不迫，沉静平和。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言论是有违常理的，倘若是仔细倾听，甚至在修仙界还有些离经叛道。

妖魔便是妖魔，人类便是人类，他们擅于排除异己，两者永远都无法共存，天地才会被划分为了四界。

秦蛸正是在这样的言论下，咬了咬唇，他察觉到面前的银发青年，好像在向自己证明着他并没有说谎。

他从未有被人放在眼里过，从他出生到现在为止，会在意他想法的人只有银发青年。

仿佛将他摆在了相等的位置上一样，只有病弱的银发青年，将他视为了同等的存在。

身带药香，面带病容的席宿，便是这样认真与他对视着，那双乌黑的眼里没有分毫杂质，只有着真挚。

这让秦蛸短促沉默了，许久他才扇动着浓密睫毛，细声细气“嗯”了声。

而秦蛸在席宿的眼里，却乖顺得如被驯服的野兽，居然显得有一些可爱。

好乖。

既像是森林里露出獠牙的鬣狗，又像是被顺毛的猫咪，秦蛸浑身透露着矛盾的反差感。

那样渴求着被人类认可的模样，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对他温柔，想要得到他珍贵的依赖。

但投毒的凶手究竟是不是李二的妻子，凭借着现在的线索，不得而知。

不过，席宿还记得李二看向秦蛸的眼神，今夜李二恐怕要按奈不住了。

而事实上，的确如席宿想的一样，深夜，秦蛸的屋子里，一道人影手持菜刀砍向了床上的“秦蛸”——

“为什么？”

下一刻，有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席宿与秦蛸驻足在了门外，目光有些疑惑注视着黑影。

在黯淡月光的照耀之下，他们还是能够模糊看见黑影的面孔，那无疑是白天刚拜访过的渔民李二。

他手拿着菜刀，顺着声音转过了头来，面露惊诧瞪视着门口的秦蛸道：“你居然还没有死？”

而床上的“秦蛸”很快化为了纸人，被李二一刀两断，从半空中飘下，落到了席宿的手中。

席宿两只指尖夹着纸人，冷声再次问了遍，“你为什么想要杀死秦蛸？”

他实在不明白，李二为什么想要杀死秦蛸。

李二对于秦蛸的恶意，并非是最开始有的。

而是……

“你当时明明已经打算将知道的事情都告知于我们了，但当你听到妻子的声音时，却立即冲了出去。”

席宿冷静分析着原因，“尤其是当你看见自己的妻子与秦蛸站在一起时，你愤怒到了极点，为什么？”

“没有因流言蜚语对秦蛸抱有恶意的你，为什么会在看见自己的妻子与秦蛸一起时，想要杀死秦蛸？”

席宿顿了顿，他正在思考，思考着逻辑，顷刻间，他懂了，“因为你知道秦蛸与你妻子同为妖魔，你担心妻子看见秦蛸后会离你而去？”

“鲛人居住在水中，若是强行离开水中，灵力会被削弱，游走在人间犹如踩在刀刃上，没有鲛人愿意承担这痛苦，祂是被你们强迫的？”

席宿越说一句，李二的面色越是白上一分，他便知道自己猜想与事实不谋而合。

而张三郎的死，多半与李二妻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他们职业碰巧都是渔民。

“你……”

席宿还未说出心中想法出来，秦蛸的声音打断了他，“你与张三郎在捕鱼当中，捕捉了鲛人？”

李二面色铁青，那张原本正常的面孔，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变得畸形。

他手臂上青色的鳞片茂密旺盛，几乎已经覆盖了他的躯体，连他人类的耳朵，都变成了鱼鳍。

李二顿时怒了，“不要说了！”

“你们哄骗了祂，将祂骗到了岸上，让祂对你们产生了感情。”

“但祂察觉到了你们只是在利用祂，因此，祂杀死了张三郎。”

秦蛸都充耳不闻，他步步逼近，明明面容稚嫩，却瞳孔泛着红光，阴冷在他眼睛里扩散，在上弦月黯淡光芒的照耀下，他侧面轮廓透露着超乎年龄的锐利，那是他生气的征兆。

“不要再说了！我没有欺骗阿玉！是阿玉自愿的！”李二显而陷入了癫狂，他神情恍惚，拿着菜刀的手臂都在颤抖着，“阿玉是自愿给我们生孩子的，是自愿为我们流眼泪的！”

“是的！阿玉是自愿留下的！”

李二表情沉醉了起来，“阿玉长得有多漂亮呀，要是我和阿玉生下了孩子，肯定是整个树海村里最漂亮，最美丽的，最讨人们喜欢的孩子。”

但说到这里，像是在忍耐着体内潮热的涌动，他整张脸又变得狰狞起来，“可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阿玉怎么会有着离开我的想法呢？”

他将菜刀指向了秦蛸，属于人类的眼睛，终于变得淤泥而浑浊了起来，他瞳孔消散，像是鱼类眼球一样，格外突出。

“我要杀了你！”

他走了过来，痴狂道：“只要杀了你，阿玉才会恢复成以前的模样，永远属于我，一直与我在一起！”

秦蛸惊了惊，席宿只见他的神色恍然，不知道是不是李二的言论触动了他，而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秦蛸？”席宿忍不住唤了声秦蛸的名字，但秦蛸仍是无动于衷。

秦蛸面色苍白，唇瓣干涩，额头冒着细汗，好似陷入了梦魇之中。

便是在李二砍向秦蛸时，席宿忍不住出手了，他提起了秦蛸的衣领，将他扔到一侧，躲过李二攻击。

秦蛸这才回过神来，涣散的瞳孔凝聚了起来，“席宿？”

席宿没有理会他，而是将手中的符咒变换为了本命剑。

可他还没有动手，他便忽然捂住了唇，呛到弯下了腰。

他唇角沾上了触目的血迹，瞳孔里却沁出了两朵火光。

秦蛸讷讷问了句，“你还好吗？”

席宿没有回答，他身罹重病，在秦蛸的梦里，都没有办法摆脱的病弱设定，令他只感觉浑身乏力，背脊发冷。

只是现在他已经顾不上身体，他直立着背脊，手持霜月剑抵住李二的菜刀，只听“铮”一声响起，空气凝结。

霜月剑挥舞的地方，冰锥竖起，掠起微微寒意。

一瞬间，便削去了李二的手臂，蓝色血迹飞溅。

李二尖叫了声，无措惊退，眼见面带病容的银发青年步步走来，不禁撕心裂肺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帮他？”

“您不是仙人吗？您面前的男孩不是人类，而是妖魔，他害死自己的母亲还不够，现在还想要来害我与阿玉。”

但他毫不知情自己现在的模样，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相比半人半魔的秦蛸，他更加像是失去理智的妖魔。

他只知道银发青年神色孤傲，看向自己如看待死物。

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心跳骤停的声音，他快死了。

意识到这点，李二彻底疯了，他瞪着眼睛，充满着不解与不甘，为什么？他明明没有错？为什么要杀死他？

下一秒，他听见银发青年说：“因为你违背了规则，囚禁了不该囚禁的人，利用了祂的善良，为自己谋利。”

“我没有！”李二歇斯底里道，很快他没有机会为自己辩解了，因为他胸膛上迎来了一剑。

李二无法再说话了，他的血液，他的粘液，从他的鳞片里溢出，在屋子里蒸发出了浓烈而十分刺鼻的雾气，阻挡住了几人视线。

他拼命往出口爬去，他要去见阿玉，他的玉娘，他的孩子们……

当席宿恢复视力时，李二的踪影已经消失不见。

席宿身体颤动了下，心里已经清楚李二的去向。

秦蛸却拉住了他，“他快要死了，你不用去了。”

席宿知道自己刺中了李二的心脏，李二没有多长时间了。

可是显而易见事情完全没有解决，他根本没有找到凶手。

“还不够。”席宿摇头道，他轻咳了声，袖子拭去了唇角沾染的血迹，挥开了袖子离去。

他并没有注意到秦蛸正注视着他的背影，敛下了纤长而浓密的长睫，眼底里是一片幽暗。

沿着地上蓝色血迹，席宿果真在李二的家中找到了他。

逐渐鱼人化的李二，正用着鱼眼凝视着水缸里的鲛人。

上半/身为人类，下半/身为鱼类的鲛人，鱼尾正躺在水已经所剩无几水缸里，祂的双手被镣铐囚系着，胸膛上插着把匕首，已经奄奄一息。

而李二此刻正痴迷抚摸着鲛人的面庞，另只手将匕首用力往下摁下去，“阿玉……阿玉，我快要死了，我不能留你一人，你随我一同去吧。”

李二分明模样畸形，举止言谈疯魔，可席宿竟在李二的眼睛里面，看见了深情。

但鲛人却十分麻木，鎏金色的眼眸之中既没有憎恶，又没有爱意，只有着冰冷。

“阿玉，你同我说说话吧。”李二声音愈发愈虚弱了，他蓝色的血液与鲛人的血液互相交融在一起，变成了更深的蓝色，“我快要死了，我能在黄泉上等到你吗？”

鲛人掀起了眼皮，祂轻蔑俯视着李二，明明面色寡白，唇瓣干涩，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模样，可开口的声音里充满着恶意，“等不到了，你们身上的妖毒是我下的。”

李二一怔，在李二还在惊讶时，祂徒然拔出胸膛的匕首，插到了李二胸膛上，“你与张三违背了诺言，你们永生永世都只会鳏寡孤独残，在黄泉路上，恐怕永远都只有你们一人。”

可惜李二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因为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