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弟对我紧追不舍 第3章 三神山3

梦貘擅于制造梦境，许多修士葬身于此，便是梦中容易陷入心魔。

梦可以反应人们的**，每个人都隐藏着自己心中最黑暗的一面，故而梦貘为了躲避并未陷入心魔的修士追杀，时常躲在有着悲惨过去的人的梦中。

照理说，搅乱席宿退休大业的梦貘，便藏身于此，他应该全神贯注想该怎么抓住梦貘才对，但当望着这片落魄的沿海村庄，他怎么样都提不起兴致。

蔚蓝的天空如澄澈明镜，耳边响起了海水涨潮拍打礁石的海浪声，还有天空滑翔的海鸥声，美妙到恍然如梦。

但每当他路过一户人家，天空的颜色都会暗淡几分，昭示着秦蛸的梦境已经崩溃到不是他能轻易唤醒的程度。

周遭被黑雾所侵蚀，犹如一张巨大的捕鱼网，将他们全都网在了这座怪诞且鸦雀无声的诡异渔村中。

跟随着飘荡的黑雾，他来到黑雾最多的一端，只见散发着腥臭的猪圈里，有个男孩被人掐住了脖颈。

——那无疑是年幼的秦蛸。

“打扰了，老人家。”席宿下意识开口，竟惊讶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兴许是在秦蛸的梦境里，秦蛸目前没有他是哑巴记忆的原因？

席宿唇角上翘，他便知道自己看起来身强力壮，病不了一点。

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呢，肺腑里的痒意腥甜瞬间涌上了喉间。

“咳咳咳——”

席宿：“……”

席宿情绪郁结，原来梦境里的秦蛸可以看出来他的体弱多病，却看不出他是个哑巴。

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他眼睫微颤着，再次抬眼时，眼神凄惨看向草席上的男孩。

男孩骨瘦如柴，皮肤上满是青紫的伤痕，如果不是看见刘海下那双红瞳，恐怕连他都无法辨认面前的男孩是年幼的秦蛸。

他正被年迈的老人压在了破败脏乱的草席上，脖颈被老人死死掐住，饥黄面瘦的面孔上，因缺氧而铁青。

听到响起的声音，他偏了偏头，席宿这才对视上了他那双猩红的横瞳。

那双不似人类的眼眸中，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求救之意，只有着麻木。

席宿收回了目光，他强忍着喉间的痒意，压下了口腔里的腥甜感道：“我家的宠物走失了，不知老人家有没有在附近看见过一只似狮似虎的野兽？”

老人忽然回过神来，警惕瞪视着席宿道：“没有。”

“唉。”席宿听闻，无叹了口气，“去哪里了呢？”

老人像是首次杀人被撞见，浑身打着颤，手指还松开了几分。

秦蛸当机立断捡起了石头，砸向了老人，却被老人擒住双臂。

老人似乎被激怒了，他表情狰狞，一副势必掐死秦蛸的架势。

席宿风驰电掣走进了猪圈里，慢条斯理拽住了老人的手臂，俯视着躺在草席上的秦蛸。

“那么……”他顿了顿，偏了偏头，任由那头银发伴随着他的动作倾泻而下，“你呢？”

“你有没有看见过一只似狮似虎的野兽？”

老人挣扎喊道：“放开我！外乡人！我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席宿十分无辜，“老人家，我只是在询问我宠物的下落而已。”

“我那只宠物凶残至极，平日里最喜食人肉，要是真流落到了你们村子里，那可要坏了。”

“它生性残忍暴虐，最喜欢在猎物绝望之际吞下肚腹，保不准会把你们全村人都吃掉呢。”

然而老人俨然已经陷入了癫狂，他歇斯底里挣扎着四肢道：“快放开我！让我杀了他！”

“他是怪物！”

老人疯言疯语，丝毫不顾及秦蛸的心情，席宿清楚这些人与事都只不过是秦蛸的心魔，在秦蛸的记忆里，他是伴随着不幸而出生的。

周遭的每个人都想要杀死他，纵使是与他血脉相连的父亲。

对待外人都慈眉善目的父亲，唯独对他这个儿子残忍至极。

当他的父亲察觉自己逐渐老去，而他依然保持着孩童模样时，他的父亲终于动了杀伐之心。

挖掉他的眼珠，割下他的皮肉，被称为父亲的老人总是面容狰狞，千方百计设法将他杀死。

可是无论如何，被挖掉的眼珠再次长出，被割下的皮肉很快痊愈，没有人能够杀死得了他。

作为不老不死的半人半魔，秦蛸注定是不被人类与妖魔接纳的可怜生物。

可惜席宿对于秦蛸的过去不感兴趣，他只觉得老人太吵，将其打晕过去。

接着，他作势伸手想要将秦蛸拉起来，但秦蛸已经站起身来，神情异常平静看了晕倒在地的老人一眼。

那样毫无感情起伏的眼神，好似对于他忽如其来的举动，没有任何惊讶似的，很快又将目光转向了他。

他在审视着他，如同在确认他是敌是友的恶犬，横瞳里充满着警惕。

席宿眼皮轻颤了两下，扬起了个笑容，将人畜无害体现得淋漓尽致，“抱歉，他太吵了，我只好把他打晕了。”

语气里却丝毫没有歉意，而且还充满着不以为意。

他顿了顿，决定随便找了个能与秦蛸相处的借口——

“抱歉，我实在不太熟悉环境，你可以陪我一起找似狮似虎的野兽吗？”

但秦蛸只是怔愣了片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仍有些戒备望着他。

直到猪圈传来了猪叫，秦蛸才猛然回神，好似已经判断他没有危险性，便立即转身挤进了猪圈里，习以为常与猪食槽里食用着猪糠的猪群争食。

席宿蹙了蹙眉，抬眼望去——

穿着粗布烂衫的男孩看上去饿坏了，他像动物一样，匍匐在地上，大口吃着猪食槽里的糠。

而他那样毫无章法进食的模样，相比人类，反倒更像是圈养在栅栏里等待被人宰杀的家禽。

席宿心下一沉，有着什么古怪的情绪从心中缓缓溢出。

连沉默已久的系统，都不禁有些心有余悸道：“没有想到反派曾经过着不是人的日子。”

席宿“嗯”了声，稍有起伏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

“怪不得他以后会入魔成为心狠手辣的反派魔尊。”

席宿再次“嗯”了声。

系统小声道：“您怎么没有反应，您不觉得秦蛸他很是可怜吗？”

席宿奇怪道：“秦蛸的确很可怜，但你没有被我们单位培训吗？”

“？”

“我们穿书员为了提高工作效率，早已消除了某些感情，还有其它世界的某些记忆。”

“现在的我，心里十分清楚知道，秦蛸无论看上去怎么可怜，他都不是真实的存在。”

席宿神色宁静，眼神毫无波澜，好像没有东西能够动摇得了他，如同自我催眠似的重复了一遍，“我不需要同情秦蛸，他不是真实的存在。”

系统隐隐约约感到有些古怪，但并没有多想，而是觉得席宿如此专业，一时间有些哑然。

要是单位让他消除记忆，磨灭对于纸片人的某些感情，每日每夜都只能像个机器人一样，无休无止不停工作，想想都太可怕了。

越想越觉得席宿想要早点退休不是没有理由，系统肃然起敬，连语气都带上了几分恭敬，“那么您打算怎样将秦蛸从梦中唤醒？”

席宿看了看正在与猪群争食的年幼秦蛸，那犹如未被开化过的动物模样，令他心有异变。

“梦貘最喜在猎物绝望时进食。”

他表情冷静，眼里却溢满着与其相反的兴致盎然，“我们只需要让秦蛸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即可。”

“届时，梦貘必定会恼羞成怒，想方设法除掉我。”

说着，他不再看秦蛸，而是直接进入了老人家里。

翌日，席宿为秦蛸准备了琳琅满目人类吃的食物。

老人对于像强盗般霸占他家的席宿，感到极为愤怒，“你都干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自己救的根本不是什么人类小孩，而是只妖魔？”

“你知不知道你的善良之举，会给我们的村子带来多大伤害？”

老人像是心知自己势单力薄，怒骂完，又慈眉善目的循循善诱道：“年轻人，你若是真的想找到似狮似虎的野兽，只要你杀了他，我可以帮你。”

席宿都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他心想不愧是梦貘，造梦如此真实，连秦蛸父亲，都絮絮叨叨吵得他脑子嗡嗡作响。

他实在被吵闹得有些不耐烦，便朝着老人投去了冰冷一眼，老人才颤巍巍闭上了唇。

他满意收回凶神恶煞的目光，转脸温柔为他泡了杯茶，递给了他，“别噎着，慢慢吃。 ”

换上干净衣衫的秦蛸，看起来更像是个人了，只是他进食的模样，依旧显得野性十足。

他不会像人类那样坐在桌上，而是蹲在地上，用牙齿撕裂着肉块，将肉块吞下肚腹。

大概是很快没吃过人类吃的正常食物，他那双原本死气沉沉的猩红横瞳，瞬间亮了。

“还想吃吗？”席宿笑吟吟看着他。

秦蛸抬起头，阴戾的横瞳更亮了。

但席宿不打算给他吃了。

席宿故意用筷子夹起了一大块红烧肉，在他面前晃了晃，“想吃，要坐在桌上吃才行。”

秦蛸歪了歪头，面容上露出了一副不理解席宿意思的表情。

老人起身骂道：“他是畜生，畜牲怎么可以随意上桌吃饭！”

秦蛸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立即弓背，汗毛竖起瞪视着老人。

席宿见状，面无表情掐指凝决，直接使老人无法再开口说话。

接着，他拉住了秦蛸的衣襟，轻轻提起，把他放在了坐位上。

秦蛸身体一僵，赤红的眼睛放大了一瞬，浑身毛孔竖了起来。

看起来像只流落在外的疯狗，顿时炸毛发出了警告嚎叫。

席宿失笑，他倒是毫不惧怕，只把红烧肉放在了他碗里。

“别怕，有我在，吃吧。”

秦蛸怔了怔，依旧忍不住用戒备的眼神，审视着席宿。

见席宿面露慈祥，眼神温柔，仿佛倾注了感情的模样，令他心脏忽然一紧，像被什么暖洋洋的东西包裹住，感到一阵粘稠炙热。

从见到席宿的第一眼起，秦蛸心里便感到有着一根红线将他们牵引在一起的宿命感，他情不自禁想要信任这个人，靠近这个人。

这是什么心情呢，秦蛸无法理解，从来都没有人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过他，他们从来都是厌恶与鄙弃的，好像他是肮脏的老鼠。

但面前这个人不同。

秦蛸不明白面前这个人为什么要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为什么要让他坐在桌子上吃饭。

秦蛸只知道面前这个人给予了他曾经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吃到了人类才能吃的食物。

仁慈的，和善的，宛若端坐在云端之上，赐予凡人福祉的神佛。

光是这样注视着，便无端令人想要将属于世人的神佛拉下神坛。

秦蛸肮脏的情绪，像是蛆虫一样，悄然而至溢出，满溢了心脏。

他无法明白从心里滋生出来浓烈**，究竟是什么奇怪的感情。

他只用余光窥探着席宿的动作，见席宿无动于衷，才忍不住狼吞虎咽把好不容易得到的红烧肉，咽下了肚腹。

席宿便在忽然间，伸出了手，温柔摸了摸他脏乱的头发，“好乖，好乖。”

那样柔和的表情，没有分毫厌恶与鄙弃，反而只有对待珍贵之物的温情。

秦蛸浑身紧绷，一脸警惕，克制着想要反击的冲动，僵硬坐着一动不动。

他潜意识里十分之清楚，要想吃到美味的食物，必须听从这个人的安排。

故而他只能竭力忍耐着想要挣开对方的手的想法，闷头吃着碗里的肉块。

秦蛸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像极了还未被驯化，正被驯化的狼崽子。

连系统都忍不住有些惊叹问道：“你只是给他烹制了几盘食物而已，他怎么这么愿意听你话？”

席宿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反而还用着奇怪的语气问了句，“什么呀，原来你不知道吗？”

“？”

“我曾经绑定的是驯养系统，同时还被人叫作是训狗系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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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神山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