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的帘子被掀开,清河走了出来,见苻宝瑟缩在门前的廊柱边上,身上一抖一抖的,清河只当她是冻得,连忙走到她身前,道:“六公主,外面冷,你快随我进去罢。”
苻宝本是背对着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窃笑不已,连带着身子都一抽一抽的。见清河唤自己,她连忙敛了笑意,转过身来,道:“没事,我在这等着太医来。”
清河点点头,迟疑了一霎那,终究还是忍不住,道:“六公主,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阿冲……”
苻宝心里其实好奇得不得了,可作为正儿八经的公主,饶是齐国再怎么放任天性,也容不得一国公主去打听别人的八卦,平素里听听也就算了,对别国的宫廷密事还那么感兴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更何况,这个事说起来还是挺尴尬的。
“不用不用……”苻宝笑着道,“这是你们自己的事儿,犯不着和我解释,我不好奇。”
“我们……”清河颇无奈的看着她,苦笑道:“阿冲他抓我的手那是因为……”
苻宝竖起了耳朵,天地良心,可不是我要听的,是人家偏要拉着我讲哦。她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公主!”云锦快步走了过来,打断了清河的话,她在苻宝面前站定,行礼道:“太医到了。”
苻宝很想拉着清河,问一句“因为什么啊?”,可清河已经很激动的跑进了寝殿里。只剩下苻宝伸长了脖子看着她的背影望穿秋水,这是干什么,八卦说完再走啊!这不是诚心要憋死人吗?这次不说,下一次说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她心里难过得紧,面上却不敢怠慢。事分轻重缓急,她心里还是门清的。
苻宝走到太医身前,郑重道:“太医,梁国质子病了,请您务必治好他。对外便说是我病了,一切用药都用好的。”
太医本是听说苻宝病了,可如今一见,这六公主生龙活虎的在这赏月,顿时觉得她在逗他玩。如今听苻宝这样一说,他便全明白了。他看着苻宝,行了礼,道:“是,臣定会尽心。”
苻宝微微点头,道:“太医这边请。”她说着,便在前面带路,将他带入了上官冲的寝殿。
方才,她觉得上官冲大概有三分的意思是借着昏迷耍流氓,哦,不对,是借着昏迷表露真情,可现在仔细看着,她才觉得是自己误会上官冲了。他睡得极沉,任凭太医对他诊脉、施针,都毫无反应。
天杀的顾源啊!这是多么好的弄死上官冲的机会啊!就这么错过了,我不甘心!
苻宝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倒是一片清和。见太医施针完毕,方才道:“太医,他这病可要紧?”
太医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道:“回公主,这病是受寒所至,伤邪入体,又没有及时医治,方才拖成大病。所幸殿下年轻,身体底子也不错,臣已施针让他周身气血畅通,想来晚间服了药,明日一早便会醒了。”
苻宝和清河相视一笑,都松了一口气。苻宝看向太医,道:“有劳太医了。还烦请太医开了方子,我好派人去抓药。”
太医点点头,道:“是。”
见云锦带了太医出去,清河忙道:“六公主累了一晚上,快回去歇着罢。这里有我看顾着便是。”
苻宝柔声道:“我不过折腾了半个晚上,姐姐确是当真累了一个晚上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一个人也撑不住。宫里那些拜高踩低的懒东西,也该收拾收拾了。”
清河心知她指的是永安宫的宫人,可她与上官冲皆是梁国质子,又怎么做的了这些宫人的主?她唇角溢出一抹苦笑,默然摇了摇头。
苻宝很懂得她的难处,从前的几世,在她不得宠的时候,宫人们也没少恶心她。她想着,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道:“姐姐介不介意我干涉一下永安宫中的事?”
清河犹疑道:“这……”
苻宝眼里藏在笑意,道:“我定不会让姐姐为难的。”
清河叹息道:“便都由着你。”
正说着,便见云锦走了进来,道:“公主,奴婢已送了太医出去了。福禄跟着太医去御药房抓药了,待会等药抓回来,奴婢亲自熬了给殿下送来。”
苻宝满意的点点头,道:“去咱们宫里找几个长得高大的宫人来,我有要紧事。”
云锦道了声“是”,便匆匆退了出去。
苻宝瞥了一眼床上的上官冲,他紧紧闭着眼睛,眉头倒是不再蹙着了,想来是舒服了许多,连梦里都安稳了。不知道为什么,苻宝一瞬间竟觉得心里有些柔软,她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想着大约是里衣松了。
她看向清河,道:“姐姐照顾着他,我出去了。若是待会听到什么声响,姐姐也只当没听见便是。”言罢,便大步走了出去。
*
“咣!咣!”不一会子,清河便听到敲锣的声音,难道这就是苻宝说的声响?这也太大了些罢。她站起身来,将窗子关上,方才又坐回来。
苻宝叉着腰,站在正殿外的庭院里,看着跪了一地的宫人们,冷笑道:“这不是都能起来么?怎么,一个个的都把自己当主子了?连端茶倒水的活都不肯干了?是不是要我禀了贵妃娘娘,将你们一个个的都打断腿赶出宫去,才肯做事?”
地上的宫人们抬了抬眼,齐声道:“奴婢不敢。”她们睡得正香,猛然被苻宝叫起来,冰天雪地的在这跪着,自是一肚子的气,这六公主是失心疯了么,手伸得也太长了。
苻宝见她们没精打采的,随手指了个带头的,看向一旁的宫人,道:“我看这个丫头最没力气,你们打她几板子,让她清醒清醒。”
站着的宫人都是长寿宫里最壮实的,既然主子发了话,不下手重点也对不起自己吃了那么多饭,便当真把人按在地上打了起来。
苻宝不喊停,他们手上的板子也不敢停。挨板子的宫人刚开始还叫得很是凄厉,到后面却连叫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微微的抽泣声和哼哼声。
一旁的宫人看得触目惊心,这六公主平素里看着和气,下手倒是真的狠。
直打得那宫人快咽了气,苻宝方才让他们住手。
她幽幽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宫人们,道:“让我看看,还有谁是懒骨头,我也一并打了,省的宫里浪费粮食多养一个人。”
清河听着外面惨叫声不停,只觉得心惊肉跳的。她看向床上的上官冲,他紧蹙着眉,看样子也被吵得厉害。
果然,不一会子,上官冲便睁开了眼睛。他迷迷糊糊的看着她,半晌,方道:“阿姐。”
清河连忙扶他起身坐着,将热水喂给他喝着,她擦了擦眼角的累,破涕为笑,道:“你醒了便好了,吓死我了。”
“阿姐可是守了我一夜?”他接过茶盏,自己喝着,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却紧紧盯着清河,像是在期待什么。
清河打量着他的神色,不觉轻笑,道:“不然你还想谁守着你?”
上官冲抿了抿唇,神色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道:“没谁。”
清河笑他孩子气,不觉摇了摇头,柔声道:“六公主也守了你一会子,方才才出去了。这才多亏有她,要不是她请来了太医,又在这里陪着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上官冲“唔”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眉头不再蹙着了,连喝水都大口了些。
他将茶盏递给清河,不觉看向窗外,道:“外面这是怎么了?”
清河转头看了看窗外,只见天已经渐渐亮了,道:“是六公主在外面,我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清浅一笑,道:“她倒是宫里难得的热心肠的姑娘,只是……”
她看着上官冲的神色,没再说下去。苻宝是敌国的公主,又转眼便到了许婚的年纪,齐帝将她许给谁,大概也不会许给上官冲,他们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情深缘浅,最是没奈何的事。
上官冲伸手拿了身旁的衣服披在身上,道:“我出去看看。”
“看什么?你还病着呢,这才刚好些。”清河见他挣扎着要下床,忙拦住他,道:“外面已经安静下来了,许是六公主的事办完了,她待会便会进来了。你想见她,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上官冲顿了顿,看着她,淡淡道:“我没想见她。”我只是,不放心。
清河被他一副嘴硬的样子气得想笑,道:“好好好,是我想见她。你且老实待着,她眼看着便会进来了。”
话音未落,便见帘子被掀开,云锦带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平日里连面都少见的宫人。
云锦将熬好的药放在床前的矮几上,躬身道:“公主,药已熬好了。奴婢已嘱咐了她们熬药的方法,每隔两个时辰便会有宫人将药端来给殿下服用。”
言罢,她退在一边,命宫人们依次将端着的热水、毛巾等物放下来,道:“公主,有什么事便吩咐这些宫人去做,若是有不听话的,便告诉奴婢,六公主自有好去处给她们。”
她话音未落,这些宫人眼见着全身颤抖了一下。
清河不觉轻笑,果然人都是贱的,必得非常手段,她们才会非常听话。她点点头,道:“有劳姑娘了。”
云锦见这些宫人还算恭顺,便安下心来,道:“如此,奴婢便先回去了。”
清河微微点点头,猛地想起上官冲还惦记着苻宝,便问道:“六公主呢?”
云锦浅笑道:“公主累了,便回去歇着了。”
清河不敢去看上官冲的神色,只尴尬的笑笑,道:“如此,姑娘也回去歇着罢。”
等云锦和宫人们都下去了,清河才转过身去窥探上官冲的神色,只见他还是冷着一张脸,像是无所谓的样子,便幽幽的叹了口气,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傲娇少年就是她弟弟本人了。
上官冲的眼里像是结了一层薄冰,他拢在袖子里的手指紧紧攥着,默然的看着门外的方向。那个丫头,为了补觉居然都不来看他。是有多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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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宝:每天都很困,哎。
小七:你在家待个三五天不让出去,就不困了。
苻宝:那得吃多胖啊?
小七:你康康我,想哭。。。
上官冲:我们家小六吃多少都不胖!
小七:那她肚子上的肉是什么?
上官冲:是可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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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是有多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