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殿见他们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使劲咳了一声:“这个锦囊只有在最危险的时候才能打开,到了那时,你们就明白该怎么使用它了。时间紧迫,休息一晚,明日你们就出发吧。”
楚令和李长辰对视了一眼,两人眼底有着如出一辙的无可奈何:“好,我们知道了。”
翌日清晨,他们随着领殿来到一处被草木环绕的祭台上,它看起来经历了多年的风吹雨打,周围长着翠绿的苔藓,旺盛到已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领殿剥去正中圆台上的杂草感慨般说道:“不知不觉都过了这么久了,以往最为热闹的换界阵都变成了这般样子。”
“刘大人,您应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很多年以前,这里是阴阳两界的领魂使穿梭会面的阵法,自从鬼门关闭后就再也没有被开启过了。”
楚令轻抚着圆台中心的黑色棱石,时隔这么久,他仍然能感受到其中所散发出的极为精纯的阴气,可想而知在那个鼎盛的时期,这里该是怎样的光景。
李长辰站在一旁紧紧抱着暖炉,即使如此他还是感受到了阵阵森冷的寒气,它们无孔不入,肆意侵袭着自己的四肢百骸。
楚令注意到止不住发抖的李长辰,抬手轻点,李长辰周围的阴气似乎受到了牵引一样骤然被拉远,不得近他分毫。
发着抖的李长辰看了他一眼,苍白的唇微动:“多谢。”
楚令皱眉问着领殿:“他这样畏寒,你们真的要让他与我同去,阴间充斥着数不尽的阴气,他这样的身体去了,恐怕会像身处炼狱一般痛苦。”
领殿神情担忧苦笑了一声:“这孩子的体寒天生如此,药石无医,此行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了,刘大人,老朽想求你件事...”
楚令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我会照看好他的,阴间一行,天定三人,他和另外的那个人我都会多多照看,还望您安心。”
领殿饱含担忧望着一旁与体寒做着斗争的青年,他微叹一声:“多谢,此次一行,但愿卜算结果无误。”
等李长辰调理好后他们两人站到了圆台两侧,领殿拿出玉色罗盘,左右各转几圈。
那罗盘顷刻像是活了一般飞到了黑色棱石上空,玉色的罗盘自发转了起来,愈来愈快,楚令瞅准时机,一道阴气击中黑色棱石,瞬时光芒大亮。
阵阵古朴的气息从罗盘和棱石处发散出,楚令和李长辰的身影渐渐虚幻,换界阵法开始运转了。
他们身形消失的那一刻一束光从罗盘中射出直冲天际,领殿握着重归寂静的罗盘,神色惊诧望着那束光消失的方向:“这是......罢了,一切自有天意。”
鹤发的老者沿着山道回到了大殿,寂静的殿内陡然传出急促痛苦的咳嗽声,领殿握紧了掌心的血迹轻声叹息:“一路平安啊。”
……
几天前霍进从学堂归来后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被放在桌上的信,他心脏狂跳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份预感在他读完信后得到了印证,他目光呆滞凝视着信上的字句,无论他怎么读都清楚地知晓了一个事实,刘大哥离开了,信上说归期不定,他有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他不可置信昨天还相处甚欢的人今日就毫无声息地离他而去,甚至都没有当面和他告别。
上次是这般这次也是同样,两次的不告而别甚至让他有了种错觉,刘大哥从来都不会在乎自己的感觉。
究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重要到连一声再见都说不了吗?还是在他看来自己无关紧要?在他眼里自己究竟算什么呢?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霍进突然笑了起来,声声悲呛,他捂住了眼睛,也遮住了眼角的泪光。
他早就厌恶极了被抛下的感觉,在很小的时候他就经历过了父亲母亲的抛弃。
父亲为了追求毕生的理想倒在了吃人的官场,母亲承受不住也随他而去,只留下了自己,独独留下了自己!而现在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家人,却又再次被抛下。
命运的洪流裹挟与幼时的经历重叠,仿佛镜像一般,却带来翻倍的苦痛。
蛰伏已久的孤独与脆弱终于击溃了他的伪装,他已无力对抗,任由自己被淹没溺毙在时光之海。
恍惚间他似乎与幼时的自己对视,孩童的眼神怯生生地却含着一种期待,却在晶莹的碎片划过后徒留麻木与空洞,死寂一般。
霍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一天的,他一夜未眠,望着往日那人卧着的地方淡淡出神。
反应过来后他又开始唾弃自己的行为,他恶狠狠地对自己说:“他已经抛下你了!你还想着他做什么!霍进,你就这么贱吗?!”
话说到最后他早已声音颤抖,泣不成声,黑夜如影随形,将他的身形包裹,暗夜是最好的保护色,他不必再故作坚强,可将伤口轻轻舔舐。
刘景已的离去像是抽走了他的灵魂,他浑浑噩噩过了几天,直到夫子看不下去让他回家休息几日再来学堂,他才拖着麻木的身躯回到家,毫无生气的家,只有他一人。
他躺在床上感到浑身发烫,他摸着额头苦笑了一声:“怎么发烧了?真是会挑时候。”
他烧了壶水吃了药才重新躺回床上,滚烫的温度侵袭着他的意识,连视野也变得混乱,失去意识前,他好像看到一束光从天而降落进他的身体。
是流星吗?那他许愿会实现吗?他想去到刘大哥身边,这个愿望流星会帮他实现吗?
他意识昏沉自嘲地笑笑,还是算了,他已经被抛弃了,又何必自取其辱,霍进啊霍进,你也该清醒一些了。
昏睡过去的少年没有看见坠进他身体里的光束包裹住他的身躯,原地光芒一闪,不见了踪影。
楚令和李长辰来到阴间的那一刻视线就被空中穿梭横行的庞大阴气所吸引,遮蔽苍穹的诡物嗅到了生人的气息贪婪地望着他们极速俯冲而来。
李长辰暗道一声不妙,右手结印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护住了两人。
但在诡物的世界,这点力量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柔白的光外挤满了寻味而来的诡物,凄厉可怖的嘶吼声充斥着整片天地,饥饿到极点的诡物砸地太极砰砰作响。
攻击所携带的阴气侵蚀着太极的力量,图案在密不透风的攻击中快速黯淡,要不了多久,可怖的诡物就会突破这道防线将他们生生撕碎吞吃入腹。
内力在急速消减,李长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他本就体寒此刻脸色更是惨白,一幅命不久矣的模样,他支撑不了多久了。
楚令轻拍李长辰的肩膀,示意他停止阵法,两人才相处不久但却默契十足。
李长辰瞬间就明白了,他收回内力,遍布裂痕的太极图案只撑了不到一秒便破碎开来,铺天盖地的诡物争先恐后地向他们涌来,他甚至都看到了它们嘴角垂涎三尺的口水。
就在它们即将近身一尺之内的空隙,楚令手中涌动出一股极为狂暴的力量瞬间将所有的诡物斩杀!
它们连一声惨叫都没有留下就已经灰飞烟灭。
楚令收回手看向虚脱一般的李长辰:“还好吗?此处不能久留,这些诡物由阴气直接幻化而来,要不了太久就又会诞生,根本斩杀不尽。阴间成为现在的样子,想必是出了大事,你可知怎样找到阴间的掌权者?”
李长辰垂眸思索了一会才辨认起了方向:“你说的对,现下的情况能找到阎王将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以往作为领魂使我去过阎罗殿,在东方,不过现在这里阴气蔽天,很难确认方向。”
楚令悠然一笑:“你是活人,自然不能在亡灵的世界来去自如,但我不一样。”
李长辰看了楚令一眼,他怎么忘了这点:“在这诡物遍地走的阴间,还是同为诡物的你更能发挥实力,接下来就有劳刘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