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法继续运转直到突破了第一层桎梏才停了下来。
修炼一事从来都是过犹不及,今天的修行对于这具身躯来说已经到了临界点,再进行下去唯恐有别的副作用。
楚令抬头望了一眼清朗依旧的皓月,落到了地面。
据他所知这个世界有专门处理灵异、鬼魂一事的镇魂司,他这番大张旗鼓的修炼肯定会被他们察觉,到时候就是无尽的追捕了。
联想到他们一贯的风评,恐怕在追捕途中对于和他走的比较近的人类也不会放过,所以接下来他就要准备离开了,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霍进这个人都不能有事。
他收敛了周身阴寒的气息来到屋内,卧在房梁准备休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成为鬼魂的缘故,他觉得在房梁上休息要比在床上休息更为舒适。
他不经意地往下一瞥,就看到睡相凌乱的霍进。
这孩子以前睡相也没有这么差啊,怎么今晚倒是这般放浪不羁,难道是因为醉酒的缘故?
楚令为他盖好了被子,并决定以后要限制他的饮酒。
屋内渐渐归于寂静,于人声不显的昆虫开始发力,极尽张扬自己的歌声,伴成一首独特的入睡曲。
今宵良辰,诸君好眠。
与此同时,镇魂司主殿内的搜魂阵法感应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光芒一瞬大亮却又转瞬即逝。
于此看守的渡魂使将消息上报,不一会便有主事者到来。
他们恭敬地立于两侧:“领魂使大人。”
来人一头齐腰银发极为醒目,虽是盛夏却穿着一身银白色雪狐裘衣,他手持暖炉行走时腰间的环佩叮铃作响。
男子抬眸瞥了一眼沉寂下来的阵法,转过身露出那张明艳的面容,苍白的唇带着笑无端给人一种好欺负的感觉,但上挑的眼尾却又带着不容直视的威压,震慑人心。
“刚才这阵法可是动了?轨迹如何?”
看守的渡魂使上前一步恭敬地说着:“是的,领魂使大人。阵法亮于东南,逆转三周半,又正转一周,最后停于正东。”
银发男子哦了一声,声音满是兴味:“巽卦归于正东?极强的厉鬼将于东方位诞生,但所存不久必将自灭。”
“至于这三逆半,一周正的转法倒是从未有过记载,这等有趣的卦象我倒是头一次见,告诉领殿,这次的追捕任务我亲自去。”
他身后的阴影传来一阵波动随即有什么东西离开朝着远方而去。
银发男子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畏寒般将暖炉抱得更紧快步离开了这里。
远处传来他的声音:“继续看守,不容闪失。”
“遵命。”
……
距离那日酩酊大醉的日子已经过了许久,从刘大哥口中霍进了解到自己醉酒后的样子,即使喝了个断片,脑海里还是有些模糊的记忆。
他依稀记得自己睡着后过于放肆,想来睡相一定不太好。
他挠挠头感到些不好意思,故而对于刘大哥所说的控制饮酒一事倒是接受良好。
楚令欣慰点头,总算不是像玄应那家伙一样兴师问罪,不然的话,他倒是该头疼了。
日子如常往前走着,表面的风平浪静似乎只是暴风雨前的伪装,直到这一日,粉饰的平静被打破,暗流涌动。
拂晓的时侯,阳光不是很炽烈,即使他并不畏惧初生的朝阳,但身为鬼魂总是不太喜欢被照耀的感觉。
他一般都是趁着太阳将升未升的时刻借着东来的紫气修炼。
此刻的日轮已经升到空中,完全跃了出来,他吸纳吐息几个周天才结束今天的修炼。
楚令活动着手腕走入屋内,累日的修炼成果显著,修为已突破五层,相应的他的神智也已经到了极限,他停步看向京城的方向,也该到清算的时候了。
霍进一大早就去了学堂此刻并不在家,楚令留了一封信告知自己有事需要出去一趟,归期不定。
至于为什么要留一封信,不当面和霍进说清楚呢?他有着自己的思量。
经过上次的事情他大概明白了自己在霍进的心里有着很重要的地位,应该相当于家人吧。
不和他当面说是怕到时候就离不开了,所以在既不能不辞而别,也不能亲口告诉他的情况下,这封信就是最好的表达方法了。
他停下笔等待墨迹干涸后才将信放在了显眼的位置,之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生前的诬陷一事牵连甚多,甚至有关于翔回那场无疾而终的叛乱,但与他的死相关的人却极为明显,明显到他都不敢相信那个人竟会留下如此显眼的把柄。
左相府位处天子脚下,京城最繁华的黄金地带,往日府里一贯的莺声燕语,但今日路过的行人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就好像那里面没有人似的。
行人远远望了一眼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府邸,直觉告诉他还是换一条路走比较好。
左相府并不是没有人,相反今日在这里的人格外齐全,从外面看不出来什么,但若是从里面观察就能见到一幅对于普通人来说足以吓到魂飞魄散的画面。
整个府邸被一个巨大的结界笼罩,府内各处都像是遭受了什么打斗一般破损严重,到处都是残垣断横,随处可见小厮与侍女昏睡在路边,一幅不省人事的场景。
此刻的府里万赖寂静,处处充斥着诡异的气息。
突然响起的凄厉惨叫声为本就诡异的氛围再添了一分残忍的色彩。
声音来自主厅,一位身着华服锦衣的中年男性痛苦地喊叫着,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
他目眦欲裂地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腿,尽管□□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他还是抖着胳膊想往后挪。
离那个怪物远一点!怪物!疯子!
他的精神紧绷到极致,只需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再度崩溃,后背已抵至墙面,他无路可逃。
他的神情满是惊恐与绝望,瞪大的眼睛里倒映着斜倚在太师椅上的人。
不!那不是人,他是鬼!是怪物!是来索他命的阎罗!
楚令把玩着手里的白玉茶盏,嘴角噙着一抹残忍嗜血的笑。
这场复仇的戏码他演完了,也看够了,他反手轻轻一掷,茶杯触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已经挪到墙角的男人脑海里紧绷的那根弦骤然断了。
他神色癫狂爆发出极大的力量拖着已经残废的双腿爬行至楚令脚下。
他根本不敢抬头,身体几乎贴在地面声音因着恐惧断断续续发着抖:“放过我!......放过我!只要你不杀我...我....我什么都能做到!你要钱还是权力还是美人我都给你!都给你!......放过我吧,别杀我!我还这么年轻,我不能死......”
他不住乞求着,但复仇的厉鬼可不会怜悯自作孽的罪人。
楚令表情满是讽刺,一个恶事做尽却因背后手眼通天的势力才能苟活到现在的家伙,又有什么存活下去的必要呢?
那些被他欺辱致死的人,被他害到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人何其无辜,何其倒霉!就连自己也是栽在这种东西手上,真是令人生厌。
肮脏的东西想必灵魂也像污泥一样臭气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