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之地的一处战场上,傅忱孤身一人跪坐在原地,此时已近傍晚,低沉的乌鸦声由远及近地掠过,暗示着刚才发生的惨烈战事。
昏黄发暗的天空下横陈着诸多肢体,毫无疑问它们的主人都被傅忱一人所斩杀。
傅忱调息良久才站了起来,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等着自己呢?
不久前他还在军营与主帅商讨着明天的行军计划,刚踏出营帐眼前就陡然一黑,再次有意识时他就到了这里。
数百名被控制的傀儡一瞬间锁定了他直冲而来,他只能下意识地反击,无论他击退了多少敌人,这些毫无知觉的怪物就像是杀不尽似的蜂拥而上。
他握着手里的刀微微颤抖着,身体已到了极限,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只一瞬他就被击倒在地,即将到来的致命攻击被陡然亮起的玉佩碾碎。
傅忱神色微惊,腰间的玉佩发出耀眼的光芒,那些不知疲倦的怪物在这光下嘶吼着灰飞烟灭,漫天的飞灰伴着余晖一同飘落。
玉佩收敛了光泽落到了他的掌心,傅忱用力地握着,身体渐渐恢复了力气。
这个地方与记忆里的极北之地对不上,他想起了几年前那两个自称是母亲朋友的人。
那次自己也是稀里糊涂就到了另一个地方,难道这次自己又误入了传送阵?他收好玉佩决定探查一番。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周围一片漆黑,人类的视野在这番环境中发挥不出任何作用,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傅忱握紧了黏腻的刀,慢慢地向前挪动,或许停在原地是最安全的做法,但他不能接受自己被掌控,他要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无论暗处的是谁,有什么阴谋,他都不会让那人得逞。
视线在法力的加持下得以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中窥见一丝本真。不知过了多久他骤然听见了一声冷笑。
傅忱停下脚步,身体紧绷着做出攻击的态势。
暗处的人轻蔑地笑出了声:“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不过如此,这般简单的幻境就能将你困住,真不知道神域传承为什么会选择你,你哪一点比我优秀?”
傅忱不动声色保持着沉默,暗处观察的人终于没了耐心显出了身型。
黑暗在同一时间褪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弱冠年华的青年,眉目如画,清冷绝尘,但他眉间的阴狠却极不和谐地破坏了这份美感。
傅忱皱眉声音冰冷:“不知阁下是什么人,为何如此针对于我?”
青年戏谑一笑,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哈,你竟然真的不记得了,我还以为你是装的呢,我是谁?我当然是你的哥哥啊,我的好弟弟。”
傅忱神色微惊:“哥哥?这不可能,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哥哥,你又为何伤我?”
青年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傅忱:“呵,我想做就做了,何须向你解释,我就是要看看,我和你比究竟谁更强。”
说着青年竟然直接攻了过来,他周围涌动着危险的气息,傅忱明白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他连忙躲闪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发生,他睁开眼,半空中的玉佩发出流光与另一个浮在空中流光溢彩的玉佩呼应着射出两道屏障隔开了两人。
傅忱望着两个一摸一样的玉佩微微失神,这个玉佩是父亲母亲留给自己的,为何那人也有,难道他真的是自己的哥哥?
青年落到地面啧了一声,他运起法力强硬地拽回了属于他的玉佩。
“真是碍事。”
失去了呼应的玉佩滴溜溜地落回了傅忱掌心,他眼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看向一旁似乎在与谁说话的青年。
青年注意到了傅忱的视线,目不斜视地听着传音,骤然不满地骂了一声:“闭嘴!我不需要你来指挥我!给我滚远点!”
他胸膛起伏几许才深深看了一眼傅忱:“今天算你走运,我不想和你玩这种无聊的戏码,欺负一个连神印都没有觉醒的凡人有什么意思,听好了,等你能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回来,你才有资格让我动手。”
他扔给傅忱一个玉珠:“公平起见,你还是先恢复一下记忆吧,作为哥哥,我可不想别人说我欺负你,我亲爱的弟弟,你可不要让我等太久。”
青年轻蔑地笑笑转瞬消失在原地。
傅忱握着玉珠终于支撑不住地摔倒在地,他目光沉沉看向手里的玉珠,良久自嘲一笑,自己的过去还真是疑点重重。
他站起身,打量了一眼四周,不知何时他已经回到了营帐周围,看来那个人说的没错,自己还是太过弱小,与真正强大的人相比,他什么都办不到。
傅忱回到自己的帐篷,他拿出闪烁着细微光泽的玉珠沉思良久,最后将它贴在了额头,庞大的记忆铺陈而来,意识陷入昏睡。
在这名为过去的梦境里,他终于找到了此身存在的意义,那些思念与痛苦找到了发泄口,迫不及待地宣誓着主权。
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这次他不再害怕,他会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带给所有人一个正确的未来。
与此同时主将营帐,洛斜川被定在原地,面前包裹地严严实实的黑衣人翘着腿大咧咧地坐在主位上开门见山。
“你别管我是谁,我也不会害你,我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你们的国师傅师衡会背叛天衍,到了那时只有一个人可以阻止他那就是傅忱,切记切记。”
黑衣人似乎只是为了在他面前参傅师衡一本,话音刚落,主座上的人就消失不见。
洛斜川重新获得了身体的主权,他沉思着那人的一番话,不屑一笑,他当自己是什么人,听信一个藏头露尾之辈的胡言乱语吗?
洛斜川表情愠怒,刚要下令彻查一番的时候陡然顿住,在他眼前凭空出现了几行字,待他看清之后冷汗立即落了下来。
他呼吸凌乱地仔细浏览着,不解、失望、痛苦充斥着他的情绪,文字消失在空中连带着他那份微小的希冀一并摧毁。
洛斜川重重跌坐在椅子上眸色微沉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许,他可以等等看,也许这只是一场栽赃嫁祸呢?
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他做不到去怀疑自己的好友。他就这样呆坐在原地直至东方黎明乍现。
自从军营一别之后,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年。
早在半年前,太子殿下率领名为天行的一支奇军挥师北上,在傅忱和玄应两员猛将的帮助下一举剿灭了敌人,天衍王朝的版图再一次扩大。
凯旋归来之日百姓自发的夹道相迎,各色鲜花与手绢朝着威武勇猛的战士们丢去,有人接过手绢循着目光望去,只看到一抹害羞的倩影。
班师回朝的第二天开始论功行赏,活下来的每个人都得到了应有的嘉奖。
傅忱和玄应一个是国师弟子,一个是隐瞒身份的九尾狐,两人都推脱了奖赏,皇帝没办法,只能将爵位换成金银珠宝以此来论功行赏。
于是乎,这两位带着好几马车的财物回来了国师府。
楚令看着来来回回搬东西的场景不禁莞然,看来他们在这半年里立下了赫赫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