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感到些许困意,自从离开狐族一狐闯荡之后,它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就像母亲一样。
模糊的意识还在顽固地警戒着,但它想沉溺在这份难得的温柔之中,最好不要醒来。
它听到这个束缚着它的修士的声音。
“如果他们真的做错了伤害了你,他们就应该遭到报应。不过,我并不知道事件始末,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好了,你还是睡一会吧。”
白狐迷糊地哼了一声,它生气地想着:“我当然没有说谎,可恶的人类,竟然敢怀疑我,等我醒了,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楚令一手拉着昏睡的洛斜川一手揣着睡过去的狐狸回到了马车里。安置好一人一狐后才来到外面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地图上的雾华山被圈了起来,在郁林洲补给一番后他们就要去到下一个地方了,他的目光落在云洲两个字上,希望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烈日当空,火热的光线投向大地炙烤着为数不多的阴凉,滚滚的热浪袭来,裹挟着风送来燥热。
楚令掐了个法诀,丝丝凉意包围着他,总算凉爽了些。
他皱着眉再一次打开地图,线路标的很清晰,他们也的确是按着路线来走,所以,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离开郁林洲已经快五年了,早在四年前他们就来到了云洲,刚一到云州境内,洛斜川和那只自称玄应的白狐就冲到城内撒欢了一番,玩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回来,他们还没忘此行的任务。
楚令用传送阵法到达了一处密林中,还是方向感极强的玄应反应过来,这里不是雾华山,在一人一狐看戏的眼神中,楚令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重新传送。
结果是一样的,他们到了另一个地方,楚令无视他们大笑的声音,不信邪地再次传送。
这次直接来到了一处海岛,两人一狐面对着四周一望无际的海水傻了眼。
洛斜川还好,他只是有些担忧并期待着楚令恢复法力后将他们传送出去,玄应直接就喊了起来:“我们的国师大人也有今天啊,哈哈哈,一连三次都传送错了,哈哈哈哈哈。”
在楚令冰冷的目中他讪讪地闭了嘴。
楚令没与他计较,他再次演算一番这才有了结论:“雾华山像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笼罩着,我的法力不足以冲破,这才一直在周围打转。”
洛斜川刚想说什么就被玄应打断,“这都到北海了,还在周围?”
洛斜川一记眼刀飞过去成功让他闭了嘴,他皱着眉问道:“那我们还怎么去雾华山啊?就这么一路走过去?”
楚令默默恢复着法力,他记仇似地将玄应变回原形无视他的反抗使劲地揉了揉,手感真好,他愉悦地眯起了眼睛:“嗯,也只能这样了。”
三人回到了陆地,在这之后他们脚程不停,但是每每就要接近雾华山的时候总能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意外使他们回到原点,就这样僵持了五年。
楚令收回地图叹了一口气,他站起来拍了拍尘土,走进不远处的院子里。没错,他们在这里建了一座院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生活得还行。
洛斜川在院子里练着武学,在楚令和玄应的轮番教导之下与五年前相比有了巨大的进步,他走到一旁坐下,望着悠悠的白云思索着破局之法。
不久后洛斜川满身热意地走了过来,喝完一大壶清甜的泉水才舒了一口气。
楚令没看见玄应,往日洛斜川练武时他就会在一旁指点加嘲笑一番,一次都没有落下,怎么今天不见踪影。
他问过洛斜川,他也不知道玄应去哪了。
楚令一眼就看出来他有心事,他咳了一声:“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洛斜川眉目忧愁:“我收到父皇和母后的来信了,他们催我快点回去说要给我相看太子妃,唉,怎么办,我不太想回去啊。”
楚令饮了一口清茶,唇齿留香:“父母之命不可违背,那你就回去吧。”
洛斜川满脸不可思议:“我们还是朋友吗?你就这么希望我走?”
楚令摇摇头:“非也,让你回去既是不想你违背陛下和娘娘的命令和一片苦心,也是让你多一个选择。”
“婚姻是人生大事,你也不想和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女子共度余生吧,这不仅对你是一种束缚而且也耽误了那个姑娘,万一人家有喜欢的人呢?所以这就需要你回去做决定了。”
洛斜川垂下眉:“人就一定要成婚生子吗?”
楚令放下杯子;“不一定,只要能过得幸福挣脱这种普世的枷锁倒没什么。”
“但你不一样,你是皇子,是太子殿下,更是未来的国君,你不能没有后代,天衍不能没有继承者。回去看看吧,或许你会遇到自己的金玉良缘呢?”
洛斜川撇撇嘴:“我明白了,这是我的责任是吧,谁让我是太子呢,那就借你吉言,等等......你是不是算过?”
楚令笑而不语:“天命不可违,去吧,太子殿下,你也该回到你应去的地方了。”
洛斜川张张嘴没说什么,他回了屋收拾好了东西跨上一匹马,临走时看了一圈这个小院都没见玄应。
他摇摇头,看来那家伙是送不成自己了,他将视线看向站在门口长身玉立的人出声喊道:“以后还会有这样自由的时光吗?”
楚令笑笑:“会有的,而且你会很快乐,比任何时候都要幸福。”
洛斜川终于笑了,眉眼舒展开来:“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不准本殿下可要治你的罪。”
楚令一脸莫名:“这也能怪到我的身上?”
洛斜川大笑两声一夹马肚,踢踏的马蹄声响起带着越发坚毅俊朗的青年离去,他没有回头迎着烈阳奔向属于他的坦途。
幼时他不理解为什么父皇那么忙,一个月都见不到几次,他每天都期盼着父皇能来看看他和母后,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但是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问过母后这个问题,每每这时母后只是温柔地摸着他的头说因为父皇要去打仗,要收拾那些欺辱天衍百姓的坏人。他不是很能理解,但是他还是觉得父皇好厉害。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崇拜渐渐变成失落,他以为父皇不在乎自己和母后所以才这么久都没来看他们。
他渐渐不服管教,并为这宫中日复一日,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感到窒息,他想逃离,所以不管不顾任性妄为,然后被送入了国师府,他更加确定父皇不关心自己这件事,他憋着一口气又生气又伤心。
长大了才渐渐了解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幼稚,但他还是过不去心中的坎,所以他对自己说,去追寻一次自由吧,体会一下那种感觉。
在知道国师大人的事后他去求了父皇,父皇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叹了一声给了他一封信,他如愿以偿地品味到了自由的味道,也更加深刻地了解到自己为何能够自由。
现在,他不再是那个冲动一时只为追求自由的少年,他懂得了何为责任,何为抱负,也理解了为什么母后在独守后宫的那么长时间里也能一如既往地爱着父皇。
他明白了很多很多的事,虽然有一些他并不是很认可,但是他能体会到那份珍藏在其中的信任与爱意。
马儿飞奔带起的风扬起洛斜川的额发,露出那双充满自信的眼睛,有一瞬似乎比太阳还要耀眼。
无论未来是什么走向,它只会通向他想要的那一条道路。
楚令目送洛斜川走远,看来他已经解开心结了。他走到石桌旁坐下,似有所感掐指演算着什么,半晌微微挑眉,目光遥望远方似是要看穿命运的迷雾。
他轻笑一声无奈起身,还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罢了,那就去看看这位命定的徒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