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早已血流了一地,到处都是尖叫和血腥,徐廉亦护着母亲一边防守一边躲藏。
他知道城门已破这些怪物不会放过他们所有人,他们还能活到现在只是因为那些怪物喜欢看他们这些弱小之物惊慌躲藏的样子,但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徐廉亦握紧手中的武器静静等待着下一轮戏弄,但伴随着一声惊叫出现在那些怪物手中的赫然是他的阿娘。
徐廉亦理智断了一瞬,骤然持剑攻了过来:“放开她!”
但他很快就被击倒在地,这些怪物似乎格外喜欢见到天之骄子陨落的桥段,他们嬉笑着走近不怀好意:“呵呵呵,多么感人的亲情啊,要是你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头我就放过她,嗯?怎么样?”
徐廉亦几乎没有犹豫挣扎着跪倒在地,即使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他的动作仍然行云流水:“......我做到了,该你们履行约定了。”
他抬眼望向阿娘的视线满是焦急,他看到阿娘流着泪对他摇头,他明白阿娘不愿看到他受辱,但他更不想看到她冷冰冰的尸体,她已经是他唯一的家人了,他无法想象那是何种情景。
魔人们笑了起来满是讥讽:“他还真磕啊,真是一条听话的狗。”
“呵,太好笑了,凡人就是没骨气,唉,真失望,还以为会像城门外那个硬骨头一样呢,无趣,不如都杀了吧。”
“......等等,你们觉不觉得这小子有点眼熟?”
“嘶,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我想起来了!他和无上天那个该死的雾东黎长得一模一样!”
“哈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看他受辱我会这么兴奋,原来是他,原来是他!”
“他就是个凡人应该只是巧合,不过这等机会我又怎么会错过,折辱与无上天神尊如此相像的一张脸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们的对话徐廉亦无法知晓,他只看到这些怪物一瞬兴奋的视线,望向他的目光涌动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他垂眸笑了一声,他就知道这些狗东西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的。
“我们改主意了,凡人,如果你能砍掉自己的腿将它剁碎吃进去我就放了你们,我这次可是难得的大发善心,你可别不识好歹。”
还没等徐廉亦反应,被魔人抓住的沈秋然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也不知怎么的竟被她挣脱开来。
随后她拔出发间歪歪扭扭的簪子刺向脖颈,鲜血瞬间喷出洒落地面,一切都那么突然,亦如徐廉亦骤然破碎的理智。
他手脚并用几乎是扑了过来,神色异常绝望:“阿娘!不要......不要睡......我会救你的,一定会的......”
沈秋然却笑了对他轻轻摇头:“我儿...怎能受此耻辱,廉儿,别怕,娘先走了......”
随后她便再也没有了呼吸。
徐廉亦已经完全顾及不上周围的危险,他只是呆愣地守着阿娘的尸体,不敢置信方才还活生生的人此刻却已经死去,他瘫坐原地仿佛丢了魂魄一般。
周围的魔人被迫看了一场母子亲情此刻都能吐出来,他们厌恶地皱眉顿感无趣,扬手间无数攻击便落在徐廉亦周围,很快丞相府便没了声息。
魔人拍拍手又飞去其他地方,血色的眼睛永远那么瘆人,沾着无数的邪恶凝成森寒的地狱,是独属于此间凡人的炼狱。
他们在此无拘无束,肆意屠杀不用考虑什么因果,世界之外的异界,因果根本触及不到,所以他们更加变本加厉。
但谁又能肯定他们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千万倍的代价呢?即使不是现在也会是不久的将来。
血色无声,冤魂不息,但于无上之域,惩戒或再临。
一片混乱中青娘探出头观察着,等了许久总算确认安全她才往后招手:“慢慢地过来,眼下应当还算安全。”
竹虹不安地四处看着点点头安慰着被血腥吓到的小姑娘们:“别怕,我和青娘会保护你们的,去吧,到青娘那去。”
她们颤抖地点头刚要离开就听见几声不怀好意的笑声。
“嗬嗬嗬,看看我发现了什么,嗯~多么新鲜的灵魂,吃起来一定很美味。”
“那还等什么,我早就饿了,动手动手,谁来,快点。”
几位小姑娘好不容易聚拢的勇气没了个干净,她们惊叫着抱作一团根本不敢去看怪物的身影。
竹虹也被吓地不轻,但她是这些姑娘中最大的一个自该保护她们,她努力克制颤抖的身形向前一步挡在她们身前,还没望到那些怪物的影子一道急迫的身影便冲了出来,严实挡在了她的身前。
竹虹眼眶一热恐慌的泪水差点落下,她颤抖地抓住青娘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青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要死了吗?”
青娘凶恶地望着屋檐上那几道漆黑的身影,扭头却柔声安慰竹虹和受了惊吓的姑娘们:“别怕,姑娘们,我在呢,我会一直保护你们的,直到我死,要想伤害你们除非他们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竹虹和其余姑娘们听到这话更想哭了,她们也都明白当下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从决定留在城内的那一刻起,她们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她们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有点怕,会不会很疼啊......
此刻听到青娘的话不禁悲从心来,但悲伤却稍稍冲淡了害怕的情绪,她们强撑着露出点笑对青娘说着:“没事的,青娘,我们不怕,只要我们在一起,只要你在,我们就什么也不怕。”
青娘眉眼悲伤紧紧搂住她们:“姑娘们,青娘此生能遇见你们就是最大的幸运,望来生你们都能幸福美满......”
她松开了她们望着步步紧逼看戏般的敌人苍凉一笑:“姑娘们,身为荣朝百姓,我们这条命绝不能让他们拿了去。”
她拿起那日挑选的武器抵上脖颈,眼中泪花闪烁,望着眼前一手养大的孩子们满是不舍:“姑娘们,这是青娘给你们上的最后一课,宁死不屈!”
“宁死不屈!”
姑娘们稚嫩的声音异常坚决,克服了对死亡的畏惧将尖刀对准了自己,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脸庞在眼前坠落,青娘颤抖地闭上了眼,滚烫的泪滴从脸庞滑落,她终于哽咽地哭出了声。
竹虹为她们整理好衣物才笑着看向青娘,她的笑容是那样明媚却又充斥着浓郁悲伤:“青娘......娘,其实我想这么叫你很久了。”
“我从小就没有娘,是你给了我家,我才知道有娘亲疼爱是怎样的感觉,真的好幸福,我很贪恋这份感觉,所以下辈子......你可不可以真的做我娘亲,我想堂堂正正叫你一次......阿娘......”
说话间她将刀尖抵上脆弱脖颈,眼神执拗如同数十年前的雨夜。
那次她问自己能不能跟着青娘,这次她问下辈子能不能成为她的女儿。
她总是这般,不达目的从不罢休,过刚易折的性子难有人顺着,但她明白青娘一定会顺着她的,因为......她是她们的青娘啊,是最严厉也是最慈爱的阿娘。
青娘早已泣不成声,她拥住竹虹笑中带泪:“嗯,下辈子我做你娘,到时候你要是不来我可是会伤心的。”
她也将刀刃举到脖颈,与竹虹相视一笑,刺了下去。
那就让我们来世相见吧。
她们倒在了地上再无生息,数日前挑选的防身之物终是成了刺向自己的死亡之刃。
众魔人看够了戏码才着手抽取她们的灵魂,但奇怪的是他们受到了莫大的阻碍,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存在,不惜耗费精力在此等小事之上也要阻止他们。
他们低声咒骂几句也就抛却脑后,转而投入到其他的乐子之中。
单方面的屠杀很快就迎来终局,这场注定的毁灭之局,所有人都反抗着,即使弱小,即使微渺,他们也绝不会束手就擒,身为荣朝百姓,岂有不战而降的道理。
于是这场浩劫最后以无数人的自刎收场,无论是谁,苍老或年幼,强大或弱小,官员或百姓,都以自己的方式捍卫了荣朝的国威,都无愧于英雄二字。
死寂降临的第一个夜晚,国师端坐于血色阵法中脸色苍白如纸,他七窍已经出血却仍不放弃,很快便成了一个血人,但他手中原本只有芝麻大小的金光却渐渐扩大,有一瞬似乎成了无边的汪洋。
国师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注视着手中的信仰之力目露哀伤,已经是极限了。
如此浓郁的信仰之力想必荣朝大多数人已经在这场浩劫中殒命,偌大的皇城恐怕只剩他一人了,如此,那些魔人想必很快就会寻来。
国师划破眉心点燃血脉打开通道将信仰之力交由此间天道保管,金光消失的瞬间衍宸阁的门陡然被炸开。
果然是他预料的那般,魔人当真找了过来。
国师依然自若,他站起身拂去眼角血迹甚至还有心情为自己沏了杯茶,他轻饮了一口,混着口齿间铁锈的味道一齐咽了下去,片刻才扭头看向来人。
“魔界魔人,不动手吗?”
有魔人想要上前却被大长老拦了下来,他眯眼靠近神情却带着几分诡异的谨慎:“无上天,衍宸阁阁主,您怎么会在此?”
国师面无表情:“我这里的确是衍宸阁,但我不是你认为的那位无上天的阁主,如果你想找他,我可以为你算上一卦。”
大长老将信将疑:“您的名讳是雾献渊?”
无关其他,主要是眼前这位国师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与无上天的那位一模一样,不怪他会多想,但他可从未得到那位历劫的消息,难道眼前的这个只是巧合?
国师神色平静:“不是。”
“哦?看来我的确是认错了人了,国师大人,卜卦就算了,我知道你未曾出现的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不如拿出来,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国师嗤笑一声,过于惊悚的表情吓得大长老连同身后的众多魔人齐齐后退一步,大长老拦住想要冲出去的魔人,他倒要看看这个冒牌货有什么打算。
“还是算一卦吧,算算......你们何时付出代价。”
国师扔掉茶盏,清瓷落地清脆悦耳,他犹如鸿雁冲了过来,下一瞬决然自爆。
骤然的冲击振飞了好几个魔人,他们稳住身形才注意到大长老难看的脸色,只能压着心中的火气灰溜溜地滚了回来。
大长老冷哼一声挥袖而去:“龙脉在哪,带路!”
一路来到皇宫最大的一片水域中,引路的魔人恭敬地抓着一团竭力挣扎的龙形之物呈了上来:“大长老这便是龙脉,不过它的反抗十分剧烈,我们无法使它臣服,还请大......”
话没说完那个魔人便化作灰烟消失,其余魔人骤然跪了下来瑟瑟发抖:“还请大长老息怒!”
大长老把玩着龙脉心情格外糟糕:“废物,去魔渊里陪先天魔主吧。”
他聚起浑厚的魔气强硬灌入龙脉,仅仅一瞬金色的龙脉便急剧暗淡下来,挣扎的力度也小了很多,显而易见它不行了。
大长老自傲一笑:“一群废物还得是我来。”
骤然强烈的魔气之下,龙脉瞬间便完成了转变,它飞到高空闪烁着不祥的黑色光芒,而后无尽的魔气以它为原点开始荡涤这个世界。
“成了,各位,准备传送阵,将这个世界献给我们伟大的王!”
魔人的狂欢经久不衰却建立在无数魂灵哀痛之上。
在看不见的世界层面,此间世界的颜色急剧黯淡,开始转变为浓郁的黑暗,这是一个世界行将末路的预示,但对于这么一个年轻的世界,这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此等异象自然被林译察觉,他问询了此间天道记录,知晓祂已无力解决,他为祂设下一道屏障让祂安然睡去恢复力量,之后才颇为头疼地处理起这个烂摊子。
他这才离开了多久,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几个高位天道就这么不安分吗?还是说祂们也出了什么问题?
林译叹了一声只觉得工作量巨大,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问一问,其他的本源天道究竟是怎么井井有条管理那么多世界的。
林译行动力十足直接在本源天道处问了句,很快就得到了答复。
“建立一个管理机构?听起来不错,但人我要去哪找呢?”
他想到什么陡然看向面前即将毁灭的世界,心下有了决定。
他取出那份十分浓郁的信仰之力混杂着他觉得可以教给那个人的知识一股脑地塞了进去,之后他将膨胀了数倍的金光弹进了世界的轨迹。
林译满意点头:“好了,接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可别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