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语森林里到处充斥着浓重的黑暗,楚令走走停停愣是在这里转了一天多时间,此刻正靠在一旁复盘着脑海里的路线。
真是诡异,依照他的脚程一天的时间早该走出去了,但现在目之所及还是无尽的树木,绿色的汪洋,楚令轻声叹息只觉得有点烦闷。
休息的时候身体里陡然传出异样,他探查了一番旋即了然,路年已经清醒了过来,这具身体的主导权也该物归原主了。
楚令交出身体的控制权一瞬化作灵体漂浮在路年身边。
路年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时吓得脸色惨白,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只是觉得这里很像芬蒂尼斯阿姨讲给他的风提大陆最危险的地方之一,密语森林。
对了,芬蒂尼斯阿姨呢?自己昏倒之前貌似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之后发生了什么?
路年揉着头,什么都记不起来,借着微弱的光少年勉强辨认着方向,已经这么晚了,芬蒂尼斯阿姨一定很担心自己,他得尽快回去。
黑暗的密林中十分安静,除了灌木拂过衣服的沙沙声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嘭、嘭、嘭,震耳欲聋。
走了很久总算是看到了一条明显被开荒过的小路,路年眼睛微亮,探出脑袋穿过茂密的灌木,走入人的地界。
跟在一旁随着少年七拐八拐的楚令却感觉到些微不对劲。
下一刻,方才还人迹罕见的小路上便出现两位身着黑袍的男女,斯利科达抱臂微微低头眼神饱含侵略:“猎物踏入牢笼了。”
希斯娅神色平静,睫毛微颤眼里划过一丝不忍:“......开始吧。”
他们的对话被楚令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就是幕后黑手吗?
楚令看向神色紧张的路年默默走到他身前,真要起冲突的话他也好及时出手。
路年咽了口吐沫,对面的两人一身黑袍与夜色融为一体,他看不见他们的表情,却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猎物?是指自己吗?他们应当不是什么好人。
尽管心里有了判断,路年还是想挣扎一下,万一是他想太多冤枉了别人就不好了。
再说自己转了这么久总算是碰到了活人,现在只能期盼真的是他看走了眼,他们只是路过这里的好心人,能指引自己尽快回家。
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他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路年深吸了口气小声问着也不管对面的人听不听得见:“你们好,请问该怎么走出这片森林?”
说完后他紧紧盯着对面人的动作,打算一有不对劲就赶紧跑。
希斯娅听到了对面少年细若蚊蝇的声音没有理会,捧着手中的水晶球低声念着咒语。
斯利科达单手背在身后优雅十足,走近几步也让路年看清了那张脸上近乎怜悯的神情,他低低笑了一声,寂静的黑夜为其添上一抹神秘的色彩。
“走?小朋友你说错了,从现在起你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路年瞳孔骤缩陡然转身向后方茂密的森林跑去,他跑得很快由于惊慌还摔倒了好几次,脸上手上全是被划出来的细密血痕。
路年拼命似地向前跑着,快一点!再快一点!他还不能死在这里。
楚令本想直接反击却被少年带着差点摔了个踉跄,他面无表情地爬起掩饰性地拍拍衣服。
差点忘了他不能离本体太远,他望了眼路年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那就只能静观其变了。
但很快希望被从天而降的阵法打破,萦绕着浓郁黑暗力量的阵法密不透风地笼罩住路年。
楚令皱眉攻击着阵法核心却只是擦出了几缕稍纵即逝的火花,他抬手扶着额头停下无意义的攻击,这个世界的限制还真是令人生厌。
阵法外的环境极速变化,但他们都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阵法带着他们回到了一开始的那条小路上。
耀眼的阵法绘制着看不懂的符文浮于地表,希斯娅高捧着手中的水晶球咒语一刻未停。
斯利科达召唤出早已迫不及待的黑暗圣物微微弯腰:“请。”
手臂所指正是被禁锢在阵法中动弹不得的路年。
黑暗圣物发出嗬嗬嗬的笑声咻地一声飞进了阵法,符文大亮伴随着晦涩的咒语给予它力量占据这具鲜活的身躯。
黑暗圣物冲进身体的那一刻路年的意识便被剥夺,连带着楚令也被拉入了意识深层。
即使他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体质也承受不住如此纯粹又巨量的黑暗,路年体表的皮肤皲裂逸散着可怖的黑气。
深层意识空间里黑暗圣物放声狂笑:“哈哈哈哈,多么完美的身躯,生命的气息,现在属于我了!我要美味的食粮!我要久违的自由!”
黑暗圣物恍若进到了无人之境,周身狂暴的黑暗力量以它为圆心浸染路年的精神世界,意识外少年的脸上满是痛苦,唇角渗出血迹显然是承受不住,但他还没有放弃。
“啊啊啊!”
不知从哪里射出的光明力量如同利剑贯穿黑暗圣物的身躯,它凄厉地惨叫起来。
楚令脚踏着蠕动的黑暗,右手凝聚出锋利的箭矢直冲黑暗圣物而来。
“啊啊啊啊!他们骗我!竟敢骗我!你居然会光明魔法!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它被钉死在原地,只能苟延残喘。
楚令无视它的叫嚣手中光明力量汇聚凝聚成形向着高处一抛,光明撞上黑暗,相互嘶咬,追击着,吞噬着。
源源不断的光明之力从楚令身上涌出加入无形的战斗,黑暗节节败退蜷缩在一角又被急迫的黑暗圣物所吞噬。
它怒视着破坏计划的人轻轻嗅了嗅,黑暗的火焰微闪,声音带着一□□惑:“你不是路年?你究竟是谁?你也想要这具身体?只要你放过我,我就将这具身体让给你,怎么样?”
楚令挂着冰冷的微笑一步步接近缩小了数倍的黑暗圣物:“跑到我的地盘还妄想和我谈条件,你太自大了。”
“还有……”
他眼里皆是凌冽的杀意,手中以光明之力凝聚的剑刃毫不留情刺进它的身躯:“你不该伤他。”
黑暗圣物伤痕累累,伤口处的光明之力吞噬着它的力量,它疼地龇牙咧嘴但还是挑衅地看向眼前的人。
“你的光明之力很弱,纵使能在身体主人的加持下对我造成伤害,但你杀不死我,我可以躲在这具身体的任何地方休养生息,那份不属于你的光明力量总有消失的一天,到了那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楚令面无表情手中的剑往前送了送狠狠碾过它的身躯:“很可惜,你看不到那一天了。”
黑暗圣物痛苦嘶吼起来,身体四分五裂转眼便被光明吞噬殆尽。
楚令松开攥地发白的手,失去力量支撑的剑化做光点消失,他深吸了口气转身寻找着路年的意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那个东西说得没错,这缕阴差阳错得到的光明力量经过多次消耗已然所剩不多,恐怕再经过一次消耗就要彻底消失。
看不见的视野盲区里一缕幸运逃过吞噬的黑暗力量悄无声息地钻进更深的意识层,贪婪吮吸着早已埋藏在这里的精纯黑暗之力,用不了多久它会再次壮大,报仇雪恨!
楚令穿梭在无尽的意识层面,碰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梦境,但他怎么样都找不到路年的意识。
奇怪,想要夺舍身体的东西已经被吞噬,主体意识为何还层层隐蔽着自己?
楚令停在原地,直觉敏锐地感到不对劲,除非,那个东西没有死,它还活着!
像是附和他的想法一般,下一刻,卷土重来的黑暗力量从意识深层飞出轻飘飘地击穿他的心脏。
“唔嗯!”
黑暗入体化作丝线紧紧勒住心脏,骤然升腾起的疼痛中他跪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
剧烈的痛楚压迫意识,楚令死死按住心脏,急促地呼吸着,每一口都像含着刀,他挣扎着凝聚起微弱的光明之力抵达心脏,缓和了这股突如其来的剧痛。
飞到空中的黑暗圣物满意地看着仇人痛苦的样子,发出声声大笑:“被与自己完全相斥的力量贯穿一定不好受吧。”
它飞低了些说着虚伪的关心,语气却幸灾乐祸难掩兴奋:“一定很疼吧,真是不好意思。”
“哈哈哈哈,疼吧!疼吧!这种痛苦送给你!你可要接住!”
黑暗圣物聚起庞大的黑暗,扭曲地笑着:“那就再也不见,死吧!”
话落,饱含杀意的攻击便落下直冲楚令而来。
楚令仰躺在地金色的发丝沾满冷汗,黯淡的蓝色眼瞳倒影着越来越近的攻击,眼里却迸发出凌人的笑意。
凝聚在心口的光明之力终于吞噬了入体的黑暗,无尽暗色的领域里,他划破自己的指尖,以血为引,献祭寿命换取磅礴的力量。
他说过,这是他的地盘,他不可能会输,只要他还活着,就没人可以越过他,他是最后的屏障,也就绝不倒下。
黑暗圣物愉悦地笑着,终于大仇得报,接下来它会得到这具身体,卫冕黑暗的王座。
但下一刻它的美梦便被陡然爆发的光明力量击碎。
黑暗圣物目眦欲裂:“不!这绝不可能!你怎么还活着!你应该死去,成为我的垫脚石!”
楚令站在通天的光中,伸手抹去嘴角的血痕,盯着半空中的黑暗圣物如同死物:“游戏时间结束,接下来该我了。”
他一扬手,漫天的光明得到号令一齐贯穿黑暗的身躯,终局已定。
“不!——”
黑暗圣物死而复生本就根基薄弱,被强大数倍的光明力量击中,哪还有活路,灰色的烟尘过后,尘埃落定。
圣洁的光明化作甘霖净化着意识层面的所有污秽,楚令伸手接住洁白的光点轻轻笑了一声,终于结束了。
随后他像被抽走了力气般结实地摔到地上,他仰头看着变得湛蓝的天空,大口大口喘息着。
休息了会他又重新爬起,这次很顺利就找到了路年的意识。
少年蜷缩在鸟语花香的山坡上睡得很沉,楚令没有叫醒他轻轻地在他身边躺下,高阔苍穹之下,两位面容相似的少年静静沉睡着。
清风温柔地拂过发丝,似金色的溪流又恰如春天,生命的季节活力无限,一切都那样美好像一幅画,引人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