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有人打斗的痕迹!”不远处有人似乎正在寻来,大概是天道门前来驰援的其他弟子。
夏弦歌心头一喜,她方才已悄悄留了影,定能坐实虞念戈欺师灭祖的行径。她的算盘正打得劈啪作响,谁料这边虞念戈径直朝着来人方位大喊了一声:“各位宗门前辈,夏长老早已走火入魔,与魔修沆瀣一气,偷盗医天谷神器,请将其速速捉拿归宗!”
随之飞出去的还有一颗留影石。
卧槽?我就说偷看的一定是你这小子!
怎么还有人会求爱不成就下死手的?
虞念戈跟着她这么多年,好的不学,心狠手辣翻脸不认人可真是学了个十成十啊!
夏弦歌内心千回百转地吐槽了一通,好不容易能动的身体当即飞速往后遁去。而天道门的人在远远听到虞念戈呼喊之时,虽心有疑惑,仍然早早布下了阵法。于是她窜出去没多远就被拦了下来。
“师叔,你今日是走不了的。不如束手就擒吧!师尊定能助你稳定灵力,切莫一错再错了!”
虞念戈满面痛心疾首,还吐了两口血,演技一如既往地稳定发挥。
而她飞出去的那颗留影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给前来救援的人天道门人反复播放了她诱杀医天谷弟子的始末,医天鼎被她收了去是实打实的事实,这罪名可钉得死死的。
夏弦歌没想到自己演了这么多年,在正道树立的伟正光形象就这样临门一脚被虞念戈毁了个一干二净。说来说去,终究是她小看了虞念戈,平时行事又过于畏首畏尾,才让这小狼崽子寻到了反杀的机会。
“逆徒!”秉持着她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的原则,夏弦歌准备将虞念戈也给拖下水,却见虞念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点也不见担忧。
“若是能让师叔迷途知返,我今日做了这个逆徒又有何妨?”
夏弦歌脑子转了几个弯,猛然反应过来,如今她是邪,说什么都不可信,怕是会被倒打一耙说她勾引师侄。于是抖出一半的留影石又被她捏了回来,今天这哑巴亏,她还不得不咽下去了——她夏弦歌纵横修真界数百年,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
然而如今形势比人强,天道门诸人看她的眼神已经极其不对了,若是她反抗稍微激烈点,恐怕也不会在乎她是活着被带回去还是死着被扛回去了。
“各位,好歹同门一场,偏偏要赶尽杀绝吗?”夏弦歌将拿到手还没有捂热的医天鼎祭出,霎时间镇住了不少试图对她动手的人。三宗镇派神器威能不小,他们也怕鱼死网破,更怕神器遭到损毁。
“夏长老,我们都知晓你为正道付出良多,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你不如与我们回宗,让掌门分辨清楚。”
“是啊,如今魔修猖獗,可不要中了他们的计策,自绝己路啊!”
有人开始试图劝降夏弦歌。若是平时,夏弦歌自信颠倒黑白的能力,与他们握手言和也无妨,但现在有了一个虞念戈在一旁虎视眈眈,她可不信自己能安然无恙回到宗门。
而此时,她方才利用虞念戈暂时摆脱的麻痹之感再次爬上了她的脊背,再过几息,她定然又会回到难以动弹的境地,真到那时便只能任人宰割了。
夏弦歌心痛地看了一眼医天鼎,口中念念有词,本如掌心大小的鼎开始不断膨胀,转瞬犹如黑云压顶一般,朝着所有人罩了下来。
人人都忙着四处躲避巨鼎,无人再去在意夏弦歌。等医天鼎稳稳当当地落到地面,掀起几层泥沙黄土,他们再看正中,已然没了夏弦歌的踪影。
虞念戈虽提前察觉到不对,然而她先前再次被夏弦歌捅伤心脉,也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狡诈如狐的人自众目睽睽之下逃脱。
“这剧情,本尊可看不懂了…”全程观望了两人交锋的魔魂发出了目瞪口呆的惊叹。“你俩这到底是有仇还是有情?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能不能单纯点?你要是痛快点下手,还能让人给跑了?”
没有理会魔魂的吐槽,虞念戈垂下眼眸,将那把几乎搅得她心脉破碎的利刃一点点抽出,大口的鲜血自她口中喷涌而出。
她转过身,看向朦胧的天际,不由得笑出了声。
……
天道门夏弦歌残杀同门,盗取神器,在被门内弟子发现后叛宗而出这一消息,霎时间在正魔两道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之间,各门各派因着门内奸细出的各种事故好像一时之间都得到了合理解释。门内重宝被盗,夏弦歌干的!门内长老受重伤,夏弦歌干的!门内有魔修踪迹,还是夏弦歌干的!
一座又一座污蔑的大山,就这样接二连三压上了夏弦歌这个弱小的名头。
被迫躲在深山老林的夏弦歌听说她身上被安的一个个丰功伟绩,都不由得陷入了沉默。感谢诸位道友看得起,我有那能耐已经一统修仙界了,还等着你们来嚼口舌?
但至少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偷盗神器,她虽紧要关头弃了医天鼎,却仍然带走了天道符。很多人不理解夏弦歌为何要如此做,被传与她勾结的魔修也很不理解。偷了神器不兴风作浪,反而对着魔尊的封印又是一顿拍,怎么也不像是与他们魔修勾结走火入魔的样子吧?
然而整个正道,抱着与魔修同样想法的人寥寥无几,唯有一个凉芙而已。
自回到天道门,凉芙的身份一跃从长老亲传弟子变为了叛宗之人的徒弟。往日唯她马首是瞻的门人纷纷与她划清了界限,她也被三宗之人来回审讯了好几遍,只是她当真一无所知,却也被变相囚禁在了玄池峰,不得踏出半步。
“虞念戈?是不是你?你究竟对师尊做了什么?”
而不知为何还要踏足这已成为门内禁地山峰的虞念戈,是她唯一能够与之沟通,是她唯一能怪罪的人。
“凉芙师妹,我有什么能力?能对师叔做什么?”
“要不是你?怎么就出去了一趟,师尊就叛了宗?!你就是一个该死的天煞孤星,谁沾上你都没有好结果!你怎么不死在东海?为什么要回来?!”凉芙如同发疯一般地谴责着,在某种意义上说的却也算是真相。
“凉芙——师妹!师叔行差踏错了而已,我相信你如此聪慧,定然不会步她的后尘的。”虞念戈却不想忍耐她莫名其妙的发疯,她掐住凉芙的脖颈,面上依然戴着温雅的假面,口中话语却如阎罗索命。
“呃…啊…”
她越来越用力,凉芙胡乱蹬着腿,手脚并用地想将自己的脖子解救出来,却一丝一毫灵力都无法用出,直到她翻起了白眼,灵魂几乎出了窍。虞念戈才如同甩一块破布一般,将她扔在地上,还嫌弃地将手在衣摆擦了擦,多余的眼神也没有给她分毫,自顾自地朝着瑶光殿而去。
她今日来是想寻一些夏弦歌的东西,以做追踪之用。虞念戈并不愿意被动地坐等夏弦歌的消息,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她都必须是第一个找到她的人。
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凉芙蜷缩在瑶光殿外,不敢再对虞念戈耍横,甚至在她看过来时,讨好地露出一个笑容。
见到她这副模样,虞念戈只觉得嘲讽至极。曾经她爱护同门,和善大度,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欺凌,如今她不过就掐了她一回,人倒就学会了讨巧卖乖。都是欺软怕硬的狗罢了,在这修仙界说到底就一句话,实力为王。
她本想着送凉芙一个痛快,但最近门内因着夏弦歌的缘故风声鹤唳,凉芙轻易动不得,她只能下次再寻个机会送她上路了。
虞念戈走后,凉芙双眼无神地靠在瑶光殿外,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你这副样子做给谁看?我怎么会带出你这种不成器的徒弟?”嫌弃却熟悉的声调骤然在身前响起,凉芙连忙抬眼一看,惊得径直跳了起来。
“师尊!”
谁都没能想到,本应该在正道追杀之下东躲西藏的人,竟敢堂而皇之地回到天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