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华携那女子上前,不等众人询问,女子盈盈一拜,便道:“小女华嫣,见过各位仙师。”
华嫣?
羽扇轻轻刮过下巴,顾轻舟神色不显,暗自思量道:照经验说,这种狗血大男主文里,只要是个女性角色,大都是男主的红颜知己。可这华嫣……原作中还真没有叫这名的女主。
想到这,顾轻舟不由低声惊讶道:“难不成我记错了?”毕竟自己可没易清雪那样过目不忘的本事。
思量这片刻中,旁边几人都不说话,心知他们不想跃过自己这个宗主,顾轻舟便道:“华姑娘请不必客气,在下衔月宗宗主顾轻舟。姑娘追我师兄妹车马,方才又向我们求救,究竟是怎生事,可否细讲讲。”
华嫣道:“我本是三十里铺赵家的丫鬟,因家中,家中生变,故而逃到此处。”
她自报身份时,易清雪几人不动神色地对视,眼神显然在交谈:她说得没错。顾轻舟“喔”了一声,见她身子颤抖,显然人极是惊惧,持扇缓道:“华姑娘不必害怕,若你真有难处,敝宗定当相帮,绝不推辞。”
华嫣长叹一声,张口欲言,可眼泪却先滚将出来。顾轻舟原以为她不过伤心片刻,哪料对方会越哭越凶,眼见华嫣哭势更大,连忙递给她一条手帕,温声安慰道:“你别这么难过,先缓一缓,把事情说出来,别人才能帮你不是?”
华嫣缓缓点头,扭捏片刻后,又是一串泪珠滚落。顾轻舟余光在易清雪身上一扫,心中感叹:难怪她不是女主,冲这哭相,做兄妹可比谈恋爱合适。
她恸哭难抑,旁人又不知内情,易清雪便上前问:“赵家生祟那晚,姑娘为何要独自逃出,事后也不回去?”
华嫣抽泣不住,回答也时断时续:“我,我怕……”她胆子极小,说到“怕”字时,料是想到了原故,又被吓住了。
易清雪道:“我家师长在此,姑娘不必太过惊慌,若有困难,直言便是。”
华嫣指了指越轻灵,怯道:“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她说。”
顾轻舟瞧她一眼见后者点头答应,便带着众人退后,与她们隔开一段距离。
越轻灵神色淡淡,作个‘请’的姿势,温言道:“这边说话。”携华嫣去了一边。
另一边,确保催动内力也听不见二人谈话时,顾轻舟方才就地止步,道:“大家赶路都累了,正好都休息会。”
沿途恰有几颗倒下的树干,众人便就坐在树干上,顾轻舟的坐处,还被放了一张靠垫,几名弟子拿了吃食来,大家边吃边闲话,只有木槿华捏着烙饼,对远处两人的身影出神。
几日相处散心下来,常洵的情绪有了很大变改,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了。他本就活泼外向,与木槿华同属一路,加之相识数日,算得熟人。见她如此沉静,不免好奇道:“你发什么呆呢。”
卓君原本也是要问的,奈何此间人数太多,不太敢开口畅言。此刻听见常洵说话,眼神随即跟上,视线中满是问讯。木槿华抿了下嘴,一反常态地沉稳道:“那位华姑娘与我说了些缘故。”
一句话将全部人的目光吸引了来,不用旁人开口,木槿华接着道:“赵老爷一直希望能有儿子继承香火,可一直未能如愿。所以赵九夫人有身孕后,便被格外重视。待月份到了五个月时,赵老爷便急招了道士问胎。一问之下,确是个男胎。赵老爷高兴疯了,拿出一大笔钱给那道士捐作香火,华姑娘这些身边伺候得人,也得了不少好处。”
有人道:“照这么说,那位姑娘也不是缺钱的主,怎生如此狼狈。”
木槿华道:“可问胎不准,赵九夫人生的,是个女孩。”
一片静默。
那晚的场景,如今想来还毛骨悚然。旁人虽不知其中细节,但见过华嫣的模样,又见木槿华这般低沉,结合她的话听来,后果如何,可见一斑。
她缓缓道:“赵九夫人让人把孩子换了。”
投来的视线尽皆骇然,木槿华恍若未见,兀自说着:“赵九夫人速来不信问胎占卜,早在一开始,便在乡下养了几个月份相近的农妇。半个月前,赵九夫人趁赵老爷不在家,叫了催生婆把孩子催下来。一见是个女孩,几乎伤心欲死。幸而她早有准备,立马叫人将农妇的孩子换了。”
常洵道:“换了之后呢?”
“之后……”
后方一人接过话:“之后……是祭女引男。”
原来众人听木槿华讲述入神,都未发觉竟有人至。越轻灵和华嫣站在后,方才说话之人便是华嫣。常洵听得她话,茫然道:“什么祭女引男?”
邹轻世和柳轻书蓦然变脸,越轻灵不动神色,顾轻舟早已知晓,反应也不大。其余人挠挠头,皆是不知所云,最终是师玉航跳出来解释后,方才恍然明白,神色惧都惊骇。
一弟子道:“这,世上竟有这等残忍之术!”
又一弟子道:“有违人伦,大逆不道啊!”
弟子们心中都很赞同,联想到华嫣的话,见这么一个娇小柔弱的女子,竟可能是帮人施展邪术的鹰爪,看向华嫣的目光也不再友善了。
华嫣被凌厉的目光看得瑟缩,却还是嗫嚅着道:“换了男婴后,赵九夫人叫我将女婴抱去庄子上,交给府上的老佃农。那老头一开始不肯,毕竟这种术法一不小心,便会遭到反噬。”
易清雪疑道:“那佃一家,是否也用过此术?”
华嫣怯怯看他一眼,点头道:“不错。为了招引男胎,老佃农一家把刚出生的孙女生祭了。夫人叫我威胁他,若不听话保密,就撅了他的婴灵树,叫他一家遭婴灵反噬,不得好死。”
易清雪问:“那撅了吗。”
华嫣道:“没有。”
易清雪皱眉道:“不对。”他看着华嫣,肯定道:“ 三户佃农家中我都去过,婴灵树也都被净化收服,可没有一颗婴灵树下,镇压着两只婴灵,赵九夫人的女儿不在那。”
女子的声音更加细弱,仿佛藕丝一般,叫人担心随时都会断绝,她道:“是,是的。我没有把孩子抱去。”她急于解释,口齿也变得不清,只忙道:“临把孩子交给老佃农那会,我后悔了,便跟他说,若不想背这人命债,就把孩子仔细养着,我过段时间便来接人。回府之后,我悄悄上了阁楼,想把人胞偷出来……”
有人怪道:“人胞是何物?”
华嫣喉头一恶,忍住道:“把妇人生产过后,随婴儿一起流出的胎衣取出,拌了黄酒草灰后,密封于蜡丸中,此物便称为人胞。”
众人脸色皆变,顾轻舟根据记忆,不由得道:“制得的人胞带在身上,即便婴灵成凶恶大祟,也能保护持有者不受反噬。”
华嫣道:“不错。我心中清楚,只要人胞在夫人身边一日,无论这孩子到哪,都有可能再被抓回生祭。只有让夫人失去人胞的庇护,她才能放过这个孩子。之后的几天,我便一直偷偷留心,却都没有找到。直到有一日听人说,庄子上几个佃农,竟都死了。这才知道三十里铺鬼祟作乱已有多时,老爷这回出门,就是去找仙师做法的。”
华嫣接着道:“只是后来老爷惦念儿子……”华嫣梗了一下,似是觉得这么说不妥,还是继续道:“不知为何,老爷刚把那男孩抱起来,突然间黑云密布,狂风大作,周遭一阵呜嚎,再往外看时,阁楼已被那些鬼祟围住。”
易清雪道:“我们除晚祟后,曾见姑娘从阁楼中跑出,不知是去做什么了?”
华嫣道:“我在夫人不备时,偷得人胞,我一路跑到庄子上寻人,可那庄子早已遭祸,哪里有人。”想起当日惨状,眼泪大颗大颗从她脸上滚下,华嫣一度哽咽道:“那,那女婴也不知……也不知如何。”
“我浑浑噩噩走了一夜,不自觉便走到了赵府外,却见后门处有人进进出出,模样甚为紧张,一听才知,那个接生婆和奶妈,竟在夜里暴毙死了。我知道是夫人做的,她也不会放过我。恰好这会,我听见一个小贩骂咧说:‘衔月宗那群人,急着参加什么举贤会,忙得连他的坠子都不买,赶着就走了’。”
顾轻舟掀眼道:“所以,你才沿路追了来,向我们求救。”
华嫣咬了咬唇,一张俏脸全无血色,纠结挣扎半天后,突然弯膝跪了下去,“扑”的一生闷响,吓得顾轻舟直接从树干上跳窜下来,结巴惊道:“这这这……怎的突然行此大礼,清雪快快,快扶人。”
易清雪未得上前,华嫣膝盖一转,面向他跪好,随后躬身磕头,又行了个大礼。明明话音娇弱颤抖,她却还是道:“小女请求仙师,收小女入门,庇护一命。大恩大德,决计没齿不忘。”
说罢砰地一下,额头重重磕向地面。
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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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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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背人伦六甲埋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