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府外,冬雪渐渐落着。
刚从大门出口,顾长鸣就看见李意容披上刚才的白狐貂裘一个人在前面默默地走着。整个人仿佛与雪融在一起,玉一般修长风姿,雪落在她乌黑的发上,他不由得看愣住了。
李意容见顾长鸣没有跟上来,转过头,环抱着胸,嘻嘻一笑,“你怎么不跟上来呀。”
顾长鸣有些紧张,快步上前,宫灯在两侧点着,宽宽的大道上也没有什么人。
“李大人。你和史君有什么关系?”顾长鸣知道这句话问的有些突兀,却情不自禁地问出了口,见她一脸坦荡,没有小儿女的扭捏作态。
李意容双眸亮晶晶的,“朋友。”说出来连她自己都笑了,她和柳时霜是朋友?估计他不会承认。
那就和外面传的不一样了。“那昭安人说你曾经做过他的妾?”顾长鸣这几日来,天天听书,对李意容充满了好奇。
她点点头道,“是啊,他可能不太喜欢我这个朋友吧。”想起他之前对她说的话,柳时霜是她第一个想交的朋友,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可是他偏偏拒绝她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有个人陪着只能勉强解解孤寂,但又怎么解得了真正的寂寞呢。
到了李府,李意容就笑着挥别顾长鸣,一个人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顾长鸣眼瞧着她进去,有些感慨,却微觉兴奋,有种死而无憾的感觉。
……
李府,依旧空荡荡的。
李意容守着烛火,罗衾冰寒,寂寞地吓人,许是第一次没有和妹妹一起过除夜。
想了想,又站起来,在院子负手转了几圈,吩咐柳信跟在后面,又走了出去。
她需要对弈一局,不然今晚就会寂寞致死。
她让柳信带着自己飞到柳时霜屋上,怕人发现,便吩咐柳信先撤退。他既不愿意和自己对弈,那他在干什么?
李意容悄悄地拿掉一片砖瓦,向下看去,只见他慵懒自在,正靠在榻上看书,烛光照着他柔和的脸。
明明也没事干,为什么不和她对弈?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一个不留神,听得“谁”的一声低吼,砰的一声她已经径直掉落下来。
柳时霜见人从天而降,伸手接住了她,姿态暧昧,柳时霜脸一红,把她放下来。
李意容惊魂甫定道,“你上面漏了,你怎么也不找人去修?”
“有事吗?”柳时霜不太客气道,又觉两人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独处过了,有些尴尬,愣在当地,见她在灯火的印照下面若桃花,妩媚动人,不由得有些心神荡漾。
“恩…找你对弈啊,史君别推辞。”她上前一步,想要拉住他的手。
他退了一步,正色道,“李大人,更深露重,还请自重。若是被人知道,对你我都不好。”
李意容皱眉道,“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些世俗人的眼光吗?如此良夜,你睡不着,我也是,我们何不小酌对弈,岂不乐哉。太宰太人,何必拘泥于繁文缛节呢?”
柳时霜本来心怀郁郁,见她这样一说,也自觉气量太小了一些,笑道,“你说的有理,是我迂腐了,请坐吧。”命人摆好棋盘。
两人对坐,距离上次对弈,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你先请。”
李意容微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几轮下来次次又是死局,两人的眼睛都泛着一些诡谲的光。
“不玩了…”李意容立起身,“你总爱防守,你何不也攻我?这样才有意思嘛。”
柳时霜道,“演武棋局,猛烈攻势不如韬光养晦来的好,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这个道理我也懂,但你我既然知对方底线,又何需藏藏掖掖?再说,毕竟是游戏,不必如此。”
柳时霜道,“棋若人生,如果我不知后果,一味攻城略地,便是胜了,也于心不安。”
李意容道,“我偏要你于心不安。”她手持一枚黑棋,玉手纤纤白腻,与黑棋对比鲜明,微弱的烛光照着她绝丽的脸庞,身上还透出一股诱人的体香来,活色生香。
柳时霜明明说好不尴尬的,此刻又情不自禁地意马心猿。他很想集中注意力,但不由得动心,软玉就在眼前,自己只要一个伸手,就能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李意容惊觉他的不自在,只见他白皙的俊脸微微泛红,额间冒汗,像是苦忍,心下了然,放下棋子,站起身,“你心不在焉,不下也罢。我走了。”
正在这时,柳信已经敲门进来,在李意容耳边说了几句。
李意容微笑道,“太宰大人,打扰了。鄙人府里出了点急事,先行回去了。”她突然的礼貌,抹去了刚才两人的暧昧。
柳时霜见柳信有些熟悉,却也想不出是谁,旋即淡淡一笑,叫安歌过来送他们。
李意容边走边问柳信道,“消息可靠吗?高定方真的有所动作?”
“千真万确,探子来报,就在这几日。”
李意容兴奋地拍拍手,
“好好好,那本官做的那么多事情,都有成果了。我们要再添上一把火,你马上放消息给高定方,就说秦煜窝藏启国奸细徐灵淑,金屋藏娇,意图通敌卖国。”
……
乌则无音站在殿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绝美的脸如今满是忧色,引得月神都羞答答的躲了起来。
为何母上这里无人?都去哪了。
她悄悄的往里面探了探,仿佛听到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殿内有光,冰凉的大理石泛着明晃晃的碎光,慢慢地,向里面再进入一点,是伶仃的笑声,是母上的。
唔——那另外一个男声是谁,如此的缠绵萎靡的声线,带着些粗哑沉沉的性感。
只听得母上一声尖呼,男子一声低吼,乌则无音吓了一跳,转身往外迅速跑去。
“是谁啊。”乌则舒雅懒懒地说。
“不知道。也许是侍女吧。”秦煜直立起身,慢条斯理的穿上中衣。
“女婿真没良心。本宫可是在那老太婆那说得嘴皮子都裂了。”乌则舒雅浑身**,仰着头倒在一床丝锻上。
秦煜凑上前,给了乌则舒雅一个吻。“谢谢母后。”
“你坏死了。”乌则舒雅微咬咬唇,“我那个哥哥,整天里想着怎么害我。幸亏你这次证据不算充足,还有史君帮你说清。要不然,你有几条小命?”乌则舒雅嘴里带着不屑。
秦煜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我会注意的。”
“赶紧回去把那个徐灵淑给本宫处理了。带什么女人不好。带个丑八怪,还是个启国最脏的女人。事情都是因她而起,通敌卖国!你是要害死我吗?”
乌则舒雅直起身,虽然语气不满,但说得还算柔和。
“臣遵旨。”秦煜笑了笑,俊美的脸上带着些不屑,但很快一闪而逝,“我先告退了。”
“煜。亲我一下再走嘛?”乌则舒雅身上已经套了一件薄纱,曲线若隐若现。
秦煜上前吻吻她,不过他有些失神,刚才那张脸,是无音吧?
真是头疼啊。
……
“夫人呢。”秦煜回到秦府,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秦逸摇摇头,“夫人不在府里。”
“那李意容呢,你就把她提来,就说本相找她有要事。”
秦逸惊讶道,“李大人她已经在书房等你了。”
秦煜垂眼想了一下,露出一抹笑容,挥挥手,示意秦逸先下去。
穿过一条游廊,到了书房,他没打算进去,而是斜靠在门边,嘴上擒着一丝玩味,看着在那里等着的窈窕女子。
李意容一转头便见秦煜,一副纨绔公子哥的模样。
秦煜吐掉口中的野草,笑着走向她,伸手想把她搂近怀里。
“啊。”李意容惊呼一声,从秦煜神来的臂膀下钻过,好险。
“躲什么。”秦煜笑问。
李意容嬉笑道,“秦相,我可不是你的灵淑夫人呀。你玩了那么多女人,都不考虑后果吗?”
“我就知道灵淑的事情,一定是你告的密。”秦煜坐下来,“不过,你说了也无妨。不该留的人,我已经通通杀掉了。”简简单单,说的轻巧自然,残忍随意。
李意容道,”亏我还好心跑来告诉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秦煜背靠楠木椅子,仰着头,“有时候,只要快人一步就好。”又直起身,手撑着额头,“你们找不到我的把柄,却拿一个女人开刀。你难道不知道,本相心情很差吗?”
李意容笑道,“所以,你打算牺牲徐灵淑咯?女人,当真对你来说,毫无价值呀。你的艳福可不浅,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
秦煜冷哼一声,“长得好看的女人太多了,不足为奇。死一个徐灵淑,就能换来平安,不值得吗?”
“那秦相为何当初救她?”
“救她?”秦煜冷笑。
十年前,她不过是启国长安城里一个普通官宦家的女儿,却惨遭众人凌辱,被那些纨绔子弟扔在大街上,只因为她得罪了当时权倾朝野的启国四王爷,如今的启国皇帝赵长睿。
而他不过路过而已,为什么救她?也许看她身世和自己过于相似吧。
留着她,自是有用才留着。
秦煜回过神,站起身,走上到李意容面前。
李意容看着他的裤裙在她面前摇晃,他在靠近她,距离太近了一些。
只听得他道,“你今日来,到底是想干什么?”声音寒透了。
李意容抬起头,直勾勾地回望他,嘻嘻一笑,“没什么,来给你送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