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和县主府,暖阁内。青铜古鼎,烧着檀香。
乌则芙子一袭织锦袍子曳地,慵懒地卧在屏塌上。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跪在她跟前,面容姣好,正是李氏姊妹。
“豆蔻啊,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你都带过来见本县主吗?”
旁边一个桃色衣裳的侍女立马接口:“县主,这阿猫阿狗也怪有趣的,您就当逗个乐吧。”说着,她按了按怀里的二十两银子,这是李意容塞给她的。
李意容先是拜了一拜,满脸堆笑,“县主。我们是徐相徐夫人的侍女,她叫容慧,我叫容意。之前我们是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县主,希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说完,干笑了两声。
“原来是徐夫人李想容的丫头,怪不得长得也狐狸精似的。你们来干什么?”
李意容谄媚地笑道:“县主。徐府败落,我们也不得不出来了。上次的事——”她推了推了李木容,“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乌则芙子抬起一双美目,看了李木容一眼,轻启红唇,“到本县主这儿来。”
李木容低下头,瞄了一眼二姐,跪着上前。
乌则芙子一只涂着丹蔻的手抬起李木容的小脸,长长的指甲划在她雪白的脸蛋上,突然重重地扇了她一巴掌。哼声道:“的确不知好歹。”
李木容的肩膀微颤动,整个人团似得瑟瑟发抖。
乌则芙之出完气,心情好了一些,再看李意容,“你们不会赶上门让我出气吧?有什么目的?你们跟若思哥哥是什么关系?”上次柳若思说她们是他的人。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城中人都知,将军喜欢我们夫人。”她看了眼妹妹,“其实,他还,还看上了我的妹妹。”
乌则芙之立马从塌上坐起来,大喝道:“放屁!若思哥哥会看上这丫头?”她指着倒在地上的李木容。她定睛一看,竟的确跟李想容有点像。
李意容道:“是啊。奴婢也不敢相信。可,这就是事实啊。县主。”她看向李木容,声斥道:“容慧,你说话啊。你是不是还有了身孕?”
“孩子都有了?!”乌则芙之不敢置信,睁大了双眼,“你若胆敢骗我,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她指向李木容,“你说吧。有还是没有?”
“是……是徐夫人让我去的,县主,我没有办法。”李木容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胡说道,说完,她羞涩地抬起一双大眼,泪水从眼眶中涌出来,端的是楚楚动人。
乌则芙子听完脸大变,又是重重一掌,把李木容狠狠地推倒在地上,浑身发抖,骂道,“水性杨花的贱人!”
之前琴中流传徐夫人李想容勾搭上了柳若思,还送了玉佩给他,听说柳若思也回赠了一块。没想到她自己勾搭还不算,居然还让侍女陪床。那个徐彦先已经如此风流倜傥了,这个女人居然还不知足,还要抢走她的若思哥哥。
乌则芙子冷哼一声,又问道:“你们既然跟若思哥哥有点关系,怎么不去找他,反倒是来找我?”
李意容道:“谁不知道县主和柳若思将军是一对呢。龙就是配凤的嘛。以后还不是看将军夫人的?你说是不是,将军夫人?”最后一句话,她特意加重了语气。
这一口一个将军夫人,乌则芙子的心别提多舒坦了,看李意容顺眼了几分,“八字还没一撇呢。”嘴角已经有了一丝笑意。
李意容继续道:“这不是迟早的事情。县主,您想。孩子在手,事情不是更加方便了?到时候您再生个和将军的儿子,一切不是水到渠成了吗?”
乌则芙子转过头,看着表情略显得夸张的李意容,微微有些心动。她的若思哥哥,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也许这真的是一个好办法,
于是又转向李木容,痴痴地问:“真的有孩子了?”
李木容抬起一双动人的水光眸子,孩子,是真的有了呢——
……
屋内。李木容打量着外面这个偏僻荒芜的院子,叹气地摇了摇头。
乌则芙子怕别人说她妒心太重,不配做将军夫人,居然还大方拨了个独立院落给她住,派了几个侍女婆子伺候加监视她。
而出卖她的亲姐姐,则是万事不管,正式入主县主的侍女后院了。
趁着仆役在外收拾,李木容无辜地抱怨道:“主要是,哪来的孩子啊。”
“不急,那个太医刘德音是姐夫的人,不会穿帮的。”李意容坐下来,“现在的任务,是先把外面这堆人都收买了先。”
“他们会听你的吗?”
李意容抬起头狐疑地看着妹妹,有些惊讶道:“你不知道你二姐最善蛊惑人心吗?”
李木容白白眼,是威逼利诱吧。
“喂。贱丫头,听着,就在这里安心的养着,生个大胖小子。县主绝不会亏待了你。要是你敢动些歪心思,小心我刮花你的脸。”李意容假装高声喝道,然后一勾笑,伸出手拍拍妹妹的背,然后慢悠悠地离开了。
李木容再次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一救人便成千古恨呐。
……
李意容从容步出院子,心中琢磨着乌则芙子的事儿,打算来之前,她就已经彻底地做过调查,关于她的性格、脾性和事迹。
其实就是个金枝玉叶,但乌则芙子可能还要特殊一点。
当今主上乃女帝,在琴国,有些女子的地位甚至比男子还高。漱玉帝最疼爱的女儿,就是这八殿下,而八殿下最疼爱的女儿就是乌则芙子。
所以她是金枝玉叶,又是以后有可能当皇上的金枝玉叶。
这乌则芙子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她痴迷柳若思。
为了柳若思,她定了许多规矩:比如不允许任何女子接近柳若思,甚至对外宣传她才是柳若思唯一的将军夫人。
想着想着,就到了西后院,这是侍女们住的地方。
李意容步入厢房,只见房里已经站了一群花花绿绿的侍女。
这么多丫头,她只认识那个桃色衣裳的,她还收了自己二十两银子呢。唔,县主怎么叫她来着,豆蔻?对,是这个名。
李意容向豆蔻春风满面打了声招呼,“豆蔻姐姐……”
招呼才打到一半,“哗”,一盆凉水便从边上淋了下来,从头淋到尾,李意容的笑容瞬间凝固在那里……
登时,侍女们哈哈大笑,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听起来十分刺耳。
豆蔻举起手,示意大家先停下来,走上前,斜了一眼李意容,冷哼一声道:“容意是吧。我告诉你,别以为把个什么堂妹啊表妹的,往县主那里送,县主就从此器用你。这里啊,是我豆蔻做了算。——还有,你们的夫人在昭安城是出了名的贱人,臭婊子,我想她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给我注意一点,若是让我知道,你有什么逾矩的举动,小心我毁了你的巢。”
说完,捂住一张小嘴吃吃地笑起来,紧跟着,屋里的其他七八个小丫鬟全部都格格笑起来。
李意容慢条斯理地擦掉脸上的水,众人见她面色冷峻,一脸寒意,还以为她要发怒。
没想到,她突然绽开一个迷人笑容,逢迎道:“豆蔻姐姐,您在说什么呢。您说东,我容意要是敢往西,那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而且服侍您,那是我的荣幸。”
说着走上前,假装亲昵地轻轻扯住豆蔻的衣袖。
“哟,还挺识相啊,原来不是狐狸,是哈巴狗啊。”豆蔻甩掉拉住自己袖衫的手,“你不是服侍县主吗,怎么说服侍我呢?”
李意容轻打了自己一巴掌,“哎,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心太直嘴太快,看到长得好看的姐姐啊妹妹的,尽流着哈喇子地凑上去,实在是该死该死。”
“可不是嘛。豆蔻姐姐本来就是天生丽质,是我们这群中,是最好看的呢。”有个翠衫侍女接口道。
“对呀。那天柳将军回城,我可是看到柳将军看了豆蔻姐姐好几眼呢。”另一位又接道。
李意容也接道:“其他的我不敢说,这个我绝对敢保证。上次在御宴,我可是一眼就看到姐姐了,当时就想着天底下竟有如此标致的人物……还有柳将军,眼睛都看直了。”
“都瞎说什么。我们是什么身份,敢和柳将军这种人儿齐平?当心县主听到,撕烂你们的嘴!”话是这样说,豆蔻故作端庄,心里却是被熨着服服帖帖的,对着众人命令道:“行了行了,个个油腔滑调,都洗洗安寝去吧。”
又对李意容道:“今天就饶了你,快去换身衣服吧。”
“是,谢谢豆蔻姐姐。”李意容垂下眉,眸子里透出一种兴味。
自古,马屁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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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