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前,近乎完美的脸靠近李意容,居高临下看着她。
“那我么,我天天在你身边,你为什么从来不碰我。徐彦先和你是顺水推舟,反正他什么破理由都有,我也懒得管他。那我呢。我和你也是顺水推舟。别人说我是你男宠,为什么你从来不碰我。难道我不够格吗?”
李意容不得不仰头望他,他不是孩子,她早就知道了。
“所以之前让你离开我。你没同意。”
赵长舒无奈道,“已经是男宠了,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我不管。”
他扶住李意容的肩膀,“既然你能和史君在一起,也能和徐相在一起,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我不会像史君有那么多顾虑,也不会像徐彦先那样有那么多的要求。我对你,只有满满的爱。”
他蹲下身,和她平视,认真地看着她。
“长舒…”李意容道,真是头疼。
“主子,你说呀。你哪里不如他们。没有史君温柔么,还是没有徐彦先好看?”
他自问自己美貌天下无双,对李意容也是很好。
“你放手。”
“我不放!为什么你都可以和徐彦先在一起。为什么是徐彦先。史君,我知道他很好。可是徐彦先有什么,他甚至都不是贵族。”
李意容沉声道,“不准你这样说他。”
“他已经不是什么世子。复国根本遥不可及。我知道他的身世,不过是个沦落江湖的浪荡子,后来才和主子的长姐在一起。燕国已亡了那么多年了。主子,如果你选择人,史君是柳家族长,我自问不是对手,可是徐彦先什么都不是。”
“正因为他什么都不是,他现在拥有这一切,才值得人敬佩。”
“谁知道采取了什么法子。主子,你不知道这徐彦先有多肮脏。听说之前的先皇为什么会对徐彦先言听计从,不过是贪图他的美色,所以徐彦先一把控朝政,就杀了他。徐彦先就是一个卑鄙小人,先是利用长公主,然后利用先皇。”
“啪”一个巴掌甩向赵长舒,巴掌软绵绵的,但声音仍然清脆。
赵长舒捂着自己的脸,晶莹般的泪水滑过,委屈道,“我只是想问,为什么是他。他不配。”
李意容道,“他不配,难道你配吗?我多次跟你说,要你尊重徐彦先,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我还算是你的主子么?你走…以后,你做你的赵王。我们再无关系。”
赵长舒道,“主子…”
“我李意容不是什么天仙女子,得史君错爱,我已经万分愧疚。我是从地狱里出来的人,我已经在地狱了。所以,徐彦先比史君适合我。而你,赵长舒…”
“你值得更好的,你是启国皇子,本该继承皇位。如今既成不了,那就做一个王爷。我也算完成你母亲的嘱托,为何要和我搅在一起?”
赵长舒牵着李意容的衣角,低低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邓曦挺好的。以后你也别来了。”
以前他死皮赖脸,死活不肯走,她把他当弟弟,也一直放在身边。自己习惯了赵长舒在身边陪伴,可是自己不能误了他的一生。
“还有你问我,为什么是徐彦先。因为一开始就是他,我没打算变过,史君是一个意外。”李意容道,“你还有疑问吗?至于我和你,你若还想和我亲近,就彻底断了这个心思。”
赵长舒抽抽噎噎道,“主子…”
“也别叫我主子,你现在是赵王,叫我徐夫人。出去吧。”
赵长舒扁扁嘴,“主子,你是不是觉得我性格跳脱,所以不是认真的。”
……
“那我就用一生告诉你,我的爱比史君的,比徐彦先的都不差。”说罢转身就走。
李意容抬起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少年早已经变成了男子。可是拖了那么久,才让他离开。
春喜从门口进来,拉住李意容的手,表示自己舍不得赵长舒。
春喜和赵长舒也早已经相依为命了。
李意容摸摸春喜的头,“该走的全部都走,春喜也是。”
春喜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走。
李意容道,“人本来就是一个人来到这个世上的。一个人…”
爱,是会随着时间流逝的,天长地久也是没有的。
如果一个人死去,另外一个人不跟着而去,那这段爱就会消失,只有一个人去了,另外一个人也跟着去,这段爱才会永恒。
从赵长舒为她守灵的那一天起,她就明白了赵长舒的心思,可是她已经愧对了一个人,不能再愧对第二个。
这么真挚的爱,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她要走的,是一条血路啊。
容慧如愿地嫁给了徐彦先,同时赵长舒也搬离了丞相府,住入了自己的王府,还定下了与邓曦的婚事。
娶邓曦是势在必行的。
赵长舒一走,整个相思居就只剩下慧娘、春喜和李意容三人。
本来徐彦先是打算和李意容马上就住一起,但上次容慧那么一闹,也就不好搬进去了。
这一日大早,李意容吩咐春喜拿着琴,准备一起去长安郊外散心。
长安城不比昭安,长安百姓不喜琴,会琴的都是些老学究,他们也没有琴朝人的听书习惯。
长安没有天书阁、曲江会,也没有李木容,最重要的是,没有柳时霜。
她从小就在琴国长大,琴国是她的家乡,离开它,她比谁都不舍。
马车行到长安郊外博望坡前,山坡不高,大约走半个来时辰,从这里可以眺望整个长安城。
她盘腿坐下,让春喜摆好琴,抚琴一曲。
她曾跟着孟晓光学了几天琴,后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机会去。
一来长安,又整日忙事,也没有机会弹琴。
她寄情于琴,越弹越快,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想念一个地方。
但是,很快,她就会回去,很快。
甫一弹完,天空下起雨来。
李意容对春喜道,“我们回去吧。”
春喜扶着李意容小跑下山,马车就在前方。
刚到,却发现马车一个轮子不知何时已经掉入巨大的水坑中,无法前行。
这次出来弹琴,李意容身边就一个春喜。
春喜担心李意容受伤寒,示意前方正好有一个宅子,可以去前面避避雨。
正犹豫着,只见一个十几来岁的小童撑着把白绸伞,来到她们面前,“夫人,需要帮忙么?”
春喜率先点点头。
小童道,“夫人,车已经坏了,我家主人有车可以送夫人回去。现在雨越来越大,请夫人去宅里避雨。”
李意容知道有古怪,点点头道,“谢谢了。”
向前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小童口里的宅子。宅子不大,从门口一眼就能望见里面的布局摆设。
刚到门口,就听到一阵清越的琴声,比刚才自己弹的要高妙许多。
踏入庭院,古木清幽,处处都可以看出主人的用心。
两边的廊柱上挂着都是当代一流的书画作品,有柳时霜的,秦煜的,徐彦先的,她一幅幅地看,然后就在一个墙壁上看到了自己的作品,上面写的是“镇之以静,导之以安”。
落款是,李意容,时间是简旭三年秋。
这幅的旁边,挂着的是那日她在菊花宴上写的“顺势而为”。
两幅字迹不同,但风格相似,这家主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看来自己的马车也不是无缘无故坏的。
她脸色一沉。
小童道,“夫人,我家公子就在前面。”
李意容狐疑地看向阁中,一个男子正跪坐在一副长画前,边上还摆着一个青铜古鼎,鼎里正烧着檀香,青烟袅袅。男子身姿挺拔,长发如墨。
听到她来,男子缓缓转过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