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邓曦回到西院,心情郁郁,那些表小姐都谣传说这原配夫人还要把人赶走之类的话,更是听得人心惶惶。
邓曦心想,徐彦先都为了这女子对她说重话了,自己被赶出去就是不远的事情。
各个表小姐见邓曦灰溜溜地回来,也不禁讽刺地笑道,“哎呦,连郡主都吃闭门羹了。我看着谣言怕是要成真。姑母,我们趁早走吧,免得到时候被人赶出去,丢不起这个脸。”
“就是就是,郡主是何许人啊。郡主,你今天到底是怎么被赶出去的呀。”
这几个表小姐个个都牙尖嘴利,邓曦没读过几本书,被堵的哑口无言。
她们又道,“听说今日晚膳,徐相就是跟那女人吃的,我们丞相从头到尾都带着笑容。这叫什么,这叫夫妻团圆皆大欢喜啊。”
“对对对。我们还是别自讨没趣了。姑姑,你要快点下决心啊。”
为首的邱夫人又抽抽噎噎地哭道,“我能下什么决心,指不定就这样被赶出去算了。可怜我那如花似玉的女儿啊。”
她哭,一些长公主的婢女也跟着哭,暖阁又是一片哭声。
“姑姑,你可是公主的母亲,怎么说也轮不到你。我看,我们最好在那女人跟徐相嚼舌根之前,去跟徐相求情,否则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邓曦道,“怎么说啊。”
其中一个表小姐道,“去哭诉啊。徐相心中有愧,也许这样一哭就没事了呢…”
可是谁去哭呢。
邱夫人看向邓曦,几个表小姐也打眼瞧着。
邓曦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啊?我不会哭啊。”她从小就没有哭鼻子的时候。
“郡主。我们被赶出去也就被赶出去了,可你不同啊,若是被赶出去,你就丢脸丢大了啊。”
邓曦点点头,说的也是啊,一拍桌案,“那我就去哭吧。”
几个表小姐加一个邱夫人齐齐点点头。
到了徐彦先的书房。徐彦先正在见客,客人正是自己的哥哥之一邓浩。
邓浩跟徐彦先差不多岁数,长相随父亲,虎背熊腰的,见到妹妹来,喜道,“正好说到你,快来。”
邓曦道,“说我做什么。”
邓浩道,“徐相说你在府里不太乖,可有此事?”
邓曦心里一咯噔,好哇,我没开始告状,你倒开始告状了。
邓浩道,“徐相说你都不好好读书,是真的么?”
原来是不读书啊,邓曦脸色缓了缓,“读不下去么…”
邓浩道,“那可不成,快到选秀的时候了,秀女可都要能文才行,你不读书,以后怎么入宫啊。”
邓曦不懂了,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一下子让她进宫,又说让她嫁给徐彦先。
她哪里知道邓浩的意思,他的意思是如果她还不把握抓紧徐彦先,就只能入宫了。
邓曦呸了一声,“我才不入宫呢,我就不读书。”
邓浩道,“不读书也可以,那就赶紧找人嫁了。”还瞥了瞥旁边的徐彦先。
邓浩又跟徐彦先客套了几句,才举步离开。
室内又只留下邓曦和徐彦先。
打从邓曦来府以来,徐彦先就没有单独找邓曦说过话。
今天不会真的要赶她走吧。
只见坐在那里的男子脸色阴晴不定,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神情。
邓曦一急,眼泪唰唰地流下来,哭道,“徐哥哥,你不会赶我走吧。”
徐彦先刚才在想邓浩跟自己说的事,赵长旭这几年身体不好,邓羌和他决定,要扶持新皇上位,事情还在谋划中,刚才邓浩就是来和他谈细节的,这才陷入沉思。
“什么?”他想的出神,没听清,把罗帕递给邓曦,“谁欺负你了?”
邓曦道,“你啊。徐哥哥,你会不会赶我们出去,邱夫人,春姐姐,夏姐姐,还有冬姐姐她们。”
徐彦先笑道,“谁告诉你们我会赶你们走?”
“那你不会赶我们走么。”
“不会,西院那么大,你们住着才好。”徐彦先笑道,“我喊你来,是告诉你以后尽量少去东院,你顺便跟你的几个姐姐说一声。”
邓曦扬起的心又落了下来,“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不能去。徐哥哥,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啊。你对她那么好,她真的是你夫人吗。”
徐彦先心想,如果自己说真话,解释起来又要半天,说是妻子的妹妹,那妻子的妹妹为何会怀孕?是谁的?
反倒是什么也不说比较好,随他们去猜。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邓曦听完却回错了意,徐彦先的意思是你们怎么想是你们的事情,我不会回答。所以,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邓曦书读的少,就听成了,她心中想的就是。
她心中想的这女人就是他的夫人啊。
于是,邓曦回到西院,带来了不会赶她们走的好消息,也带来了李意容就是徐彦先夫人的坏消息。
而夏侯义刚想去打探打探,就听说了上述坏消息,索性也不去打探了,告诉了妹妹让她趁早私心。
夏侯小姐听完,自然是不肯。而且她所安排的东西院也没闹起来,因为徐彦先直接把人给保护起来了。
于是李意容还真的在相思居过了一段暂时的太平日子。
这一日,徐彦先照常来院里吃晚饭,自从那一天之后,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十天有八天都是如此。
徐彦先以前和李意容通信,图谋琴地江山,信上写的都是公事政事。在徐彦先的心中,李意容还是小时候调皮的模样,还有信中的冷静残忍,现在的样子他还真的没有看过。
她和妻子毕竟是姊妹,有很多共同点,比如都喜欢舞文弄墨。也有不同点,比如李意容性格偏激的多,如果和她讨论,她言语犀利,丝毫不给人情面,而且她若是这次输了,下次必然会反戈一击。
上次两人因为一个观点吵了一次,李意容几乎是拍案而起,拂袖而去。
她就是这般的较真。
这种种,就跟平时的李意容大不相同。
但这样的日子他很喜欢。
到了院里,徐彦先道,“你主子还在生气么。”
春喜微笑地摇摇头,指指里面,表示没有在生气了。
徐彦先想起之前春喜看到他失望的表情,她还没回答自己呢,“你当时为什么看到我那么失望。你以为是谁来了?”
春喜又摇摇头。
徐彦先笑道,“你以为是柳时霜来了,是不是?”
春喜低下头,表示承认。
徐彦先道,“你主子跟柳时霜会这样么,吵得不可开交?”不过一个小问题,比如要不要废黜门阀制度,他性子倔强,有时候也是不肯认输的。
若是妻子李想容性子柔和,谈到后面就会打住了,知道再吵下去就会吵架。
但李意容不像她姐姐。
春喜摇摇头。
边上的赵长舒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我们史君,哼,才不会跟你一样,他明知说得过,也不会跟我们主子吵的。你倒是好,把我的主子气得半死。
徐彦先道,“他是他,我是我。”
“是啊。史君比你聪明,他舍不得主子生气,我见他跟主子在一起,从来没有让主子生气过。史君就是比你好。”
徐彦先皱眉,“赵长舒,你不觉得你对我也该有个限度。你现在在长安,住在我的府里,你总是谈柳时霜做什么。”
虽然他对柳时霜无感,但听他们谈的多了,那春喜这丫头又表现地那么明显,不得不让人有点点生气,他也不想跟柳时霜相比。
赵长舒道,“那你天天跟主子吃饭,我们就不得不拿你跟他比。史君以前也天天和我们主子吃晚饭。”
徐彦先道,“是么?”
“是啊。天天来,以前是三天来一次,后面是五天来四次,最后是天天来,你看看你是不是一样。”徐彦先头七天还是隔三天来一次,中间开始慢慢增加,现在已经天天来了。
徐彦先不自觉地赧然,赵长舒一再地提醒自己和李意容保持距离,他也明白他的意思。
李意容心中光明磊落,把他当姐夫真心对待,丝毫没有其他心思。可是他也是如此啊。为何他们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误会他。
他不说话地离去了。
赵长舒见徐彦先被自己说动,欣喜万分,说动了就好,就怕他说不动。
赵长舒笑眯眯地走进去,春喜拉住他的袖子,摇摇头,示意他微微有一点过分。赵长舒拍拍春喜的脑袋,“春喜,你要明白,到时候主子又被看上了怎么办,你希望主子再被囚禁一次么。”
春喜虽然觉得这个逻辑怪怪的,但也实在是说不出哪里怪。只得点点头。其实春喜也不是不喜欢徐彦先,只是柳时霜珠玉在前,徐彦先就只得靠后了。
她望着徐彦先离去的背影,耸耸肩,可怜的徐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