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容不说话。
直到喧闹声听不见,柳时霜还是稳稳地抱着她,她顺势靠在他的怀里。
不是没有人抱过她,但给她那么多安全感的只有柳时霜。
柳时霜抱歉道,“我打算阅完兵就回去。没想到,你会呆不住。”
她实在太闲了,他也不敢让她太闲。
“那你还去吗?”李意容问道。
“不去了,已经阅的差不多了。”
李意容点点头,“有件事求你。”她顿了顿,“那个什么赵凤,我不想再看见她。”
柳时霜停住脚步,抬起眼睛认真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不想再看见赵凤。”
柳时霜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就是心中轰然涌出一鼓暖流,他的爱是得到回报了吗?“真的吗?”他不敢相信。
“你不想要这样做,就算了。”
“好。”柳时霜微笑地答应,抱她回了帐中。
李意容靠在床边,柳时霜也凑了过来。
“怎么?你把我送回来就去忙你的吧。”
柳时霜道,“就这样?”
“不然呢?”
他略感失望道,“我以为,至少,至少你……”刚起的希望,瞬间就被扑倒了。
李意容放下书,扑进他的怀里,“你希望我宠幸你,是不是?”
宠幸?柳时霜明知道这不太对,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是不是,不要算了。”
她想离开,又被他一把抓回来,抵着她的额头,“这样很好,我很喜欢。李意容,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吧。好不好?”
李意容的眼睛静静地泛着一丝水光,“让我做你的影子。你还真的想得美。我李意容哪一点比你差。”
“这个世上有阴,也有阳。你为阴,我为阳。不好吗?”
“我只知阳,不喜阴。世人只知做皇上好,哪里有人抢着做皇后?史君未免天真。”
柳时霜道,“外面我做阳,里面你做阳。我需要你,离不开你,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李意容推开他,“刚才,本辅被一个女人示威了。一个那么软弱的女人敢在我面前示威,简直放肆。”
柳时霜明白她要送走赵凤的原因,不是因为吃醋,纯粹就是觉得受了侮辱。
明灯点着,大营寂静。可他不想睡。
“我们睡吧。”他吹熄灯,脱掉战袍,爬上床抱住她。就像往常一样,但其实两人很少同床共枕。这个习惯还是她被俘虏之后,他强行帮她养成的。
而柳时霜也是习惯独自睡觉,只是和李意容在一起之后,才有了这个习惯。
山里的秋风在外面呼呼地吹着,秋霜结满了草叶子,外面越冷,里面就越暖。
她不由自主地缩进他的怀抱里,柳时霜本来无心,毕竟明日还要赶路。但她冷的厉害,浑身冰凉,他又不由自主地回抱住她。
她发觉他的变化,回过神,在黑夜中盯着他的眼睛,嘲笑道,“史君,你是史君啊。你应该清心寡欲才对。为什么单单对我,总是这样把持不住呢。”
柳时霜长了张看起来十分禁欲的脸,一脸肃静,人又端庄,就好像七情六欲都没了的那一种。可是他却屡屡犯戒。即使在这个时候,身体也十分诚实。
“我李意容自问不是国色天香,到底哪里让你如此渴望?”这个问题,她挺好奇。在她看来,男人都是好色的。至少今天见到的赵凤比她是美多了。
柳时霜道,“我说了,你会同意吗?”同意让他碰一下。这几日,要不是看她疲乏,他老早就想来了。
李意容道,“看你回答的怎么样?”
“还记得青丘山那次吗?我为了收柳信,吻了你。”
“记得。从那一次开始?”
“对,从那一次开始。人很奇怪,至少我是这样的。”男人的确是好色的,但不是所有人都如此,至少他柳时霜,只对她感兴趣。“这个回答,满意吗?”
李意容摇摇头,“睡吧。”背过身。
留下一脸茫然的他。这是被骗了?
他扳过她,吻上她,一百次一万次,都不够。她的眼里必须只能是他。
到了越隽,柳时霜派人邀请刘应甫,没想到刘应甫的回答是不便赴宴。大家都知道刘应甫是李意容的人,他这是在记仇,恨柳时霜杀了李意容。
李意容亲手写了封书信交代前因后果。
当夜,刘应甫就亲自来了驿站,拜见他们。
到了屋内,刘应甫见到李意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泪流满面,“主子……还能见到主子,实在是太好了。”
哭了一会儿,才拜见了柳时霜,对李意容道,“主子,请借一步说话。”
李意容看向柳时霜,希望征得他的同意。
如今刘应甫还手握兵权,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刘应甫。不同意显得柳时霜小气,他只得走出去。
刘应甫问道,“主子,现在怎么办?”
李意容道,“什么怎么办。你就先在益州呆着,到时候作为挟制柳成器的一份力量就好了。”
“主子还有其他打算吗?”
所有人都会问李意容这个问题。他们觉得李意容绝对不至于就这样甘心做柳时霜的俘虏。
至少李意容不会。她不仅仅是个一个女人,她是他们的主子,是他们的希望。
在这个乱世中,找到一个明主是一件多少不容易的事情。
柳信、秦雪宁、顾长鸣……他们都在等李意容,重振旗鼓,荣耀归来。他们之所以不认输,是因为李意容还没有认输。
他们是被遗弃的一份势力,如今想东山再起,也只能依靠李意容。
“打算?”李意容呵呵一笑,“见机行事。你就按我之前说的做。别和柳成器硬碰硬。知道么?婉婉怎么样?”
刘应甫道,“还好,刚生完第三个孩子了。希望主子赐个名。”
李意容道,“婉婉和你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希望你们的孩子长大,天下已太平了吧。就叫海晏吧,河清海晏,如何?”
“谢主子。”
刘应甫走后,柳时霜方才进来。
李意容道,“让史君久等了,等待的感觉如何?”
柳时霜笑道,“不怎么样。”他突然拉她走出驿站,把她抱上马。
“柳时霜,天黑了,你现在要带我去哪里?”李意容不悦道,她不喜欢骑马。
柳时霜不说话,除了几个随从高手保护,他就这样带着人逃离了大部队。
他带着她,纵马骑了半个来时辰,到了一片雪岭前。
前面就是密林,松山被白雪覆盖,像是带了顶白帽儿,一望无际,青山白雪,如一幅水墨画
他把她抱下马,“我让柳玉之率领大军回去,我们自己慢慢游回昭安。”
李意容从白狐披风中露出张雪白的小脸,嗔道,“你真无聊。”
“难道你没游山玩水过?”
“没有。”李意容皱眉,“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那样吗?”
柳时霜笑道,“正好,我也没有。不一样,以前你心中无情,现在你身边有我。”他低头吻吻她的脸颊,“锦绣山河,尽在你之下。”
李意容道,“是吗?史君,北方已大乱,群雄争出,琴国不去分一杯羹。楼彻可要行动了。”
沂水之战之后,徐彦先好不容易统治好的北方大乱,各种势力并出,启国现在是乱成一锅粥。
而这些对李意容来说,才是锦绣山河。
柳时霜哈哈大笑,“山河再好,哪有你好。李意容,你瞧,天下就在你面前,你一统,和不一统,其实都是一样的。我没有那种野心。”
这真是个特别的男子。
李意容笑道,“史君得天独厚,享受天下之利,只要你柳时霜愿意,柳氏全族将全部听命于你,你却告诉我,你不想要这天下。你这是嘲讽我,还是在贬低你自己?”
“征服不一定用蛮狠的手段。孟子有云,不仁而得国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者,未之有也。可以和,决不战。以德行天下,天下得之。得民心者,得天下。”
李意容看向柳时霜,觉得他浑身都散发着圣人的光芒,“史君是周文王。可是百姓可不会跟你讲这个道理。”
柳时霜,“随势而为吧。”他抱紧她,“如果这天下,非逼着我去得到,那就去好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什么意思?”
他吻吻她,“你想要,我会帮你打下来。我尽量。或者我们一起打天下,好吗?”
李意容道,“好。你自立为王。我跟你。我先祖李安通本领通天,最后也是跟着赵启秀打天下。”
柳时霜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能造反。而且我先祖有令,决不能背弃乌则家。”
“我很好奇,怎么会有这样一条奇怪的条令?”
柳时霜道,“我听祖母说是,因为祖父柳敬之爱上个女子,那女子要求他放弃江山。我祖父这才决定如此的。”
“这不是很奇怪吗?那个女子是谁?或者说,她凭什么敢这样要求你祖父?建立起自己的一方势力,十分不容易,就这样放弃了?为什么会如此。难道你都不好奇吗?反正如果是我,我绝不会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