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和柳承谨回去之后,两人一起搬了出去,打算住到琴诏门附近。
李意容让他们去找醉龙楼的蒋风,蒋风他们没见到,但确是给他们留了一大笔银子。
两人却没有按照李意容所说的,在城中心找一间宅子。
小树有自己的打算,她要拿着这笔钱好好做一番生意,能省点就省一点好了。
到了琴诏,只觉得脏乱差。矮房破房比比皆是,街上没人打扫,乞丐到底都是。
昭安城中有多繁华,琴诏就有多落败。
路过一间破屋,屋的对面是一条小河,河前站着一个苗条女子,仿佛一朵风中荷叶。
等她侧过脸,小树和柳承谨赶忙躲在树后,这个人正是前几天,他们负责刺杀的秦雪宁。
如今的她立在河边,正在暗暗垂泪。
屋里又走出一个侍女,又把她叫了进去。
小树道,“那救她的男子会不会已经死了?”
柳承谨道,“我们去看看。”
“你疯了?”小树拉住他道,“你不要命了?我们是杀人凶手哎,过去还得了。”
柳承谨低着头,“可是雪宁大人,其实人不错的。”
小树道,“哎哟,哎哟。你心肠还挺好,那我们就去看看吧。”看了也好心安。
两人偷偷爬上墙上向下看去,屋里人不多,就三个人,只见秦雪宁坐在床边,守着一个男子。
男子相貌英俊,但如今面色苍白,双眼紧闭,气若游丝,正是前日被柳承谨一刀刺中的左易之。
幸亏还没死。
刚才的侍女道,“雪宁大人,我们快回去吧。等一下那个秦楚楚来,你们两人见了又要尴尬。”
秦雪宁摇摇头,“尴尬就尴尬吧。现在还是紧要关头,要是走开了,出事了怎么办。”
侍女道,“但是……”
说曹操曹操到。
一个华服女子刚踏入屋内,就哭啼啼地奔了过来,扑倒在左易之的身边,抽泣道,“易之哥哥。易之哥哥,你不要丢下楚楚啊。易之哥哥。”
小树在边上看着,偷笑道,“这个女子真好笑。”
柳承谨道,“怎么好笑?”
“行为太夸张,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小树道。
秦楚楚哭的累了,也不管秦雪宁在那里,自顾自地照顾着左易之。
过了一会儿,转过身,对秦雪宁冷声道,“我们出去说吧。”
秦雪宁交代了几声,和秦楚楚又到了屋外的河边。
一到外面,秦楚楚就变了张脸,一改刚才的夸张,正色道,“我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想请尊贵的雪宁大人离开。”
秦雪宁道,“我等他好一点,自然会离开。”
秦楚楚凝眉道,“你不懂吗?和你在一起,易之哥哥从来没有开心过。你的所谓的富贵,所谓的荣华,你当真以为易之哥哥很在乎?”
“我们已经重新在一起了。你凭什么在这里说这些?”
“哦。是吗?”秦楚楚道,“在不在一起,不是你说了算吧。这一刀,算是易之哥哥还你的。你们以后就两清了。他也不再欠你,你也别来烦他。”
秦雪宁道,“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反正我不会走。”
秦楚楚大叫道,“你知道不知道,你们不合适!我也喜欢左易之,我也是真心为他好。他是什么样子的,你真的了解吗?”
“他喜欢著书,他只想安静的著书,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可是你不是啊。你跟着的李意容,接下来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他能靠什么保护你,秦雪宁。他没有权力,没有金钱,也没有武功,能有的只有自己的身体而已。”
秦雪宁道,“昨天那个事情是意外。”
“意外?你真的那么以为吗?你知道现在昭安人怎么说吗?说李意容没死,你高兴不高兴。你还会回去吗?秦雪宁,你如果真的爱他,就放过他吧,他配不上你。”
秦雪宁的眼泪一颗颗掉落下来,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应对。
今天躺在那里的人应该是她。
政治朝堂,本就波谲云诡,她也听说了,乌则夕要逼李意容现身。
琴中还有谣言说她还有苏昭臣等人合谋藏起了李意容,所以才有人决心要对付他们,以彻底铲除李意容的势力。
接下来,乌则夕还会更进一步,想办法来对付他们,她有护卫保护,可是左易之呢。
以他高傲的性子,他不会愿意跟她住在一起,受她庇护,也不屑接受她的帮助。
而让她放弃目前得到的这一切,她不甘心。
秦楚楚道,“我对你从来没有敌意。我也是真心喜欢易之哥哥的,像你一样的喜欢他,要不是因为你,他早就接受我了。你的那个好大人,设计陷害我。”
“可是你知道吗,易之哥哥从未责怪过我。因为我对他,从来只有一片真心。”
“你对我做了那么多事情,我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因为我知道,论心计手段,我不是你的对手。你夺走我爹爹妈妈的爱,现在他们还时常很想你。我也认了,可是我只有一个易之哥哥。”
她哭着拉住秦雪宁的手,一字一句地问她,“你真的要他死为止吗?”
秦雪宁看向秦楚楚,这么多年,两人一直针锋相对,现在居然可以达成某种共识。
“秦雪宁。他不是非你不可的。”秦楚楚哭道,“至少,他曾经说要娶我。”
秦雪宁闭上眼睛,推开她的手,下定了决心,“你好好照顾他吧。以后,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她转身离开,泪水一滴滴地滑落。
爱而不可,不如放手吧。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必要强行在一起。
他真的愿意陪她一起死,她也舍不得他这样。
他满腔的才华,她舍不得。也许有一天,他会爱上秦楚楚,忘记她。
她秦雪宁,就这样和左易之,兜兜转转那么多年,还是不能在一起。
小树看着这复杂的三角关系,叹息道,“哎。好可怜……”
柳承谨道,“你指的是秦雪宁还是秦楚楚?”
“都不是。我说的是左易之。他被抛弃了,要怪就怪命运吧。”小树双手合掌,
“上天保佑,让左易之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我卫小树,必定给你烧几百万两的纸钱,然后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烧什么。”
柳承谨被她逗笑了,“你还变的真是快啊。”
两人共患难之后,早已经产生了一种互相依赖的感情,小树推搡着柳承谨的胳膊,“喂喂喂,我是为你祈祷。左易之若是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人可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
“不应该是你吗?”
一个声音道,“是你们共同杀的。”
小树和柳承谨听得脊背一凉,心儿打颤,拔腿就想跑,这声音分明就是乌则夕身边那个脸上有疤的男子声音。
这一次,两人被分开带往乌则夕面前。
没了柳承谨,小树吓得双腿都软了。怎么那么倒霉,一回昭安,就又遇见他们啊。
李意容不是说都已经安排好了吗?难道她骗自己?
现在自己被抓到这里来,指不定得被捉弄到什么时候……
怀里还有几千两银子,应该不会被抢走吧。早知道先去昭安大酒楼吃一顿好的。
哎。
小树心中发憷,跪在地上不停颤抖。
乌则夕先是咳嗽了几声,站起身,“你这个小丫头,还真的是大胆的很哪。”
脸上有疤的男子道,“问你话,怎么不说话?”
乌则夕道,“阿珠,别吓着她。”
小树的确是吓得说不了话,好半天才道,“殿下。我们也是被设计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什么都不知道?”
小树道,“对啊。我都是被逼的。那个秦煜,殿下,我跟你说。他实在是大大的阴险毒辣。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他逼我们的,我可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啊。”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全都是秦煜。他还说主子你,整日里像个路倒尸,脸白的像个乌龟一样,能不能生孩子都是问题。”
乌则夕皱眉道,“胡说。秦煜不会说这些话。”但他的心里的确燃起了几分怒火。
“小的不敢胡说。”小树趴在地上,“秦煜还说,他爹是个大乌龟,连带着乌则夕也是个乌龟。大大的乌龟。”
乌则夕被戳中了痛点,大咳了一番,“你你你……他真的那么说。”
小树道,“可不是吗?”
刚才那个阿珠道,“主子,那秦煜衣冠楚楚,会这样说,也说不一定的。”
乌则夕冷哼一声道,“哼,父皇不对付他们,不代表我也不对付他们。咱们走着瞧。”
小树见逃过了一劫,舒了一口气,心想,看来说别人坏话还是挺有用的。
乌则夕缓过气来,慢慢道,“那你的意思是,你是被迫指出我们的咯?”
小树道,“是啊,哎呀不是啊。我没有指出啊,都是秦煜搞的鬼呀。我能有什么本事啊,我已经有个像您这样厉害的主子了,秦煜哪能和您比啊。所以,您一定要相信我。”
乌则夕在宫中长期不受重视,极少听到这些阿谀奉承的话,听完很是受用,点点头道,
“行吧。我就信你这一回。我现在给你一个任务,若你能做到,我不但给你解药,还会给你富贵。怎么样?”
小树赶忙扑倒在地上,“殿下请吩咐,小树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