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狐狸所看不见的地方,灼热的气息正在蔓延。
谢扶鱼的脑海一片空白,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完全按照着本能驱使,贴上身边唯一的人,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度。
刚开始对方还任由他予取予求,可到了后来,便反客为主,将他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他有些不满,又有些按耐不住,从喉间发出细细的声音。
在短暂的停顿过后,就是一阵疾风骤雨。
谢扶鱼感觉自己好似成了一叶小舟,在风浪的裹挟下不停的摇晃,难以平息下来。
不知何时。
窗外迎来了一场雨。
雨水打在窗台,急急切切,留下了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谢扶鱼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水气,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磅礴而精粹的灵气涌入了脉搏,在不停的起伏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谢扶鱼猛然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大脑空白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青年一向衣冠楚楚,连衣角都没有丝毫的褶皱。而如今那一袭青衣却被人揉碎撕开,扔在了角落里,就连胸膛上都可以瞧见一道道爪痕,像是小猫调皮时留下的。
他半阖着眼皮,靠在床榻上,气息微沉,显然不难瞧出刚刚做了什么。
谢扶鱼的眉心一跳,慢慢往下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青紫紫的痕迹,稍稍直起腰,就有一股酸楚的感觉涌来。
“……”
他和沈定衡睡了。
就算谢扶鱼的见识再广,涉世再深,在遇到这样的事情后,也有些手足无措。
他思来想去,先一把拽过身旁的衣服,披在了身上,先遮住那些羞耻的、荒唐的痕迹。
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默想着,别着急,慢慢来。
如此来回几次,谢扶鱼猛地喘了一口气,宣告放弃。
发生了这种事情,就算是天仙来了,也没办法保持平静。
谢扶鱼发狠地咬住了唇角,心想着是趁着这个机会掐死沈定衡,还是一刀劈了他好。
还没有犹豫太久,就听见面前的青年闷哼了一声,似要从梦中清醒过来。
他一个激灵,当机立断,闪身跑了出去。
不能让沈定衡知道这件事,更不能让别人把小猫和魔尊扯上关系。
毕竟被死对头白白睡了白占便宜了还算是小事,要是让他知道真相,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里子面子全没了。
现在看来,最好的选择还是把事情压下来,假装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谢扶鱼这般想着,匆匆走了出去。
浮光掠影。
少年的身形纤瘦修长,身上披着一件青衣,衣摆垂在小腿侧,赤着脚走出去一段路。
一直将那个房间远远的甩在身后,他才放缓了脚步,稳了稳心神。
刚才惊吓过度,除了逃跑没有其他的念头。
现在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身上有些不对劲。
谢扶鱼抬起手来,袖口滑下,露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腕。指尖白皙,指甲修剪圆润,在其中光芒闪烁,一道凌冽的刀光破空而去,斩在了朱红色的圆柱上,留下了一道深而狭长的痕迹。
刀锋锐利,刀意逼人。
谢扶鱼缓缓舒展着手指,一挑眉。
他的修为回来了。
难不成和沈定衡睡上一觉,还有打通任督二脉的功效?
若是能提升修为,和这人再多睡几次也无妨……
念头到此中断。
谢扶鱼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一点,有些气急败坏,自语:“呸,谁要和他睡了!”
说罢,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甩了甩袖子,加快了脚步,似乎这样就可以将这些奇怪的念头给抛到身后。
待走过这个拐角,措不及防地撞上了来人。
两人皆是脚步一顿。
“……是你。”
狐狸捂着眼睛,看向了谢扶鱼,意外道,“你怎么在这里?”
谢扶鱼扯开了一抹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狐狸脱口而出:“你不是应该……”话音戛然而止,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生硬地改口,“没什么。”
就算是狐狸没说完,谢扶鱼也猜出了她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房间里的异样,他与沈定衡的失控……想来都出自这只狐狸之手。
谢扶鱼心中微恼。
被沈定衡睡了,他认了,算他倒霉。
可这只狐狸竟然敢算计他,实在是该死。
他越是恼怒,面上笑得就越发的动人,右侧脸颊荡开一个笑涡,连带着眉心的魔纹都熠熠生辉。
狐狸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往后退了一步。
可是已经太晚了。
谢扶鱼伸手掐住了狐狸的脖子,一把按在了墙壁上,手指微微收紧,听着颈骨咯吱作响。
狐狸措不及防,九条尾巴都舒展在了身后,想要挣扎。
面前的少年看似柔弱,但不管她如何挣扎,都无法从中挣脱。
她想要求饶,一抬头,对上了少年眉心的魔纹,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口中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魔……尊……”
谢扶鱼手指一松。
“砰”得一声。
狐狸摔在了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谢扶鱼冷冷地看着。
狐狸连滚带爬,也不敢跑,直接滚到了谢扶鱼的脚边,哑着嗓子说:“魔尊,求魔尊饶我一命,我不知哪里得罪了魔尊……”
谢扶鱼垂眉一看,像是嫌脏一般,“啧”了一声,避了开来。
狐狸心灵福至:“魔尊潜伏在仙君身边一定另有图谋,想来仙君应该在魔尊的手上吃了大亏,属下在此恭贺魔尊……”
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定衡吃了大亏?
他吃了大亏才是。
不过说起来,他也不是完全吃了亏。
至少从小猫的状态中摆脱出来,还恢复了大部分的修为。
就算是这样,谢扶鱼还是觉得丢人,现在臭着张脸,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闭嘴。”
狐狸听话地闭上了嘴,还乖巧地点了点头。
谢扶鱼本来想杀了这狐狸,但到了关头还是留了一手,饶了这狐狸一命。
他离开西荒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西荒情况如何,手下那些人是不是生出了异心。手上缺人,不如留着这狐狸用上一用,也省得麻烦。
谢扶鱼凉凉道:“起来吧。”
狐狸抱着尾巴站了起来。
西荒的民风淳朴,一向欺软怕硬。
狐狸同样有着这优良传统,现在知道不是魔尊的对手,就立即转换墙头,替魔尊尽心尽力地筹谋了起来。
“魔尊,仙君还在房间里,我们要不要趁着他还没醒来……”她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
谢扶鱼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狐狸压低了声音:“要下手尽快,我的狐香快要失效了,再过一会儿,仙君就要醒来了。”
……难怪沈定衡睡得这么沉,原来是中了药。
谢扶鱼念头一转:“什么香?”
狐狸谄媚地说:“这是九尾狐的种族天赋,用于繁衍一途,魔尊要是想用,我这里还有。”
谢扶鱼:“……”
狐狸:“魔尊?”
眼看着狐狸作势要去取出狐香,谢扶鱼:“……不用了。”
狐狸:“真的不用吗?这狐香很好用的,就连我都没多少。”
谢扶鱼咬牙切齿道:“真的不用了。”
狐狸偷偷看了一眼,确定不是在说客套话,这才把到手的狐香给塞了回去。
她又提起之前的话题:“仙君快要醒了,真的不用趁机下手吗?”
趁机下手?
趁机跑才是!
千万不能让沈定衡知道他就是那只小猫。
这些日子以来,他在长明仙宗时这般撒娇讨好,咪咪乱叫,要是被知道了,以后都在死对头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谢扶鱼当机立断,一把掐住了狐狸的肩膀,足尖一点,就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在人影消失过后,不到三息的时间,就又有一道身影走来。
来得不是别人,正是沈定衡。
他是来寻猫的。
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如梦似幻,不太真实,唯有胸前留下的抓痕鲜明,提醒着他不是错觉。
他与小猫……不是,他与少年真的做出了这般荒唐的事情。
沈定衡的眉心褶皱越发明显,心境不稳,思绪越发的杂乱。
不应该。
他不该做出这种事情。
但事情已然发生,无论如何懊悔,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逃避不是沈定衡的性子,在醒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去寻小猫。可出乎意料的是,找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他走出房间,沿着幽深的走廊一路走来,在朱红的柱子上发现了一道痕迹。
指尖从上划过。
柱子上的痕迹干脆利落,锐利非常,带着一股熟悉的刀意。
而不远处,还留着一缕混杂着的妖气。
沈定衡垂手而立。
……谢扶鱼。
是谢扶鱼带走了他的猫。
-
西荒的风沙刺骨,漫天遍野如同下冰雹似的,发出噼啪声响。
为了不被沈定衡追上,谢扶鱼走得极快,都没将这风沙放在眼里,迎面而上,任由狂沙吹动衣摆,猎猎作响。
他是不在意,可倒是苦了后面的狐狸。原本油光水亮的皮毛都被吹得坑坑洼洼,整个狐都炸毛了。
狐狸心疼的摸了摸尾巴,又挡住了面前的风,扯着嗓子问:“……尊上,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耳畔风声凌冽,几乎将声音都吞没了。
狐狸连说了好几遍,走在前面的人才给了一回眸。
“去哪里?”谢扶鱼慢吞吞地说完这一句,接下来的就只有沉默。
其实他也没想好要去哪里。
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不可控的,从一睁眼发现变成了一只小猫崽,到一闭眼发现和沈定衡睡了,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他的控制。
一想到沈定衡,那精致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像是一言难尽,又像是恼怒极了。手指一屈,又很快地松开。
……算了。
还是先去看看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西荒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西荒里的这些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一天不在,就扑腾得不像是样子。不过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看看,哪些人是有异心的。
不知道是不是变猫的后遗症还在,谢扶鱼的思绪跳跃,一下子从得把那些冒尖的人给掐了,转而跳到了另外一件事上。
——他是怎么变成猫的?
在变猫之前又发生了什么?
谢扶鱼的眉心紧锁,努力回想着,可不管怎么想,脑海中都是一片空白。
像是关于这段的记忆消失得无影无踪,根本想不起来。
谢扶鱼觉察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按道理来说,变成猫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应当要第一时间去想事情的来龙去脉,可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他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像是被有意无意的忽视了一般。
谢扶鱼的眸光一沉,手指虚虚一握,似乎是抓住了一缕风,又似乎是什么都没有抓到。
他松开了手,暂时将这件事记下。
谢扶鱼回过神来,拢着袖口道:“去主城。”
狐狸快步跟上。
她感觉到了一股风雨欲来之势,但并没有多少惊慌,反倒是幸灾乐祸地说:“尊上,主城里的那些人可不安分,你可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声音逐渐淹没在了风声中。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被风沙所掩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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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找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