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话真的不能说得太满。
谢扶鱼刚在心中夸下海口,又是鼻头一痒,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后劲太足,长须一抖,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他生出了一点不安,爪子拍了拍,催促着坐骑快点。
曾一诺又走了一段路,穿过了壁画游廊,来到了一处宫殿前。
宫殿大门敞开着,烛台灯光昏暗,看似鬼影森森。
“喵!”
快进去!
可是曾一诺说什么都不敢往里走了,口中说:“别乱走了,这里太危险了……”
谢扶鱼白了一眼。
这胆子也太小了。
他懒得再催促,轻身一跃,直接跳了下去。
到了这里,已经能清楚的能感受到魔宫的灵宝动静,他再也等不及,直接蹿到了宫殿里面。
“咪咪!”身后传来曾一诺慌张的声音。
谢扶鱼理都没理。
只要取得魔宫中的灵宝,他就有七成把握恢复人身。
到时这个魔宫都任他掌控,就算沈定衡来了也不必担心。
哼。
到时候把你们都杀了。
谢扶鱼翘着尾巴,仰头看向了最深处。
那里放着一张白骨堆成的王座,扶手处雕成了一个狰狞的龙首,冒着阴森冷气。
在王座上并没有坐着人,而是悬空着一枚拳头大小的宝珠。
宝珠熠熠生辉,星华流转,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喵!”
谢扶鱼迫不及待的要过去,只是刚落在瓷砖上,就听见“咔嚓”一声,地上亮起了一圈圈的符文。
呲——
一道刀光从半空斜斜落下。
谢扶鱼慌忙抱着尾巴往一侧滚去,与刀光擦肩而过,眼睁睁地看着地砖上出现一道狭长的刀痕。
谢扶鱼:“……”
……他以前怎么会这么缺德,在这里都还留了一手?
别说入侵者了,就连自己都没放过。
谢扶鱼“喵喵”骂了两句,在刀光的夹缝中乱窜。
一边躲,一边朝着王座靠近。
-
宫殿外。
曾一诺心急如焚,往里面张望着。里面的动静这么大,他自然也发现了,想要进去救猫,但又被刀光挡在了外面。
他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团团转。
就在这时,余光瞥见了一道身影缓步靠近过来。
曾一诺警惕地扭头一看,先是一惊:“仙君!”虽然一直在说仙君会来救他的,但等真的看见了,又有种在梦境中的虚幻感,“仙君,咪咪在里面,还请仙君出手——”
沈定衡抬起眼皮,淡淡地重复着:“咪咪?”
明明是这般亲昵的名字,落在他的口中,就变得如此平铺直述,听不出一点别样的意味。
曾一诺解释:“禀告仙君,咪咪就是我养的猫,它跑到里面去了……”
一缕刀光从门口逃逸出来,震碎门口的地砖,带来了一股冷意。
但比这刀光更为渗人的,是耳畔传来的低语:“你养的猫?”
曾一诺一愣,不知是说错了什么,小心翼翼地说:“是我养的猫……”
话还没说完,就见面前身影一闪,刀光在面前消弭于无形,于余风中传来了一句:“……是我的猫。”
曾一诺:“啊?”
-
谢扶鱼还在刀光剑影中疲于奔命,雪白的绒毛乱糟糟的,活像是在土里滚了一圈。
他一边跑,一边还有精力“喵喵”大叫,骂着以前的自己。
怎么他以前能这么缺德,能布下这么恶毒的阵法……
不知是不是这骂声起了作用,骂到一半,刀光突然一顿,擦着尾巴落了下去。
谢扶鱼差点原地蹦跶了起来,迟疑的看着停滞在半空的冷光。
念头一闪而过,他来不及多想,赶紧朝着白骨王座跑了过去,爪子与石砖相蹭,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王座前,现在只相差一步,就能得到宝珠了。
他半蹲着,仰头比划了一下头顶到王座之间的高度,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后爪贴地,然后用力一蹬,张开身体跳了上去。
金色的竖瞳缩紧,倒映出了一点光华。
他伸出爪子,要将其纳入掌中。
可就是这么短的一段距离,这爪子怎么也伸不过去。
谢扶鱼:“喵?”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爪子不停挣扎着,在半空中扑腾着,连带着整个腰都扭了过来。
一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后颈被人掐住,拎在了手中。
谢扶鱼意识到了什么,僵硬着脖子望去,对上了一双漆黑沉静的眼睛。
“喵!”
怎么是你!
他浑身炸毛,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沈定衡一字一顿,慢慢地说:“咪、咪?”
谢扶鱼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自己偷溜上云舟还拐着坐骑跑路的事情被暴露了。
他缩了缩脖子,假装没听到,娇娇的“咪”了一声,用爪子抱住沈定衡的手腕,用湿漉漉的鼻头去蹭,企图通过撒娇让沈定衡松手。
哼。
只要等他拿到了宝珠,就把你们都杀了。
谢扶鱼能屈能伸,声音越发的缠绵。
沈定衡却误会了这意思,抬手将小猫放在了怀里,托着后腿,摸了摸背上的绒毛。
指节分明的手指深陷在毛发中,一路从头顶顺到尾巴。
谢扶鱼很是讨厌这个死对头,但又不得不承认这顺毛的手法实在不错,忍不住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来。
甚至还没出息的翻过了身,露出了雪白的肚皮。
沈定衡捏了捏小猫圆滚滚、毛绒绒的脸颊,小猫舒服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怎么跑出来了?”他冷不丁地问。
这么一问,谢扶鱼瞬间清醒了过来,脑袋一抖,一边软软的撒娇,一边稍稍地盯上了不远处的宝珠。
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沈定衡的眼睛,他抬头看去:“你要这个?”
谢扶鱼迟疑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表现出来。
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沈定衡已经将宝珠纳入了掌中。
宝珠光滑圆润,刚一靠近,就感觉到灵气如水,一波一波的冲刷着经脉。
谢扶鱼舒服得伸了个懒腰,爪子也开了花,止不住在半空中踩着。
但还没享受太久,灵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瞪大眼睛望去,见到宝珠在沈定衡的手中轻转缩小,成了拇指铃铛一般大小,上面闪烁着几道剑纹,将灵气死死锁在其中。
做完了这些,沈定衡将改头换面的宝珠送到了小猫的面前。
谢扶鱼傻了:“?”
沈定衡淡淡道:“太危险了,这样才能给你玩。”
谢扶鱼没想到还能有这操作的,一爪子拍过去,把宝珠拍落在了地上。
可等到宝珠滴溜溜地滚落了,他又后悔了,一跃过去,将珠子按在掌下,一口用力咬了下去,咬得“嘎吱嘎吱”做响。
奈何上面的剑纹纹丝不动,连一点灵气都没泄露出来。
谢扶鱼化悲愤为动力,连爪子都上了,使劲扒拉着。
“喵喵喵!”
他按着珠子,疯狂地辱骂着沈定衡。
这样子给他,逗他玩呢?
蠢货。
大朽木!
只是这嗓音稚嫩清脆,不像是在骂人,倒像是在撒娇。
沈定衡还以为小猫是喜欢这宝珠,使了个小小的术法,将宝珠化成的铃铛缠绕在了小猫的脖颈上。
铃铛碧玉,散发着微光,衬托着毛发雪白,更加小猫脸廓圆润可爱。
谢扶鱼爪子一挠,铃铛叮当作响,惹得他下意识地追逐。
玩了一阵,他木着张脸,瞪着面前的人。
真的把他当猫玩了。
迟早杀了你。
一定要杀了你。
-
门口。
曾一诺正看得望眼欲穿,好不容易见到有人出来,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
只见一身青衫素净,怀里盘着一只一个小雪团。
他脱口而出:“咪咪!”
谢扶鱼动了动。
曾一诺伸手就要去接:“你怎么能待在仙君的怀里!快到我这里来。”
谢扶鱼的耳朵竖起,有些意动。
待在这个小傻子身边,总比待在死对头这里要好。
只是还没来得及付诸于行动,就被一只手按了下来。
沈定衡冷冷瞥了一眼。
曾一诺咽了咽口水:“仙君,这猫……”
沈定衡答非所问:“它不叫咪咪。”
曾一诺:“啊……?”
沈定衡捏着毛绒软绵的后颈,像是在宣示主权,道:“这是我的猫。”
曾一诺还没反应过来,眼看着仙君就这么抱着猫走了过去。
他回过神来,嘴巴合都合不拢。
这猫……是仙君养的?
他与小猫相处了半个月的时间,多少知道小猫有多难缠,脾气一刻一变,娇纵蛮狠得要命。
而仙君如此清俊出尘,高不可及,真的会去逗猫哄猫吗?想来应该是给猫冷冷一道目光,再肃然教训才是。
曾一诺伸手扶住了掉下来的下巴,梦游一般跟了上去,时不时地瞥一眼小猫。
仙君这般严厉自持,真的能养好小猫吗?
谢扶鱼也察觉到了这目光,转过身来,从臂弯中探出头。
和死对头相比,还是这个小傻子比较好骗。
不管心中是怎么想的,此时一人一猫遥遥相望,像极了被银河隔断的牛郎织女。
“银河”淡淡扫了一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小猫往怀里塞了塞,挡住了所有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