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魔族凭空出现,无声无息蹦出来十几个,和闻祁对上几招见讨不到好处,便去袭击后面的诗凉,让褚华一个剑诀挡下。
三位神仙中间护着的钟遥便露出了个小缝隙,黑色尖刺破空而来。
钟遥保命向来积极,飞快地藏到闻祁身后,听见身前人道:“来者何人?”
几人站在潮汐镜边,面前魔族围满了楼顶,闻言停手道:“吾等只想要一人。”藏在暗处的黑色身影一指褚华后的诗凉。
钟遥疑惑,这段怎么剧情里没有啊?
“可笑。”闻祁冷哼一声,剑刃灵光溢满,蹬步上前就斩,场面一时混乱,钟遥身前突然没了遮挡,赶紧矮下身缩到墙根的柜子旁,一眨不眨地盯着楼层中那两道身影。
出来跑龙套的魔族必定不是男女主的对手,不消片刻就要被杀得不剩,钟遥紧张搓手,怎么办,难道真要她出手干坏事?
眼看最后几个魔族死士也要退场,这时,忽然有一个魔族不顾重伤之危径直施法袭向诗凉面门,那魔气似爪,要将人扣住。
钟遥怎么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施法转瞬挡在诗凉面前,镯子上的银丝窜出包裹住两人,同时闻祁和褚华联手将攻向那魔族,保护钟遥的银丝没有就此消失,趁乱悄然伸出一缕卷上前面两人的腿脚。
魔气和灵气碰撞之时,闻祁两人忽觉脚下一滑,身子一歪,而这时前方又甩来无数尖刺,突然一片银光拦在他们二人之前,钟遥横跨一步撞到褚华身旁,袖子下的手迅速将那两人脚下的银丝收紧狠心一拽。
褚华便向池中倒去,他本就是要历劫,只是衣摆垂入镜面便就有股巨大的吸力要把他整个人吞入,闻祁下意识拽住他的手,却没料到这状况,还未使劲,就跟着一起栽进了池子里。
咕嘟。
上楼而来的赫连宸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他手里还拿着一卷无字卷宗,见状好整以暇地靠在扶手旁,亲眼看着池子旁的钟遥如了却一件心事般松了口气,又在面对着另一位仙官时和她一同手足无措,成功将对方支去找楼主善后。
赫连宸垂眸展开卷宗看了眼,突然觉得霞星楼也不是什么无所不知的地方。
他松开手,那卷宗自然收紧,转了个圈飘去楼下。
又换了个姿势,等钟遥彻底放松要下楼之时,再从台阶上来,笑着唤她。
钟遥震惊地瞪大眼睛,条件反射向后退了两步,小声道:“你怎么在这?”她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回忆起刚才的事情,道:“那些魔族是你……”
赫连宸看着她不言语,眼神含着些不可思议,转到她身后叹息:“你要不说,我还以为含辞才和他们是一伙的。”再探身绕回钟遥面前,向后退了两级台阶,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钟遥微微垂下的神情。
“你很让我惊喜啊——”
“说什么呢……”钟遥余光注意他的动作,赶忙别开脸从他身边挤过去下楼,却被捞住了手臂,她回看过去,那人靠在墙壁上思索,拉着她的手一晃一晃,“你就不怕我告诉他们?”
说完伸出右手冲她转转,亮出那个云纹图腾。
钟遥抽回手,退到楼梯栏杆边上,动之以理:“不是我不愿解,那日你也看到了,是解不了。”
“难道不是含辞身上的香?”赫连宸说。
“不是,”钟遥仰头看他,发现仰着头实在太累,又向上走了两步,看过去,“神界你都随便进出,光是那坤灵方的香怎么能破了你的咒术,而是这契约自身阻止的我。”
虽说有点夸大胡诌,但都是为了生活嘛。
赫连宸抱胸看她,似在通过她的表情看着话的可信度。
钟遥坦然回望,和那双眼睛对视一会发现还是有点招架不住,快速眨了眨移开眼神,转移话题:“我怕疼怕死,是万不可能再有之前那些状况的,那这契约便形同虚设。而且你有这般实力地位,应该也不会在意这个小插曲才是,为何非要执着的要解了它?”
赫连宸……也不清楚。
他最初就是单纯觉得膈应,只想甩了这大麻烦,但后面渐渐的,他对这契约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变得格外在意,好像这个云纹不是印在腕上而是烙在心里,这感觉和那日钟遥突然的靠近很像,带着点捉摸不透的急躁。
光是个契约便能让他的情绪波动这般大,这不是个好兆头,当然得解除,还得越快越好。
“不喜欢。”赫连宸随口扔下这一句,走了。
钟遥和他说不来,但好歹终于将人送走,也不再这里杵着,想办法去人界。
就刚才和赫连宸说话的间隙,系统提示任务已完成,那数字十分可观的银钱入账,还不等钟遥感叹一番,后一个任务随之而来,便是让她用这钱在东越京城开一家酒楼。
可问题来了,神界有规定不能私自下界,钟遥自己还不知道怎么走。
看着她面板上面可怜的三点积分愁苦不堪,这甚至没法兑换一张寻路帖……
*
观天都。
夜黑海雾重,岛上伫立着一座高又华丽的宫殿,浮于空中犹如鬼魅的海市蜃楼。
赫连宸从长廊缓缓步下前厅,看着被两个侍卫押进来的魔族,淡淡开口:“什么事?”
底下的魔族发着抖,伏低身子呈上一封书帖:“大人,我们尊主想邀请您一同合作。”
是想他帮忙同寻闻祁的神魂碎片,说这碎片有无上力量,他们无意得到一片,之前还想用这东西将他救出封印。说事成之后,一定助观天都重回从前的光景。
赫连宸敲敲纸页,合上帖子,随手丢到那魔族身上,转去靠坐在殿中的宝座上,嗤笑道:“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们魔族我也杀了不少,怎么会想来找我?”
“回大人。我们尊主说,说千年恩怨早消只看今朝,而且您身上……您也身具魔气,本该为一族。”魔族的使臣一句话抖成三瓣。
大殿内一片寂静,站立在旁的侍卫脸色难看,垂头不语,那魔族感觉到,更是骇然,恨不得将头钻进地里。
赫连宸却忽地笑了几声,说:“可以。”
海水滑上沙滩,晶蓝的波浪滚上来一截又重新没入黑沉的日月海,璇霄岛临海的断崖上立着两个人,远远地望着那魔族一路慌张的跑过日月海最外的那座小岛施法离开。
赫连宸闭了闭眼,感受着潮湿扑面而来,心里的空虚隐隐放大,他总觉得少了什么。
“公子,您为何要答应他们,若是为难,我等就算再死一次也将他丢回魔界。”旁边一个看起来比他稍大些的黑衣男子说。
“罗山啊,你看这是什么。”赫连宸举起右手给他展示那个漂亮的云纹。
叫做罗山的男子端详了片刻,有些不解道:“您都多大了,还在身上刺花呢?”
赫连宸:……
他看白痴似的扫他一眼,捏了捏眉心:“看在你们刚醒脑袋还不太好使就不揍你了……”
罗山不明所以,挠挠头,转眼就见那个提议要来吹冷风的小公子嚷道:“没意思,我出去一趟。”
*
琉璃天湖下的集市上,钟遥正举着一根戳着兔子面点的筷子坐在茶摊上犯愁。
她旁敲侧击问了好些仙子,竟是没一个知道下界的路怎么走,眼看过了大半日,一无所获。
钟遥撑着脑袋啃着小兔子,眼神在街道上瞟着,准备再寻个合适的目标询问,突然感觉自己桌前坐了个人。
这茶摊空位那么多,怎么偏跑来和她拼桌。
她有些不悦地转过脸想换个位置,刚回头,面前的茶杯又被拿走,钟遥端起托盘的动作一顿,跨下脸来,看着赫连宸端着自己的茶杯和面前的茶壶随意碰了下,搭在唇边尝了口,末了扔出评价:“难喝。”
合着除了你自己泡的其他都不好喝呗。
钟遥扔下托盘,白了他一眼,托腮继续看向路边。
耳边传来一声笑意,同茶水和杯壁的碰撞声一齐钻进钟遥的耳朵。
她斜着眼瞧过去,刚才还嫌弃的人这会自觉喝得正欢,感受到她的视线漫然看过来:“含辞现在对我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
钟遥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愤愤转过去点点桌面,道:“这壶茶贵的要死让你喝了,我还不够意思?”
“是我喝了,但含辞心里肯定在骂我,又算不得真心。”
“你——”
钟遥刚要回话,又看赫连宸倾身向前,手肘在桌面上给钟遥转转杯子,说:“你看,杯子也没有我的好。”
她要说什么来着。
“是……”
钟遥捂着额头,认同了这个事实,看赫连宸心情极好地靠了回去顿感心累,这货吃错药了?
“你这次来要找我……是又找到解除契约的法子了?拿我实验?”钟遥拔下小兔子的身体,一整个塞进嘴里,边嚼边说,以防等会那人搞事情她错过这个美味。
赫连宸看她的举动,转脸在街上看了看,没找到一样的东西又转回来,说:“你怎么知道我找到法子了。”
钟遥咀嚼的动作慢下来,还真让他找着了?
“但不是现在,含辞可以放心。”赫连宸勾着嘴角抿了口茶,盯着钟遥忽然眨动飞快的睫毛,觉得嘴里的茶都香了一倍。
他说完,又深吸一口气,将茶壶推过去,道:“含辞还是喝些吧,挺贵的。”
钟遥瞪他一眼,闷咳两下将那干巴巴的兔子点心咽下去,瞥过去问:“既然如此,那这会来找我总不能就是蹭吃蹭喝吧。”
“怎么不能呢?”
造孽。
钟遥深呼吸,把腰间的荷包掏出来,伸长胳膊在赫连宸面前上下晃动,里面一点声响也无,空空荡荡。
她面无表情收回手,又指向茶壶,手心朝上冲他摊开,勾了勾手指。
给钱。
赫连宸长长“唉”了声,把茶杯放在她手上,抱着手乖乖坐了回去,微笑看她,一幅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欠揍模样。
钟遥本也不指望这无赖,看也不看他碰过的茶杯,扭头就走。
在街上走了一会,找到了个落单的小仙女,觉得应该能问些什么,钟遥左看右看没人注意这里,就要走过去搭讪,肩膀却忽然被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