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邑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xinghuozuowen
他好不容易说动了这两个人来长乐宫,还没有在太后跟前如何表现,事态便已经变成了这样。
只是这两个人还并不觉得自己错了,一个劲儿地在那儿讨伐太后:“不过就是一幅画跟一个瓶子罢了,大不了我回头让母妃赔给她就是了,我屋子里有的是。”
“如果今儿做这事儿的是十八弟,肯定又是一个样子了。”
“那还用说吗?”
“母妃还说皇祖母也喜欢咱们,喜欢个屁!真是偏心眼儿偏得没边儿了,以后再不过来了……”
赵元邑听到这话,不由得看了赵元壬一眼。不过来,这可不行。看这两人的样子,好好说讲道理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得找个东西利诱一番才行。
是以这路上,赵元邑从一直都在想着这事儿,怎么讨好韩侍郎,怎么讨好太后,甚至怎么让这两个蠢东西心悦诚服地跟着自己,都是他目前需要仔细考虑的事儿。
等赵元邑回了甘露殿,赵元齐与赵元壬也早就回了各自的住处。从宫人口里听说了自家孩子在长乐宫做的糊涂事儿之后,张婕妤跟宁妃都恨不得把自家不省心的东西抽死。只是眼下还不是抽人的时机,得先去太后那儿赔礼道歉才是正经的。
两人都赶得匆忙,且好巧不巧地在长乐宫外头遇见了。
宁妃居高临下地睨了张婕妤一眼之后,也不说什么,直接先行一步,匆匆进了长乐宫。
张婕妤后槽牙都咬坏了,不得不落后一步。位份低,就是得受气。
长乐宫内,太后到现在还没缓过来。两个孩子毕竟是亲孙子,不好骂他们,可是孩子的母妃却不必顾忌了,她们两个一到,太后便逮着她们骂了个狗血淋头:“快收起那些画吧,也不瞧瞧你们手里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便是加在一块儿,也抵不上哀家那副。若是将你们的那玩意儿挂在墙上,岂不是丢尽了哀家的颜面,你们以为哀家像你们这样,什么都往墙上挂?真是小家子气!”
张婕妤默默地将自己带来赔礼道歉的东西往后压了压。
“让你们平日里头少顾着点儿勾心斗角,多将心思放在教养皇嗣上,但凡你们多费些心思,小十三跟小十四,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张婕妤心头不服。要说费心,没有人比贤妃更费心了,可是看看十八皇子,那还不如他们家元齐呢。
太后骂着骂着,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再有,往后少在十三十四跟前嚼舌根,道哀家的是非。哀家若是偏心,那你们一个个,岂不是连心肠都烂了!”
“冤枉啊太后娘娘,天地良心,妾身从未在元齐跟前说过这样的话。”张婕妤与宁妃当真是有苦都说不出,只差没有对天发誓了。
太后信她们才有鬼了:“不是你们说的,难不成还是他们自个儿想的?他们才这么一点大的年纪,若不是你们故意引导,何以至此?”
“……”得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不是她们的错,也要变成他们的错。
两人在长乐宫里都受了不少的气。从殿里出来之后,连人都憔悴了许多。宁妃心里有气,走出了长乐宫,便压着火气来了一句:“奉劝张妹妹一句,往后最好还是管好你的十三皇子,行事鲁莽,可不是什么好事,别带坏了别人。”
“鲁莽总好过畏畏缩缩吧,”张婕妤讥笑一声,“恕我直言,十四皇子还要别人带坏啊,根儿就没正过。宁妃娘娘分明是武将出身,怎得十四皇子却半点没学会您的大气,反倒天生猥琐。”
“你——”
“我还有事儿,只得先行一步了。宁妃娘娘,失陪了。”张婕妤掰回了一城,抚了抚发髻,眉飞色舞地转身离去。
宁妃深吸了一口气,她也做不出破口大骂的事,只能忍着火气,准备回去再收拾赵元壬。
这一出事儿闹得大,贤妃那边都听到了不少的动静。彼时,她正在抽查赵元祚的功课。
赵元祚在他母妃的威压之下,声音越来越小:“临深履薄,夙兴温凊。似兰斯馨,如松之盛。川流不息,渊澄取映。容止若思,容止若思……容止若思……”
贤妃的脸色已经黑似锅底了:“都已经抄了这么多遍,每日早晚也都会诵读,怎得还记不住?”
这幸亏十三皇子跟十四皇子都是个蠢货,如若不然,贤妃这张脸都不知道要往哪儿搁?当初元祚出生,太后与她不知抱了多大的希望。可谁知……算了不提也罢,贤妃心里窝着火,正要发作,就见芍药从外头走了过来,将十三皇子跟十四皇子的事儿说了一遍。
贤妃瞬间没了火气:“那两个蠢东西真的犯了那样的事儿?”
“可不是么,张婕妤与宁妃娘娘才从长乐宫里头出来,讨了好大一顿骂呢。”
“那也是她们活该。”贤妃高兴完,似乎又拉长了脸,“你方才还说,赵元邑那个小畜生也一道跟着?”
芍药点了点头。
贤妃冷下脸:“让李福滚过来!”
“是。”芍药躬身退下。
赵元祚松了一口气,正想要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那边贤妃却突然道:
“今儿要背诵的这些,给我抄三十遍。”
赵元祚如遭雷劈。
眼泪说来就来,赵元祚悲伤地抹了一把,他怎么就这么惨呢。
另一头,芍药已经找上了李福。临走时,李福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赵元邑直勾勾地盯着他,见他回头,嘴角弯了弯,送了他一个笑容。
李福吓得踉跄了一下,再不敢有什么心眼。被带到贤妃跟前,李福啥都没说就先讨了一顿打,结结实实的十板子过后,才被领到了贤妃跟前跪着。
贤妃悠悠开口:“说说吧,今儿那小畜生怎么跑到长乐宫去的?”
“奴才也不知道这事儿,听说是十三皇子要去的,十七皇子跟十三皇子他们玩得好,也一道跟着了。”
“听说?”贤妃挑了挑眉。
李福拍了自己一耳光:“都怪奴才,光顾着自己悠闲,没盯怎么紧他,叫他又跑到了太后娘娘跟前了。”
之前赵元邑之所以与太后皇后他们见得少,完全是因为他压根没机会出去,即便有,那都是宫宴上远远地见上一回,露个脸就又被带回来了。因他露面的几回脸色都不佳,所以宫里上上下下也都知道了赵元邑身子不好。且贤妃放出风声,说他身子不好是以前在冷宫里的落下来的毛病,这话,多数人都是相信的。可是如今不一样了,赵元邑自个儿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找到了太后,给自己挣了个去资善堂读书的机会,贤妃这边,便不好再拘着他了。
贤妃但也没怀疑李福的话:“让你跟在那小畜生后头,是为了叫你看住他,若是你不顶事了,自然还有人想要接你的差事儿。”
李福还巴不得旁人赶紧接下这差事呢,可这话他又不能明着说,只好又甩了自己一巴掌以表决心:“贤妃娘娘您放心,往后奴才必定会看好十七皇子的。”
“看紧了,若是下回他还想去长乐宫,务必拦住。不,让他去,但凡他去了,你便立马给我回信儿。”
邓喜来捧了一盏茶,问道:“贤妃娘娘莫不是担心,那小畜生会到太后娘娘跟前上眼药?”
“怕还不止呢,说不得是想跟元祚争宠。”
邓喜来笑了笑:“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贤妃也知道这话。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上次的事儿,她姑母已经对她怀疑了起来。是以,贤妃不仅让李福跟着,还又多指派了四人随李福一道回去,让他们务必盯严实了。
李福这日日夹在赵元邑跟贤妃中间,本就一个头两个大了,如今还来了这么几个小太监,更是叫他烦不胜烦。到晚间,好不容易支开了这四人,李福才终于找到了个档口,进了赵元邑的屋子。
李福将今儿在甘露殿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说了一边之后,又开始愁眉苦脸了:“要是没有这四个人的话,那边也好糊弄,可如今平白无故的多了这四双眼睛,往后可就不好办了。”
赵元邑反问:“不好办?”
“真不好办。”李福哭丧着脸。
赵元邑托腮看着他:“那就换个人办呗。”
李福心头一喜:“那奴才?”
“你说说,你都没了用处了,我还要你做什么呢?”
李福身子晃了晃,不自觉地捂紧了小腹。
“再难办奴才也必须给殿下办成了,就这点儿事,难不倒奴才的,殿下放心好了!”
赵元邑再次提醒:“那自然最好,你记着,我这儿是不养闲人跟废物的。”
“是,是,奴才记下了。”
“滚吧。”赵元邑大方地放了人。
李福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脚步歪歪斜斜地往冲,没多久就滚出去了。
走了两步,李福又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门是关着的,只窗台那边好像多了个东西,仔细一看,好像是只肥猫,正低着脑袋,不知在吃什么。
李福心中疑惑,这甘露殿里,怎么会有猫呢?他也没敢细看,只瞥了一眼,便立马走掉了。
李福说完了贤妃的事儿,殊不知长乐宫里头,也刚好提到了贤妃。半夏姑姑在给太后按额头,一边道:
“中午奴婢旁人收拾盘子的时候,发现只十七皇子那边的点心盘最干净。问了小宫女一声,才知十七皇子只吃了几块,剩下的都偷偷带回去了。他做得小心,生怕被旁人看到。”
太后睁开眼睛,只觉得心里难受:“贤妃也真是胡闹。”
当初皇后将十七放在贤妃身边时,那话说得可不好听。从前太后只觉得皇后多事,如今细想,是否贤妃本就行事不正,这才惹得皇后多疑呢?
半夏姑姑安慰了一句:“娘娘也别太担心,万一,是十七皇子自己贪嘴呢?”
太后压根不信:“若不是饿狠了,也不至于如此。这个小十七啊,是有点儿心眼子,这点应该都是随了那陈美人。”说起陈美人,太后不免生了些厌恶,可再厌恶,人都已经没了,她一时又道:“可他这些年,却也吃了不少的苦,身为皇子,却连几块点心都惦记着,着实可怜了些。”
言毕,太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个贤妃啊,可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