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许素芬这么一闹,最后,晚饭还是出去吃的。
曹欣平带着三个人,七拐八拐的走进了一间面店。店面不算大,菜品也不多,不过看上去还算整洁。
老板和曹欣平认识,主动上来打招呼,还将唯一的单间给了她们。
几个人坐下来点了面,聂斐问起刚才那件事的缘由。曹欣平叹了口气,方才缓慢的说了起来。
她丈夫家里原本是有三个兄弟的,丈夫行二。老三经商,如今已经全家搬到了城里。老大就是今天见到的许素芬的丈夫,和丈夫一起,原本在镇上的金矿当工人。
曹欣平的丈夫从小便不得父母的宠爱。公婆的钱大多贴给了老大和老三,特别是老大,用公婆的养老钱在镇上修了漂亮的三层房子,而她们家,只能住在从前金矿分的老旧宿舍楼中。
原本一家人在宿舍里住着,丈夫在金矿工作,自己做点小事贴补家用,日子也勉强过得去。可没多久,金矿倒闭,丈夫也一病不起,很快去世。曹欣平的家变得风雨飘摇。
过了几年,公婆也相继病倒。老大老三不肯照顾老人,搜刮了存款后将公婆赶到了曹家。曹欣平人好,独自一人照顾着两个老人加一个智障孩子,勉强维持生活,一直将两个老人养老送终。
公婆之前也是金矿工人,有一点退休金。但那点退休金每个月拿药都不够,更别说贴补给曹欣平了。可是,公婆相继去世后,老大和老大媳妇却扬言曹欣平独吞了两个老人的养老金,要她把独吞的钱拿出来平分!
她哪里有什么钱啊!
更别提许素芬他们提出来的金额对她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她更拿不出来啊!
可是,许素芬他们是不会听曹欣平的哭诉的,几次三番上门来找事,拿不到钱,就看到什么拿什么。甚至有时候上门,只是想要骂曹欣平一顿,出出气而已。
“大妹子,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们家的丑事……”
曹欣平本能的觉得眼前的漂亮女人值得亲近,忍不住将自己的苦恼全都倒了出来。可说出来后,她又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两人连认识都算不上,她说这么多,那不是给别人添堵啊!
聂斐没有在意,正好这时候面上来了,几个人便动了筷子,准备吃面。
林林乖乖的坐在曹欣平的旁边,身体紧紧的贴着妈妈,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微张,乖乖的等着妈妈给他分面条吃。
聂斐心下微动,问,
“曹姐,你的儿子是出生之后就这样的吗?”
曹欣平怜爱的摸了摸林林的头,转过脸说,
“其实出生的时候看不太出来的,长到两三岁都和正常的小孩没什么差别。我记得……当时都会说话了,还能背‘锄禾日当午’呢!也不知道怎么的,去了趟电影院就成这样了。哎,我和他爸当时还带他去过华城的大医院查过,也查不出来什么,只说可能脑子受损伤了。你说说,这好好的孩子,怎么就突然脑子损伤了呢!”
说完了又一阵的感伤,似乎是因为当时的事情颇为难受。
聂斐觉得不对劲,
“你说,当时都会背诗了?”
“是啊!他爸爱给他念诗,说什么启蒙,当时他都会背了!”
“然后,去了趟电影院就成这样了?医生也查不出什么原因?”
“是……是啊……怎么了大妹子?”
聂斐语气缓了缓,
“曹姐,我这个侄子会看手相,也会看八字。你介意,让他给你儿子看看吗?”
*
“大神,所以,你猜测,林林是因为去了电影院,才会被别人换了命吗?”
回到房间,桂元迫不及待的问起来。
之前林林一直粘着他,他还觉得烦。可是,帮他算命之后,桂元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转弯。
林林太惨了。
而他原本,根本不会这么惨。
林林,是被换命的。
“你觉得呢?”聂斐反问。
“可……他也有可能是去了别的地方才会被人换了的呀!”桂元说,“就算曹姐提了一嘴电影院,那也不一定是因为那个地方吧。”
聂斐说,“那你再想想,电影院那个地方,有谁?”
有谁……
桂元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觉打了个寒战。
那个地方他们来的第一天曾经去过,那附近,不就是曹先的老宅吗?
电影院是个三层的小楼,外头涂着白灰,是金矿还行的时候盖起来的,现在早已经荒废了。而在那旁边,就是曹先的老宅,五间大瓦房,黑黢黢的院子,在本来已近荒废的白水镇,显得更加荒凉。
“我这几天心里始终有个疑问。既然曹先早死了,家人也搬走了,那他的老宅为什么一直还在?不仅如此,房子里虽然落满了尘,但里面的东西不算破败,根本不像是已经荒置了五十年的样子。这是为什么呢?”
“你是说……”桂元心中有个不好的猜想。
“嗯,我觉得,曹先早死这件事,肯定有猫腻。”聂斐神情笃定的说,
“曹先,说不定还活着。”
*
“曹先家人确实都搬走了,早几十年前,户籍就不在这里了。”
“不过,他们每年还会有人回来上坟,一年回来两次吧!时间啊,我也不知道啊……”
“华城人?我们这里可不认识什么华城人。人家都有钱的,来我们一穷二白的白水镇干啥?”
“你们打听这些干啥?你们是外乡人吧?别问了,我啥都不知道!”
从曹氏族长家出来,桂元连着撇嘴,
“也不知道在牛什么,不就是个族长吗?啧啧啧,又不是官,官架子比官还大!早知道不上他们家去问了,什么都没问出来,还碰了一鼻子的灰!”
聂斐说,“倒也不是全无收获。你注意到他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了吗?”
“注意了啊!”桂元说,“帝王绿,水头一流,无杂无絮。这样的货要是真的,怕不是得上6位数。所以,我的判断是,做工很好的假货。”
“不,是真的。”
“什么?”桂元一口水喷出老远,
“是真的?”
我的乖乖,一个穷乡僻壤的破族长都能戴几十万的翡翠扳指……
贫穷真是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白水镇咱们也摸的七七八八了。就算他是族长,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钱买这么贵的翡翠。更何况我看那翡翠,不是从先祖那流传下来的,充其量面世时间不超过百年。所以,这翡翠,是别人送的。”
“送的?你说……曹先?”桂元愣住。
聂斐笑了,
“你这脑子总算动了一回。”
桂元仍觉得不可思议,
“那他刚刚装作跟曹先根本不熟的样子……难道,这其中也有猫腻?”
聂斐摸头如摸狗,
“真不傻,开窍了。”
“那我们到他家来打听曹先……”
“肯定会被告诉给曹先。即使他死了,也会告诉他家人。所以,我觉得,不出几天,就会有人从外乡过来了。”聂斐说。
“那……我们怎么办啊?”
桂元脑补了一出本地人追打外乡人的闹剧,简直自己要崩溃了。
“他们来,我们就等着呗!”聂斐说,“这样更好。水至清则无鱼,这水得搅混了,大鱼才能被钓出来啊!”
看着聂斐胸有成竹的样子,桂元也挺了挺胸。
既然老大都这么淡定了,那他也决不能怂!
“不过,事先我们得先去告别。”
“告别?干啥?”桂元又一愣。
“林林是被换了命的,这样说来,曹姐家是受害者。我们要一直住在那里,他们家无疑就是一个活靶子。所以,我们要自然的和他们告别才好,这样不打草惊蛇,也能保护到他们。”
聂斐的眼中仿佛盛着光,
“然后,就是狩猎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