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誉抱着秦明月,欲转身离去的时候,一声冷漠又夹杂着几分怒气的声音在这块领域中响起。
“放开她”
林晏的视线落在秦明月腰间那双大手上,只觉得格外刺眼,眉目疏冷,更甚之前。
萧誉本不想和他争执,毕竟跟一个半大的少年吵没意思,可是她的腿都成这样了,他居然还有空阻拦他?
讽刺意味一闪而过。
看到阻拦在身前的俊逸少年,萧誉手一顿,声音幽幽道,“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放开她?要知道她可是在你这边受伤的”
这句话中也有一部分掺杂着质问的语气。
他也想知道他好好的一个姑娘放在他这边,怎么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膝盖上,青一块紫一块,小腿下来,被沙子磨破了皮,看起来惨不忍堵。
以林晏多年学医的经验自是知道这伤没有伤及根骨,并无大碍,他不信跟他一起学医的秦明月会不知道。
然而青年怀中,秦明月从始至终都没有替自己说一句话,她背对着自己,一声不吭,好像是在怄气。
这时候林晏才明白其实她心里是怨他的,怨他为什么现在才出来,怨他为什么不出来见她。
于是尚未说出来的话卡在喉咙里,犹如鱼刺扎在心里,针针见血。
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消失在面前,林晏阴鸷着张脸,手心直接掐出血来。
站在院子中央的苏筱,本想上前刷刷好感,却被他充满杀意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两步。
只见他扫了她身后的保镖一眼,冷冷发笑出声,苏筱有种感觉,如果她这次没听她父亲的话,带这么多保镖的话,可能不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了。
但为什么?苏筱不明白,明明上次在巷子里是他救了她的。
她想要的是记忆里在危难之时救她的那个少年,虽然面上冷漠寡言但心却是热的。而不是现在这个冰冰冷冷,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样子。
这副样子与她家族里的杀手有什么区别?
这一切变化,苏筱都把它记在了秦明月的头上。
苏筱家中涉黑,耳熏目染下,该知道的都知道一些,自然单纯不到哪里去。
甚至有时候,她想过“如果秦明月消失了,那林晏是不是就会变成原来的样子?”
这个念头曾不止出现过一次。
*
宁家。
低调奢华的豪宅里,此时书房里坐着两个人,而宁萱缩着脖颈,从头到尾都不敢说话。
该来的迟早会来,只是早晚的问题,她知道归知道,可是真正说出口的时候还是有些心虚。
“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瞒了这么久才告诉我们,你真是太不像话了”,宁老太爷看着自家孙女,气得拐杖在地板上连敲了好几下。
“我这不是怕你们太激动了嘛?”,宁萱小声嘀咕道,显然不太满意爷爷的话。
“所以你就让你哥哥继续在农村里受苦?”,看到变形计节目里林晏每天干的活,上了年纪的宁老太爷就心疼。
这可是他千盼万盼来的孙子,以前找不到他就算了,现在找到了,哪能让他继续流落在外面?
听此,原先默不作声的宁父皱了皱眉。
听老爷子这意思是现在就要把林晏接回来?
说实话,他并不是很赞同,虽然他也为找到自己儿子感到高兴,但比起一心想见孙子的宁老太爷,宁父明显想得更多。
考虑到一系列因素,他转向宁萱,沉声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你爷爷单独说”
听到宁父说的话,宁萱有些不高兴地撅了撅嘴,“有什么事还需要避开她说?“,可是她心里想归想,却到底没说什么。
本来她是想在门口偷听他们在讲什么的,但无奈房间隔音太好了,所以她只能悻悻地走开了。
就在她走后没过一会儿,书房里传来一阵争吵,还有拐杖敲打的棍棒声。
一个小时后,宁老太爷气冲冲地离开了别墅,没了刚才的那副好心情。
对于这一切,林晏全然不知。
他现在手里拿着一根木头,正仔细雕琢,小心翼翼,仿佛对待至宝一般,若旁边有人的话,就知道他刻的人跟秦明月长得一模一样。
在他面前,已经有许多个雕塑了,但无疑每一个刻的都是同一个人,她的一颦一笑,生灵活现。
可就是因为太生动了,就容易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皎洁的月光从窗户的边边角角照了进来,映射出林晏偏执,占有欲十足的漆黑眼神。
事实上,在半路的时候,秦明月就让萧誉把她放下了,只可惜这一幕没有其他人看见。
腿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少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额上发丝散乱,淋漓汗水微微沾湿,可即使这样,她仍固执的不要别人搀扶。
向来小情意意的眼中带着一丝倔强,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门外,萧誉目送着她被秦母送进屋后许久才离开。
屋里,秦明月才刚一坐下,就被秦母以关心名义唠叨了半天。
好不容易上完药后,以为自己能歇停一会儿,秦母又开始打听起了刚才那个青年。
“月儿,你跟妈说实话,外面那人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看到萧誉的第一眼,秦母认出了他是先前送豪车的那个男的,也就是这段时间里让她女儿被全网骂的罪魁祸首。
说实在的,她实在是对他好感不起来。
如果秦明月打算再跟他有什么瓜葛,秦母绝对不同意。
按她所想,做人呢,还是要踏踏实实,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为好。
这些有钱公子哥家里都讲究门当户对,是不可能接纳一个出身贫穷的农村女进门的。
秦母可不希望哪天自家女儿闹出个未婚先孕的丑闻,那她的心脏可就真的受不了。
“妈,你想到哪儿去了?”,瞧见秦母的神情,秦明月面露无奈。
外面传的归传的,可真实情况没有谁比身为本人的她还清楚了,她和萧誉两人压根就不熟,真要计较的话,两个人真正对过的话十根手指都能数得清。
但这件事秦母不知道,她听见秦明月的否认,半信半疑,明显不是很相信。最后还是因为从她那边得不到更多的消息之后才停止了追问。
见此,秦明月虚叹了一口气。
中间,林晏来过几次,却都被她拒之门外了。
苍白的脸透着一丝病态,秦母看到时有些不忍心,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
虽然她不知道他怎么惹自己女儿生气了,但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
“你要不要进去坐会?月儿有时候脾气是不太好,你是哥哥,照顾着她点,不要跟她计较”
打心底想,秦母都不认为会是林晏的问题,又或者说她从没想过他会犯错,可是即使如此,她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是向着秦明月的。
林晏自然听得出来,他摇了摇头,拒绝了。
既是如此,那秦母也没办法,不知道是倒霉还是什么,在她走后的不久,天空中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院子里,少年身姿挺拔,犹如松柏,身上衣服被雨水全部淋湿,狼狈至极,不复原先的清隽。
寡淡面容下,他神情微敛,薄唇发干,手心里紧紧攥着一个小人。
可是屋里面的人却从始至终不肯出来见他一面。
历史是何其相似,这一幕与之前秦明月苦苦等他那一幕几乎完全重叠在一起,这时候林晏才明白,原来等待是这种感觉。
孤零零的,仿佛被世间所有人放弃了一样。
顿时,他喉口处涌上一股腥意。
秦明月一觉醒来时,外面的大雨不知道已经下了多久了。
屋门打开,她才刚迈出一步,就感觉到脚下有个东西在抵着自己。秦明月弯下腰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待看清楚木雕的样子后,神情微微一愣。
她下意识的往院子中央看过去,然而此时院内除了她自己,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