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池竹回过神,连忙将匣子照原样关好,返回到座位上跷着腿坐下。
她刚坐好,便见楼恒锋怀里抱着四个大小一致的小匣子走进屋内。
他将匣子放在桌上,一边拿钥匙一一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一边朝池竹介绍道:“这里面有发簪、璎珞、手镯,耳环等四样,都是用顶好的材质和珠宝打造的,外加有专人设计而成,霁州内只此一件,绝无重复!程姑娘看看可有瞧得上眼的?”
池竹视线落在匣子里的首饰上,随意取出一件拿到眼前仔细端详着。
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不愧是能被他们当铺奉为镇店之宝的。用金石打造又缀满各种各样的珠宝,雕刻工艺精湛,花纹繁杂,上面的凤形栩栩如生,件件看上去都流光溢彩的,又璀璨夺目,入眼华丽又不会太张扬夸张,一看就知道是价值不菲。
“多少银子?”她看了半晌后问道。
楼恒锋连忙回道:“若是这四件全要的话,给姑娘打个折,只要三千两银子!”
“这还差不多,勉强能配得上本姑娘!”池竹说着,便将四个匣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往自己身上带。
她刚将手镯套到腕上,瞥见楼恒锋微张着嘴似乎是想开口阻止,只是还没等他出声,她便从腰间取出三张银票,直接拍在桌上。
“这四件本姑娘都买了!”池竹说完,转动着手腕上的镯子,面上露出满意的笑。
“姑娘大气!”楼恒锋将桌上的银票折好放进怀中,笑道:“那要不要在下帮您将这些东西包起来?还是您直接戴着走?”
池竹从座位上站起身,朝他摆了摆手道:“本姑娘买下的东西,不喜欢旁人再触碰!”
她说完便昂着头往屋外走。
她的化形术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再不抓紧时间出去的话,楼下的金簪过了时辰起不到作用,今日的计划便要泡汤一半了。要干就干一票大的,省得她来这儿白跑一趟。
楼恒锋跟在池竹身后,直到将她送到当铺门口才停住脚步。
他朝着池竹弯腰笑道:“在下便送程姑娘到这里,还望程姑娘往后多多关照小店。”
“楼老板店里的东西这么好,关照是肯定要关照的!”
池竹目光扫过楼恒锋和他身旁安安静静陪侍着的小厮,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道:“只是我想问一下,你这店里今日是否只有你二人在?”
“这几日发生了些许意外,店里生意不好,确实没有旁人来。”楼恒锋如实回答,但又不理解她问这句话的目的,一头雾水道:“敢问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闻言,池竹弯了弯嘴角没说话。
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她只是担心,待会儿让楼恒锋验收自己给他准备的大礼时,会伤及无辜。
既然此时,不仅大街上空无一人,不会引人注意,连楼氏当铺里除了他们两个也并无其他人,他们两个又都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那她就无所顾忌了。
池竹站在街道上,视线遥遥望向他店里,嘴角染上一丝戏谑的笑意:“没什么,为了感谢楼老板的招待我的好意,我还给您店里留了一份大礼!”
“大礼?”
她话音落下,楼恒锋心里隐隐浮现出几分不对劲,没来由地感到一丝不安。他目光疑惑,满含警惕地看了一眼池竹,脚下步子有些慌乱,转身便想往他店里走。
池竹扫过他一眼,语气平静地补充道:“我善意提醒一句,楼老板最好还是出来观赏,免得被这份大礼……吓到!我可概不负责。”
听到池竹的话,跟在楼恒锋身后的小厮身体一抖,率先停下脚步,又往后退出几米,拉开与店铺的距离。
而楼恒锋刚跨进铺子门槛的脚顿在半空,思索过后,猜测她可能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才犹豫着收了回来。
就算真的只是开个玩笑话,他也不太敢去赌。
他转头目光不善地盯着池竹,想从她嘴里套出一点儿蛛丝马迹,便开口试探着问道:“你到底在我铺子里动了什么手脚?”
池竹眨了眨眼,显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楼老板别心急嘛,等一下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她面上笑容愈加放大,不再去理会楼恒锋,而是目光稍转,紧紧盯着面前的铺子。她眼睛一眨不眨,似乎比任何人都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精彩场面,默默地在心里倒数起数。
五、四、三、二……
楼恒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警惕地打量了一圈,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他神色紧张,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大气都不敢喘,仿佛能听到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当池竹心底最后一个数落下时,面前当铺一楼的某个位置,在一瞬间发出一道巨大的爆破声,伴随着火光冲出,无数不知名的碎片炸裂开来,化作尖锐的利器,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划破空气,在四周胡乱飞舞。
楼恒锋离得较近,被这毫无征兆的巨大爆破声,震得耳膜像是撕裂一般疼痛。
他被吓得呆愣一瞬,反应过后随即蹲下身紧紧闭上眼,捂住耳朵,试图以此来减轻一些痛感和恐惧。
只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在池竹刚才待过的二楼房间,又接连发出一阵比刚才还要强烈的爆破声,房间门被炸的稀碎,从楼上飞下。无数镜面碎片划出,深深插入房梁上,细一点的房梁柱子直接被折断。
整个当铺顿时火光冲天,房梁轰的一声坍塌,爆炸的冲击力在四周扩散开来,荡起一大片尘土飞扬着,直接震的楼恒锋和那小厮退出去数米远,重重摔落在地上时,嘴角渗出丝丝鲜血。
池竹迎着冲天的火光和腾升的烟雾,踏过坍塌大半的当铺碎片,衣裙不染一丝纤尘,矗立在房屋顶端。
她眉梢轻挑,双目微眯,居高临下的垂眸俯视着地面上的人,嘴角勾起一抹由衷满意的笑意。
她轻轻鼓着掌开口道:“今日多谢楼老板慷慨解囊,赠送我四件套首饰,本姑娘无以为报,特以此礼感谢。”
楼恒锋用手撑着地,摇摇晃晃地想站起身,浑身却使不上一点力,而且每动一下就像牵扯到无数神经一般,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感。
他挣扎过后,最终还是选择放弃起身,只艰难地掀开眼皮,遥遥望向半空中的池竹,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阴狠。
他气急败坏道:“你等着!敢对我们楼氏当铺动手,不管你是受谁指使,背后有谁撑腰,楼家众长老定不会放过你!等你落到我手中,老子定要将你扒皮抽筋!”
“哟哟哟!我好怕啊!”
池竹故作惊恐地缩了缩脖子,朝他摆了摆手道:“那看来我得赶紧跑了!”
话音刚落,她不给楼恒锋丝毫反应的机会,脚尖一点,身体轻盈地落到另一家店的房檐上,没一会儿身影便消失在了街道上。
楼恒锋死死地盯着池竹离开的方向,像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面目显得格外狰狞。他没忍住咳嗽了两声,从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连带着几颗碎掉的牙齿。
他看着地上自己碎落的牙齿,声音阴毒的可怕:“程渡!我要你死!”
……
大约半个时辰后。
池竹心情格外舒畅的在街道各家的房顶上跳来跳去,正想着要不要找个餐馆什么的,给裴衍他们带回去一点儿好吃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阵凛冽的风声,还有房顶上瓦片碰撞时传出的轻微摩擦声,且距离她越来越近。
她脚步一顿,转头朝身后望了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在她身后有百十米的距离,平白无故地多出了数十个人。他们个个服装一致,凶神恶煞,腰间配剑,看样子是直冲着她的方向奔来。
池竹心头一紧,来不及多想,转身撒腿就跑。
池竹:我的天,不会吧?楼家派出的人这么快就追上来了?他们通风报信都不需要一些时间吗?这楼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就抓她一个人,能一下子派出这么多人,办事效率真不是盖的!
三四个还好,她还能选择搏一搏,这么多人,要是迎面打起来,她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取胜的可能!
该刚的时候刚,该怂的时候怂!池竹深谙这句聪明人的生存之道。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池竹脚下生风,不敢有片刻松懈停顿,生怕慢一点,身后的人就会追赶上自己。
她一边跑,一边视线不停掠过周围的房屋,观察寻找着有没有能够让自己藏身的地方。毕竟这样一直跑下去,身后的人甩又很难甩掉,指不定谁会先耗费完精力,万一再拖下去他们有援兵到来,自己的处境就真的完蛋了。
池竹跑着跑着,正巧视线扫过对面的街道,看见一扇窗户里透出一个模糊的人影,看上去有些熟悉。
她脚下一转,本能地想往那边跑。要真是她认识的人,不管是谁,都能先让她躲一躲再说。只是当她离近一些看清楚窗户里的人后,二人视线透过窗纸相撞片刻,她心下闪过一阵错愕,顿时有些后悔,朝窗里的人讪讪一笑,转身便想改变路线。
而窗子里的人目光毫无波澜地扫了一眼紧跟在池竹身后的一群人,微微皱了皱眉。
还没等池竹挪动一步,天地之间陷入一片寂静,池竹他们像一幅画一般被凝固在原地一动不动,每个人都神色呆滞地望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