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奉我 第30章 记忆重叠

等许泠将整个法阵布置完毕，池竹动作有些僵硬地移到她旁边。

“许小姐，我能问一下那根法杖是干什么用的吗？”池竹咽了咽口水，朝许泠小心翼翼地问。

那个让她搭上性命的东西，她自然再熟悉不过，明明已经能万分确定，但池竹依旧不死心。

许泠侧目看着她，沉默片刻后，才不加掩饰道：“诛魂杖，以它为阵眼，任何入阵之人，皆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

“只有犯下滔天罪行，或是不能超度净化，怨气极大的怨魂才会用诛魂杖剿灭！”

池竹不解：“不能用别的东西代替吗？这些怨魂，有的是因为生前便遭受了不幸，死后还不得自由，被长时间囚困在此处，才造成现在这样极大的怨气！”

如今还要承受魂飞魄散的痛苦！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公平！

许泠面上情绪未曾因为池竹的话掀起半点波澜，她神色平淡开口：“世间万物皆有法则，凡人逆转不得！因果轮回中，善恶终有报！”

好一句因果轮回中，便能将有些人今生所遭遇的一切不幸，都归结于不过是在偿还前世的因果报应……

“真的是这样的道理吗？”

听了许泠的解释，池竹深吸一口气，心中不免有些悲凉，但她此刻也无心再去想这些怨魂的结果。

现在好了，已经彻底确认，没有一丝悬念！眼前的阵眼正是诛魂杖的事实！

只是他们设阵用什么不好？偏偏要用诛魂杖！

池竹微微皱起眉，心头仿佛有一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不用想也知道裴衍在看到诛魂杖的那一刻会想到什么，她感觉自己现在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了！

上一世自己与裴衍双双死于诛魂杖之下，裴衍一直以为是自己欺骗他的感情，想让他魂飞魄散，因此对她也算是恨之入骨。

她现在面对裴衍简直是百口莫辩！

一旁的裴衍紧抿着唇，死死盯着阵法中央的诛魂杖，一言不发。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听了池竹之前说的那番话后，心中能逐渐对上一世发生的事放下芥蒂。

可在看到诛魂杖重现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他高估了自己，他心底其实从始至终都难以接受，池竹曾想让他魂飞魄散的事实。只是他借着重生当幌子，亲手为自己布下一场骗局，试图掩盖，试图不去承认那段令自己痛苦的经历。

重生归来的这几日，他与池竹虽有不合，但总归相处正常，而仅仅只是正常，便足以让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他有时甚至觉得，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池竹会一直在，而自己也不会死于她手中……

可是，一柄诛魂杖，唤醒了他内心深处埋藏着的绝望，也彻底打碎了他这几日亲手为自己织就的梦境……

裴衍拼尽全力想要遗忘的那些记忆，此刻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占据着他脑海中所有思绪，前世死亡的场景在他脑海中循环放映，仿佛历历在目。

无尽的绝望感充斥着他的神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裴衍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去。

“为什么？为什么是诛魂杖？！”他垂着头喃喃自语。

对于裴衍而言，他可以安然接受池竹亲手赐予他的死亡，却接受不了，池竹连死都要让他痛苦地死去。

魂飞魄散是极刑，只有世间万恶之魂，才会被判处。

这就意味着，在池竹眼中，他与那些穷凶极恶之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区别！

裴衍就是因为接受不了这个答案，才会选择动用上古禁术，带着池竹一同逆转时间线！

他双目呆滞，眸中的光彩逐渐消失，身形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迅速回笼的痛苦记忆将他整个人都紧紧包裹其中，似乎屏蔽着外界的一切影响。

“不，不是的……”

他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他杀的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池竹不能那么看他！

裴衍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接着喃喃自语起来。

听到裴衍含糊不清的话，池竹偷偷地朝他瞥了一眼，这才隐隐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在池竹看来，裴衍此时的状态极差，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摄了魂般。

“阿衍！你没事吧？”池竹伸手在裴衍面前晃了晃。

眼见裴衍没有丝毫反应，池竹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大事不妙。

她神色紧张起来：“你……你怎么了？”

“诛魂杖！为什么是诛魂杖？”

“为什么……”

裴衍没回答她的话，只是口中一直喃喃自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他声音微弱，让人根本听不明白。池竹只好微微弯腰，试图将他口中的话听得更清楚一些。

裴衍接着一遍遍重复：“为什么是诛魂杖？为什么……”

这次池竹终于将他口中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

还不等池竹开口，便听到法阵中央传来一阵强烈的嗡鸣声，一瞬间能感受到耳膜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巨大的灵力波动将众人都震地往后退了一步。

池竹反应迅速，一把将还在失魂中的裴衍拉入自己怀中，替他挡下冲击。

“师姐，你没事吧？”沈纪宁脸色略微苍白，他稳住身形，第一时间转头去看许泠。

“无事！”

许泠摇了摇头，看着眼前已经彻底成型的法阵，面色略显凝重。

随后，只听见从法阵中传出一道尖锐凄厉的嘶吼声划破寂静，紧接着，数以千计的鬼哭狼嚎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那种撕心裂肺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让人灵魂为之一颤。

沈纪宁靠近许泠，神色有些担心：“这宅子中囚困的冤魂比我们预估的要多！师姐有把握吗？”

他们一直以来待在长缨派中，第一次下山历练，便遇到如此大规模的怨魂，沈纪宁有些担心仅凭他们两个人应付不过来。

许泠神色平静：“下山前，师父专门给了我秘宝，如今有八成把握，可以一试！”

“八成而已！若是不行怎么办？”沈纪宁握住许泠的手腕，神色有些迟疑。

即使有师父给的秘宝，他也还是不放心，以一己之力对抗这么多怨魂，稍有不慎便不只是搭上性命那么简单，若是变成滋养万鬼的养料，灵魂便会永世困在这里，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

“要不……先等一下？”沈纪宁语气犹豫：“此处有法阵压制，这些怨魂一时半会也冲不出来，不如我们先回长缨派将此事告知师父，再做定夺！”

闻言，许泠侧目看向沈纪宁，眸光一沉，语气冷厉。

“沈师弟！你我都不能确定法阵到底能支撑多长时间，若是没有及时赶回，将会造成不可逆转的结果，你这是要赌上整个霁州人的性命吗？”

“师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纪宁眸色复杂。

“既然沈师弟不愿留下，我自然也不会强求！若是我今日未能彻底清灭此处怨魂，便命丧于此，那么还烦请师弟代我向师父赔罪！再派人前来！”

许泠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望向法阵，语气决然：“修道之人，岂能畏惧生死！此事，不成功，便成仁！”

“师姐！”沈纪宁手上的力道加深了一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若是师姐决定留下一搏，便当我没说过刚才的话。我，只愿与师姐共进退！”

“沈……”

他话音刚落，还不等许泠开口说话，地面便开始剧烈颤动起来。

院中法阵的金色光芒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黯淡下去，怨魂发出的嘶吼声更加尖锐刺耳，似乎下一刻就要冲破法阵的束缚！

许泠眸色一沉，未曾有片刻犹豫，抬脚便要往法阵中去。

“师姐，你做什么！”沈纪宁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不放。

许泠没作声，抬手一挥，用力挣开束缚，脚尖轻点，纵身飞升至诛魂杖上空。

她一袭青衣，立于诛魂杖之上，手中寒光一闪，显出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散发着隐隐杀意。

当沈纪宁看清许泠手中那把剑的模样时，他神色立刻紧张起来。

那是噬灵剑，此剑剑气异常凶狠霸道，能让使用者修为骤增，但此剑也格外嗜血，使用者要以自身为献祭，才能唤醒。若是使用者的血气不够滋养它，便极有可能被它吸干，为此搭上性命！

这难道就是许泠所说的，师父给她的秘宝？

可师父怎么会给她如此不好掌控，又会伤及自身的东西作为杀手锏？

即使许泠修为不低，使用此剑，也会元气大伤的！

沈纪宁越想越担心许泠，他来不及多想，直接纵身飞至许泠身前，握上她手中的剑。

“师姐！让我来！”

他与许泠修为差不多，许泠可以做到的，他自然也可以！

许泠抬眸看他一眼，眼底一片冰冷：“回去！”

她抬手一挥，沈纪宁眨眼间便被甩出阵外。

沈纪宁有些狼狈地落在地上，堪堪稳住身形。他起身还想过去，但阵内已经被许泠设下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硬生生格挡在外面。

“师姐！师姐！”

他用力拍打着屏障，试图阻止许泠的动作。

只见许泠始终无视沈纪宁的阻拦，她将长剑立于身前，语气清冷却掷地有声，压制住了周围鬼哭狼嚎的嘶吼声，空旷的宅院之中只回荡着许泠的声音。

“以我之血，祭数千亡魂，送尔等，归天！”

随着她话音落下，锋利的长剑划破手腕，潺潺鲜血流出，一半滴落到阵法上，一半化作红光涌入剑身。

“承天道，启阵！”

她以剑指天，声音铿锵有力，似乎能穿透一切屏障，一字一句落入众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