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这层林覆盖下的石壁后却是别有洞天。
越是往里走,通道越是狭窄,到最后仅仅只容一人通过,幽深的道路一直通向地底。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顾疏谨慎地前行着,竟然感觉周围的环境越发闷热起来,就连吸入肺的空气也是温热的,这样的状况很容易引起人的焦虑,饶是冷静如他,竟然也有些难以静下心来。
渐渐地,前方开始出现了许多岔路,在黑暗中,顾疏倒是看得很清楚,在周围寂静无声的情况下,他别无他法,仅凭借即墨洵的身影消失的方向选择岔路。
这样的后果就是,他跟丢了。
如果是在通常情况下,顾疏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然而此地的形势的确古怪,似乎有什么未知的事物阻碍了他的灵感,扰乱了他的思考。
一旦失去方向,贸然的前进就是愚蠢。顾疏果断地停下脚步,右手抚摸上灼热的石壁,闭上双眼开始用神识探寻起来。
意料之中的是,他放出的神识似乎尽数被周围的环境吞噬进去,没有丝毫的反馈。
顾疏记得来时的路,此刻立即原路返回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不过显然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不符合他的作风,何况跟随村民进入洞穴之中是他自己的决定。
于是顾疏随意用一个手决将脚下的一小片地面清理干净,然后就地盘腿坐了下来。
他闭上双眼,将随着周围的燥热而变得浮躁的心再度平静下来,逐渐调整为最佳的精神状态。随后他又再度放出神识,无形的精神触角向周围延伸开,向最终,一个蜂窝形的能量场在顾疏的脑内成型。
能量场的底部有几个闪烁的小光点,那代表生命体征。而方才走在前面的村民以及黑衣人,还不包括被绑在车上的路人,也不下二十个。
顾疏定位了目标,迅速地赶了过去。
就在他即将到达气场所在的地方,正经过最后一个拐角处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顾疏立刻就认出了这是方才的那个村长的声音。
“这群蠢货!多亏了他们,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另一个声音紧接着附和起来,应该是村长身边的那个年轻人:
“是啊...几百年了,我们受到封印的牵连被困在这里,如今封印开始松动,如果不是这些人类,下一次被吞噬的就是我们自己啊!”
顾疏不动声色地站在拐角处倾听,一个猜想在他的脑内逐渐成形。
他突然就明白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存在于他心中的异样感觉从何而来。那些劫匪恐怕是遭受了蒙骗,而至于所谓的祭祀,应该也是个幌子,村民真正的目的,应该就是以命换命,付出陌生人的命,换取自己的命。
只是所谓的封印涉及到陌生的领域,他不方便再下更多的定论。
就在顾疏正专注地预测着,却猛然听见村长大骇道:
“你是什么人?!”
顾疏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但下一秒他便确认村长口中的人不是自己。
因为他听到了骨肉断裂的声音。
“你——!啊!!”
接下来就是村长身边那个年轻人的惨叫声,顾疏迅速地反应过来,立刻冲了出去,但已经太晚了。
那些村民打扮的人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身首分离,脖颈的断裂处甚至还在不断地涌出鲜血。
一个通体白色的人背对着顾疏站在无头尸首的面前,显然就是罪魁祸首。
之所以说他通体白色,是因为他的头发竟然也是雪白色色的,长长的白发垂在身后,在末端用银白色的丝带打了个结,在这昏暗的环境下竟然尤为显眼。
下一秒,顾疏就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气,他下意识地闪身躲过那一道锋利的空气刃,随后,他背后的石壁上被砍出了一道裂缝。
顾疏拔出腰间的佩剑就要反击,却不想白衣人转过身来,脸上赫然是一个诡异的白色面具,没有任何花纹,也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呼吸或者露出眼睛的空洞。
隔着面具,顾疏很明显地能感受到对方如同鹰一般锐利的眼神。
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白衣人似乎怔了怔,却迟迟没有发起下一次攻击,反而慢慢地垂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顾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一眼,就头皮发麻。
那些倒在地上的无头尸,竟然就像是融入在沼泥中一样,正缓缓地下陷着,而那地面就像是有生命一样,贪婪地吞噬着散落了一地的血肉。
转眼间,地面又光洁如初。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顾疏的目光就被白衣人身后的那块石壁吸引住了。
石壁上镌刻着一个诡异的巨大图案,一时半会难以辨认出是什么形状,图案的每一个顶端都镶着一块红色的晶体,在黑暗中散发着火焰余烬般的光芒。
除此以外,一些晦涩难懂的咒文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图案四周,而随着地面上的尸体的消失,这些咒文竟然像有了生命一般向周围扩散开来,很快就布满了整块石壁。
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随即涌上顾疏心头,他刚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竟然全身动弹不得。
只见那白衣人低声念起一段难以辨认的文字,随着他嘴里念出的文字越多,图案上的红色晶体的光芒也愈演愈烈,紧接着,就像触发了什么特殊的机关一样,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只见方才还称得上平整的地面竟然迅速龟裂开,一束束刺眼的红光从裂缝中钻出,使得顾疏早已习惯了黑暗的双眼受到刺激条件反射般地紧闭上。他费力稳定住自己身体的平衡,以免在这剧烈的震动中跌倒。
一阵滚烫的热气扑面而来。等他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刚才那个黑暗幽深的洞穴已经仿佛只是一场幻梦,取代而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而与普通溶洞不同,他的脚下是滚烫的岩浆。
顾疏踩在一块断裂的石面上,也许是在热浪来袭的时候他下意识用内力护住了自己,所以也并没有遭受太过炎热引发的窒息感。他看着脚下那些翻滚着的,正咕咚咕咚冒着热气岩浆,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身上不知名的禁锢还没有解开,就在这时,变故又再次发生了。
顾疏敏锐地感受到了来自头顶的骚动,他抬头,发现原本应该刻在垂直石壁上的那个图案此时赫然出现在自己的正上方。它就像拥有了生命一般,正飞速地旋转起来,那些高深莫测的纹路很快就布满了头顶的整块石壁,隐晦的红色暗流在沟壑间涌动着,就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猛兽。
随后,一声闷响,图案顶端的那些红色晶体骤雨一般纷纷弹出,以极快的速度向顾疏射来!
如果不是身上莫名的束缚,要避开这一攻击对顾疏来说很容易。但此时,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束束红光逼急自己,刺眼的光芒甚至要灼伤他的角膜,偏偏全身的力量就像被尽数地吸走一般,全然动弹不得。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来临。
顾疏不是那种在危险到来时会下意识闭上眼睛来逃避的人,所以他清楚地目睹了一切。
一道身影从一旁飞扑过来,硬生生地将他扑倒,霎那间天翻地覆,只听见一声闷哼,以及一股刺鼻的烧焦味。
顾疏抬头,一时间如同被绯红炙热的海洋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