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二听着罗书亦近乎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话,眨巴眨巴眼睛没有理会,他指着林砚之说道:“我要跟他。”
“罗三,你疯了!!”
满厅的宾客热热闹闹地喧哗着,两人的声音在这场景之中就像是水滴落入小河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罗书亦伸手将两人拉离了原本的位置,又将声音压得极低:“马上给我滚回去,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顾十二侧着脸看向罗书亦,罗书亦是一只笑面虎,平日里笑盈盈地人发起火尤为可怕,一向弯弯的嘴角此刻向下撇着,太阳穴上甚至有青筋跳起。
罗书亦最要面子,顾十二现在还顶着罗家三少爷的名号呢,竟然穿着婢女的衣服给宾客布菜!!这要是传出来了,其他人如何看待罗家?都以为罗府少爷皆是这般有下贱爱好的下贱人?
小爷是被吓大的么?
顾十二眉毛一挑,向着林砚之的方向又近了一步。他身上那条粉色的长裙随着他的动作,随之摆动起来,那裙摆晃动如同是湖面的乍起的涟漪。
宋柯看着罗书亦一下子就拉下来的脸,本来还有点懵,此时听到罗书亦的话直接惊呆。
“在你们罗家做个庶子也太惨了吧,还要做工?”
是宋柯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罗书亦,又看了看罗家三子。只觉得罗家三子长得真可爱,穿着女婢的裙装还挺好看,看着温顺得像一块软乎乎的小糖糕,实际上脾气还挺大,直接就这么跟笑面虎罗二干上了。
林砚之眼看着大佬距离自己又近了一些,这肯定是大佬再给我机会!林砚之板着一张脸看着生人勿进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只想着如何能够紧紧抱住大佬的大腿。
他按住心中的激动,面上平静无波地说道:“罗三少爷既然愿意去我家做客,我自然求之不得。罗二,他是你弟弟又不是你儿子,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冰块脸抢人了……
宋柯当场震惊,原本酒意上头整个人懒洋洋的,现在一下子清醒了大半。他瞪圆了眼睛看着林砚之,手指颤抖地指着他说道:“你小子平日里一副不屑与我们为伍的样子的,没想到一玩起来比谁都大!”
罗书亦听到宋柯的话,怒极了。他眸色深深地看了一眼宋柯:“宋兄慎言。”
罗书亦这一眼着实可怕,宋柯被这样看了一眼彻底酒醒了,又看了看顾十二似乎又有了几分醉意竟跟着开口道:“罗三少爷,林家小子是个不通人情的大冰块,你要是想出去散散心不如来我家?”
话一出口,宋柯也觉得哪里不对,不过说都说了,他本就是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主,干干脆脆就这么看着顾十二,看看小甜糕会有什么反应。
“宋兄林兄怕是酒劲上头了!”罗书亦再也站不下去,不过喜宴当场场面也不能弄得太难看。他冲着两边一挥手,一个小厮和女婢便走到他面前。
罗书亦正要开口说话。
忽然喜宴厅外,有几个护卫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他们脸上都是仓皇之色,一进内厅就给正在招呼人的罗老爷跪下了。
原本喜气洋洋正跟宾客推杯换盏的罗老爷一见这几个护卫这般模样,面色难看了起来:“大喜的日子你们这是做什么?”
带头的护卫颤抖了半天才把话给说清楚:“老爷,大少爷他……大少爷他……他从马上摔下来摔死了!”
随着那护卫话音落下,原本热热闹闹的大厅安静了下来。离得远的几桌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还站起来张望。
罗书亦低着头趁着林宋二人的注意力不在顾十二身上了,赶紧对那婢女和小斯说:“把罗三拖下去关起来。”
*** ***
拖着顾十二下去的小厮和婢女都不是陌生人。
这小厮是之前那红烧肉碎肉骗他未遂的那个。
这婢女就是刚刚被他吓唬走的那个。
这地方的没有灵力,就以力气来说顾十二确实比不上他们。这两人一左一右的提溜着他直接提溜出了前厅。
“三少爷你好歹是府中少爷,弄成这副样子在前厅丢人现眼,让二少爷为你操碎了心。”那小厮之前在偏院门口想要将顾十二骗出来,说得唾沫都快干了,偏偏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早就溜出去了。
一想到自己之前白费了好多功夫,这小斯说话越发的阴阳怪气起来。倒是一旁的女婢从头到尾没有再说话。
顾十二此刻有点遗憾自己没有跟着大师姐一起把体修也练了,此刻只能当一只脆弱的小鸡仔。
两人将顾十二架到了院子里。
后院的门忽然开了,一身嫁衣的新娘头上还带着喜帕,被身边的侍女搀扶着往前。新娘的身影看着比寻常女子要大一些,随着她的步伐走动,脸上的喜帕晃动,露出半个下巴尖。
有点熟悉!
这边新娘被搀扶着走向新房,那边的顾十二正好被夹着往前,眼看着两人就要擦肩而过。顾十二赶紧梗着脖子往后看,正好看到新娘脸上的喜帕子晃起了一般,露出了半张脸。
纵然只有半张脸,却让人无不惊叹定是一个让人难以忘怀的美人儿。
是泽聿白!
找到了!!
顾十二眼睛蹭地亮了起来!
小厮讥讽道:“怎么?我们惊世骇俗的三少爷还对未亡人感兴趣了?”
那小厮的话一出口,就见旁边的婢女瞪了一下他,他自知自己说的太多了,不过想想顾十二不过是个无人在意的庶子,更何况他一拎就能把人拎起来肯定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奈何身边的侍女不好惹。
他徶了徶嘴直到把顾十二关进耳房之中,都没再说话。
西院的耳房是装杂物用的,一被关进去顾十二就闻到一股旧物积尘的味道。门外被挂上上了锁,锁和门相撞发出一声响动。
顾十二勉强找了干净的地方坐下,开始思考人生。
人呀还是多一份技术,之前顾十二有一点后悔,现在就有十分。要是自己当时不偷懒顺着把体修都给了,此时哪怕是没有灵力的情况下,他都能徒手开门然后把人救走。
不像现在只能蹲在这里。
一直被团宠到大的做啥事都顺顺利利的顾十二,终于遇到了人生中的坎坷。
他站起来看着耳房中的东西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工具,不过大多是木器,看着不像是能用来打开门的工具。他颇有些丧气地蹲回了原来的角落。
忽然听到隔壁房间有什么东西在地上划棱的声音,顾十二侧耳细听,感受到划棱的很有节奏,是按照某种规律在划棱。
顾十二又听了一会,渐渐听出了些门道,应该是在模拟演算阵法。
隔壁是个清醒的修士!
就说柳暗花明又一村嘛!这不就明了么?
两个房间之间有一个小小的窗户,不过这个窗户所在的位置很高,顾十二将所有的东西都堆在了一起,然后爬了上去。
粗糙的木具上还带着木刺,顾十二在尽量小心的情况下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扎到,他低头看着出血的手指,挺疼好在还能忍受。他抬手在自己的身上蹭了蹭,继续将木具搬运在一起。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被垒成在一起的木具们,随着他踩踏的动作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啪”的一声,一只不知名的木头尾巴被他一脚踹中,木具头际向上一挑,直接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顾十二努力地让自己保持着平衡,他闭上了眼睛,强忍着疼痛,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视线才恢复了正常。他摸索着睁开眼睛继续往上爬,等到他爬到顶端,推开了窗户,正好看到下面的人,那人身上的衣服和自己相同。此刻正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划拉计算着八宫的位置,但是很显然这个幻阵实在是太大了,已知的线索太少了,所以算得十分艰难。
“休、生、开三门怎么算下来只剩下开门了?。”顾十二从窗户的那头往里望,根据里面人满地的划棱跟着演算出来,“不对,要是这么算的话,你算的不是幻阵是杀阵!”
房间内扒拉的人,正是之前和顾十二相遇的宾客,他此刻全神贯注的算着,忽然听到顾十二的声音吓得整个人都是一哆嗦。他闻声望过去,就看到顾十二从窗户口探出了大半个身体。
顾十二此时还是一身裙装,为了让这些木具和木具之间安放得更结实,他从身上撕了好些布料,露出了光洁的手臂。
和顾十二穿着同样婢女裙的宾客,瞬间脸变得通红:“你你你……”
他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只好满脸通红:“你怎么总是不把自己的衣服穿好?”
顾十二看了看自己,觉得自己穿得挺好的。要是真的斤斤计较一下,最多也就是他左手臂撕多了,露出半个手肘来。
两个大老爷们这有什么!
手臂嘛,多大点事。
顾十二从上往下看他,微微抬着下巴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老是小脸通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