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彤看见狗崽子摇摇晃晃地从窝里站起来,歪着头看她,拼命汪汪汪了一阵,似乎不太满意她取的这个名字。
她顿时很高兴,小东西终于能自己站起来了。
她救它抱回来之后,先是搭了一个柔软干净的狗窝,然后每天给它清洗治伤,终于把这只奄奄一息的狗从阴曹地府的边缘拉了回来。
叶秋彤笑眯眯:“好了,别叫了,吵得人脑仁疼,你不想叫大黑,那我尊重你的意见,你还可以选小黑,黑蛋,黑崽儿,黑妞儿……不行,黑妞不太合适,虽然你没了家伙什,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一个小公狗。”
狄扬怒视叶秋彤。
她这一提,他又想起来了,天呐,朕居然没有家伙,是哪个杀千刀的阉了朕,朕要杀了那个混蛋。
汪汪汪汪!
叶秋彤听不懂这只狗在鬼叫些什么,自顾自地说:“我觉得还是大黑比较配你,虽然你现在还是个孩子,但是我有预感,你头大肩宽腰长体型好,将来肯定能长成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就是可惜了,姐姐没法带你去打疫苗。”
狄大黑第二次听见这句话,他疑惑了,忆苗是何人?她的仇家吗?为什么总想让朕去打人。
叶秋彤伸手把狗狗一只肉嘟嘟的梅花爪握在自己手心里,想跟它聊天。
狄大黑从来没跟年轻姑娘如此亲密过,他吓了一跳,往后蹦了一步,躲开叶秋彤的手,懊恼地又叫了几声。
“你这女子,忒轻浮了,休得无礼!朕还是童子身!”
他盯着她看,这几天每每梦到的都是被人摆弄隐秘处,他想看清楚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却发现她的容貌十分俏丽,尤其是微笑的时候,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光彩夺目。
“你翅膀硬了呀,再这样姐姐就不喜欢你了。”
叶秋彤发现狄大黑今天不太配合,有点奇怪,但她毕竟是人,怎么可能搞不定一只狗,伸手把狄大黑抓回来,一扯它的后腿,直接把它拽翻了。
下面的风光又被这小娘们一览无余。
狄大黑想到自己如今光秃秃的某私密处,顿时大窘,哪怕是在梦里,这也是极其伤害男子尊严的一件事。
他呆滞了一瞬,脸迅速红到了脖子根儿,可惜,他现在是一只黑狗,红了也没人发现。
叶秋彤半哄着半强迫,给狄大黑又换了一次药:“真的,快好了,最后一次了,你马上就可以不系蝴蝶结了。”
狄大黑以极其羞耻地姿势仰面躺着,后腿伸直耷拉在窝里,两只前爪无助地蜷起抱在胸前,它想护住自己粉红的小肚皮,无奈爪爪不够长,也不够大。
听见叶秋彤说话,狄大黑实在羞得没脸见人,抬起两只前爪挡住了眼睛,委屈地嗷呜了几声。
这个动作把叶秋彤萌化了,换完药之后,她忍不住把狗狗抱在怀里,像对待小婴儿一样摇着它,哄它睡觉。
“大黑一定很痛吧,没事了,都过去了。你是孤零零一只狗,我是孤零零一个人,以后你跟姐姐一起过,我们相依为命好了。”
狄扬还是第一次被年轻的女子抱在怀里,狗的嗅觉灵敏,他能闻到她身上甜蜜的暖暖香香的气息,弄得他脑子有点发懵。
狄扬刚满周岁就被送到北疆大营,他是在外公外婆身边长大的。
宋怀风夫妇俩一辈子没儿子,生出来俩闺女,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外孙子,像眼珠子一样捧在手心里,要星星不给月亮,什么都依着他,把他宠的无法无天。
虽然外公外婆很疼狄扬,但是隔代的宠溺过于直来直去,总是差了一点什么。
现在被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慰,这种柔软温柔的感觉,是狄扬这辈子不曾体会过的。
狄扬觉得这个梦虽然古怪,但是真的很温暖,很安心,很幸福,梦里仿佛是个温柔乡,投射出他内心的渴望,他愿意继续做这样的梦。
他起身之后,小太监们拿着常服进来给他穿衣,狄扬挥手制止了身边人的伺候,他光着脚跳下床,迫不及待地走到寝宫巨大的落地铜镜前转来转去,仔仔细细看自己在镜中的倒影。
以往他从没关心过自己的身体,如今一看,古铜色的皮肤,精致流畅的肩背,坚实有力的臂膀,腰腹的肌肉结实漂亮,果然如梦里那小娘们所说“肩宽腰长体型好!”
狄扬很满意自己看到的一切,他索性趴在地上做了几个俯卧撑才起来,整个人神采奕奕。
落在福来眼里,只当他是睡饱了觉,精神好,忍不住也喜上眉梢:“李国师真是有几分本事的,皇上如今大好了,奴才看着也高兴。”
狄扬大手一挥:“赏他!”
说罢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上书房批奏折了,觉得梦里那小娘们说得很对。
朕就是这样伟岸的汉子!
狄扬刚出寝宫没几步,就看见了在走廊里徘徊的祁朝霏:“表妹有事?”
狄扬以前一见到这个说话磨磨唧唧的表妹就头疼,如果长辈不在场,他就是看见了也装看不见,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他心情好,觉得天也蓝了,水也清了,风也柔了,看啥都顺眼了,所以愿意跟她废话两句。
祁朝霏低头揪着帕子,扭捏道:“皇帝表哥,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但是听说你在睡觉,我只好在这里等,我真的等了很久。我晓得表哥入睡不容易,就不舍得打扰表哥,就一直等,我真的等了很久,宫人们都可以作证……。”
她一边说话,一边扭动身子,似乎有些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晃得狄扬眼晕,他烦躁了:“说重点!”
祁朝霏嗫嚅了一下:“皇帝表哥,我听说前几日有南越国使节拜谒,他们进贡了一些红宝石首饰,有一根项链的宝石坠子比鸡卵还大。”
“你想要?”
祁朝霏红着脸点点头。
狄扬最不耐烦跟小姑娘说话:“行行行,拿去拿去,反正朕也用不着那种玩意。”
祁朝霏喜上眉梢:“多谢皇帝表哥。”
狄扬已经大步远去,因为自幼习武,他喜欢穿方便骑射的胡服,除了上朝的时候穿龙袍,平日里在宫中穿的都是尚衣监改良过的紧袖短衣和长裤。
今日他也是一身武人打扮,显得宽肩窄腰,腿长而步伐有力,满身男子阳刚气概。
可狄扬的模样落在祁朝霏眼里却十分可怕,仿佛他会随时会抓住什么人,把别人的脑袋拧下来一样。
她目送他走远了,才拿帕子按住心口,后怕地舒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地想:“太可怕了,若不是想要那颗鸽血红宝石,我才懒得来找他。”
皇帝表哥从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登基做了皇帝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的飞扬跋扈。
还是黔王殿下那种清逸温润的男子令人心动,想起容天纵一身雪白,衣袂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祁朝霏的少女心又狂跳了几下,她今日了约好了要去听容天纵弹琴的。
女为悦己者容,祁朝霏精心打扮了一番,直奔宝相寺禁苑,她容貌矜贵娇美,今天胸前挂着刚讨来的红宝石吊坠又将她衬得肤白胜雪,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夸一句人间富贵花。
饶是容天纵这种见惯了风月的人,看到祁朝霏也是眼前一亮。
一曲终了,容天纵微微颔首:“祁首辅乃是当世大才子,儒者典范,想必祁小姐也是琴艺不俗之人,小王班门弄斧了。”
祁朝霏捧着腮,羞涩笑笑:“王爷过奖了,霏儿弹得没有王爷好。”
容天纵起身,稍稍让出了一点身旁的座位,抬手虚扶了一下祁朝霏,柔声道:“不知小王今日可否有幸一闻。”
祁朝霏一怔,红着脸坐到了容天纵身边,两人共弹一琴。
距离这么近,祁朝霏觉得她鼻尖萦绕地全是容天纵身上的熏香味道,琴面地方就那么大,两人的手指无意中碰到一起好几次,这一曲弹得乱七八糟,因为祁朝霏的心已经全乱了。
她红着脸起身:“霏儿献丑了。”
容天纵的目光落在祁朝霏胸前那块夺人眼球的红宝石上,认出这是前几日南越国贡品中最珍贵的一件,大约是她的父亲祁开济为她要来的吧,果然宠她。
“祁小姐如此落落大方,想必家人都是极疼爱小姐的。”
祁朝霏不知道容天纵为何突然提到了家人,但是她立刻善解人意地想起了容天纵的家人,他的生父嫡母和兄长惨死宫中,当时事出突然,对外只说黔国公一家在宫中暴毙。
祁朝霏是少数几个知道真相的人,她以为容天纵不知道真相,偏她又不能说出来,不由得心疼起这个清隽温柔的男子。
“人有生老病死,生病这种事谁也预料不到,已经都过去了,王爷要节哀啊,切莫难过伤身,霏儿会心疼的。”
说完她害羞地垂下了头。
容天纵心想,我难过个屁,那几个狗男女不死我才难过,我只难过他们死的太晚了!一刀毙命死的太痛快了,真是便宜了那几个狗男女!
不过这些话当然不能说出来。
容天纵温声道:“祁小姐能陪伴在高堂长辈身边,不知多令小王羡慕,切记一定要好好听宋老爵爷和祁首辅的话,万万不可拂逆长辈,惹他们不喜。”
他心中暗自祷告,这个小丫头片子可千万要把宋怀风和祁开济这两个人哄好了,将来他要登基为帝,少不了这二人的辅助。
祁朝霏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拼命点头:“好的,王爷你人真好,还会劝人孝顺,你真是个端方正直的君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霏儿要是每天都能和王爷在一处说话就好了。”
对比之下,祁朝霏愈加觉得自己皇帝表哥不对,怎么能随便杀人,杀得还是黔王的父母兄弟,实在是太不应该,太坏了。
容天纵微笑:“有祁小姐这么单纯善良的妙人做知音,容某也甚是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