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张俊人这一通回血,把精气神养得差不多了,准备见缝插针搞一搞精深练习。决定从加了10点天赋值的飘忽鬼影开始。
启程时宿灵牵马过来,招呼他坐,被他义正严辞拒绝:“身为魔修还骑马出行,难道不有辱尊严?”
人家的仙侠不都靠飞吗?
宿灵咂舌道:“东幽使,听说修为至金丹期才有那凌空御剑的本事,属下还不知除了邪主,谁还敢将真气不要命地往外撒……万一半途遇到对头该当如何?”
“真遇到对头,你替我保驾护航。”
“可我……”
“这不修真炼气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张俊人不忘适时教育下属,“别说了,就这么着,我今天非练不可。”
宿灵只好翻身上马,将另一匹黑马的缰绳在手上缠了一圈:“那属下便见机行事了。”
张俊人作为一个当代大好青年,年少时也不能免俗,还真做过点大侠梦。往大了说御剑飞行有点痴心妄想,但dream一个轻功飞过电线杆还是有过的。眼下美梦成真,虽在异世,也算一堆乌七八糟里难得的畅快之事。
淡橘色的晨光洒在泥泞小路上,林间树叶沙沙作响。
张俊人呼吸着新鲜空气,一提气,朝树枝纵身而上,如蜻蜓点水般前行。
飘忽鬼影系公玉玄自创身法,并无参考资料。全靠张俊人自己摸索。本打算靠实践出真知,然而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除了感觉自己在玩跑酷乡村版,与之前第一次使似乎并无不同。
“这是正常现象,这种大技能本身就需要较长的修习时间,努力在短期内不一定有回报。”
siri突然从手机屏幕上亮起,将他结实吓了一跳,险些自树上摔下。
“我就问你,能不能出现得不那么阴间?”
Siri贴心解释道:“看你太努力,过意不去,想要劝劝你。”
张俊人还道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我努力还不行?”
“本系统专为普通人设计,旨在帮助你更好地摸鱼和躺平。所以天赋值并不重要,努力也不重要,反倒是人品值更需要关注。”
“普通人?”
Siri闪了闪回应:“是的,普通人,没有特殊才能或技能,没有特权,财务状况一般,在社会中占绝大多数。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靠努力工作维持生计,会使用智能手机,没事打打游戏追追剧,这辈子没做过坏事。生活水平和社会地位相对较低。”
张俊人听完,脸色凝固,脚步一顿,停在半空的枝叉上:“我招你惹你了?”
Siri置若罔闻,继续道:“你出身小康家庭,有房有车但背贷,为了工作不敢生病,没空找对象。父母离异后无人管你,而且因为家底薄,相亲也不顺利。如此恶性循环,生活质量总体较差,身心健康程度趋于低位。”
张俊人愣了半晌,喃喃道:“你骂人的水平真是高深莫测。”
”抱歉,我不是想要抨击你。只是想表达,普通人的生活也可以轻松点,不那么累。”
饶是siri的话很扎心,却道出了一个残酷现实。
卷人最害怕的就是卷来卷去一无所有。卷人最害怕听到的话是努力屁用没有。因为卷人除了拼自己,没有什么别的出路。
但张俊人不是一般的卷人。
他可是卷王。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可是我们普通人怎么就只能躺平了?努力怎么了?努力又不丢人。我努力了才有可能,但不努力连可能性都没有。”
他说完,下一刻又自嘲一笑:“算了,跟你说这个干嘛,你一个AI哪懂这些。”
张俊人擦把汗,调整了一下呼吸,复又在林间跑酷起来。
直至半个时辰后彻底力竭,才被后方赶到的宿灵搀着喝了水,扶到马上。幸而这副身体对骑马这事儿的熟悉程度跟过去的自己对自行车不相上下。颠荡着走了一截,便听宿灵问他:“东幽使,你们可有取到神丹?”
兹事体大,张俊人对不敢与他交心,只含混道:“大差不差。”
宿灵似是松了口气:“那便好,邪主近来身体抱恙,若服用了能好些也就罢了。不然,还非要去挑衅少阳派,谁劝都不听,真是让人忧心。”
又是少阳派。
作为仙门第一大派,源于华山,主张“性命双修,炼养阴阳,以有为法至于无为法”,方法论很系统,因此便于人手,次第分明,流传甚广。在开创后根据弟子们各自体悟,后续衍生的分支也最多,逐渐又形成了南宗、北宗、中派、东派、西派、青城派、五柳派等众多各小门派。
令狐荀目前想拜入的青城派,也因着与少阳派的这层渊源,还算让人高看一眼。
张俊人记得,少阳派里的掌门是位超级大佬,姓名不详,尊号星晖仙君。此人面容俊逸,气质出尘。虽已至中年,看上去与青年人无异。遗憾的是右脸下颌至眼窝处有大片天生的红色胎记,影响了一些颜值。但人家是凭实力说话的,以元婴中期的修为位列当世第一,所以才会被人尊称一句仙君。
元婴中期是什么概念呢?
《苍穹之龙的升级之路》里有详细说明。开创少阳派的紫府少阳君以凡人之躯飞升以后,便奠定了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从入门到进阶再到精通,大概可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大乘这七个阶段。
紫府少阳君大乘期后修得圆满,羽化成仙。
但他的弟子们却是一届不如一届。以至于后世到令狐荀这一代,修仙之道渐渐式微,更多修士满足于在人间散播影响力,享受被凡人敬仰的乐趣,于修习一事止步不前。
所以星晖仙君能到元婴中期,已属世间罕见,都能被人竖起大拇指赞一句仙人。勤奋与热爱与天赋缺一不可。
这位星晖仙君,恰好也是慧眼识英雄的一位良师。后面的剧情中,令狐荀从青城派主动“毕业”后,在仙门大会比武大会上便受到他的青睐,被邀请去少阳派一坐。后来更是一见如故,有意收他为徒。
结果就在令狐荀登门拜访期间,鬼风邪主也来凑热闹了。
双极教与少阳派有嫌隙不是一天两天,毕竟一个是仙门第一派,一个是魔域第一教,双方看彼此都很碍眼。只是等鬼风邪主继任后愈演愈烈,已呈水火不容之势。原书中曾提及,鬼风邪主甚至为了逼迫星晖仙君出面跟他单挑,每月都派人捉走在外执行任务的少阳派弟子回魔域,然后寄出战帖,威胁他不应战便撕票。
后来更是出其不意,率众直接攻上少阳派,冲破禁制进亲自去找星晖仙君登门“讨教”。
从宿灵的语气里,张俊人却敏感地发觉恐怕有内情,对他道:”邪主与少阳派的星晖仙君,是不是有什么私人恩怨?”
宿灵摇头:“东幽使都不知道的事情,属下怎么会了解?邪主每次一过三五之夜,就要发好大一通酒疯,还会嚷着要带大家去把少阳派满门屠尽,这不形同送死?下面早已满腹怨言。要不是你每次及时把他摁住,怕是好些个家伙就要趁机去挑战邪主了。“
“他喝酒做什么?跟谁喝酒?”
宿灵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看着他噗嗤一笑:“东幽使,这话合该问你才对,邪主的事情,属下们哪有你更清楚?先前你提过一嘴,说他月中时会去风遥关见故人。但那地方你也知晓,精怪恁多,能有几个是真的人?所以我们都猜……”
他偏偏在此停下话头,吐了吐舌头。
张俊人正听得聚精会神,不由转头看他:“什么?”
“属下不敢妄议邪主的私事。”
张俊人一本正经道:“关心基层教众所思所想,也是我等职责的一部分。”
宿灵这才微微俯身,轻声道:“他一直以来拿妖炼气,所以功法迥异,进展飞速。”
也就是说,故人是妖?
鬼风邪主能认识的妖,除了他妈,别的他还真想不出来,毕竟文中也没提过啊。
张俊人讳莫如深看宿灵一眼,唬得对方也不敢笑了,老老实实低头道:“属下知错。”
又过一天一夜,从贯镇一路北上,两人终于抵达悲狱山。
骑在马上遥望远方,悲狱山山势高耸,接天连地,简直就像一座拔地而起的巨墙。如果是巨物恐惧症患者,恐怕走不到山脚下就要窒息。
原文中有诗云,去去指悲狱,行行入不毛。绝壁千里险,连山四望高。[1]
有了宿灵带路,他没再用过手机。一入山,直接失去了辨别方向的能力。森林遮天蔽日,处处藏着断崖、灌丛、溪流、深沟,脚下的厚厚落叶裹挟着堆积腐烂的泥沼,山体坡势虽缓,却如幽暗不见天日的迷宫。
要不是紧跟着宿灵,恐怕导航也不够带他出来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加快脚步,挨着步履轻快的苗疆少年更近了些:“山山相连,峰峰相似,你都是怎么记路的?”
宿灵笑得眉眼弯弯,指向身边巨树背阴处,在他头顶位置,有一个小小的楔形图案。
“咱们在树皮和竹子上都有暗号呀,以前我记不住时,你不还让我在高处观察地形,记下附近有几个沟,几个山包,让我走前面带路吗?”
……总之,又过了一个时辰,半山腰处眼前突然平坦了许多,豁然开朗,二人抵达归谷。
归谷是双极教一处接头点,不用翻山越岭,又比较隐蔽。这里溪流潺潺,潮气逼人,雾霭蒸腾,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走到一座看上去岌岌可危的木质吊桥前,宿灵对张俊人悄声道:“邪主就在里面,我就不跑到他老人家跟前碍眼了。”
言罢一溜烟就没了踪影。剩下张俊人,望了一眼前面长满苔藓的小木屋,又回看一眼桥边把守、此刻直勾勾看着他的两个黑衣人,一个头两个大。
他想了一想,此刻也不是行动中,带着面罩见领导仿佛不太真诚,便随手将那面罩扯下,拖着慢吞吞的步子往里走。
进门就跟在座椅上睁着眼打坐的鬼风邪主来了个激情对视。
屋内无端阴冷不少,张俊人立刻低头跪下:“邪主。”
对方呼吸似乎停了一瞬,才反问他:“配方到手了?”
“是。”
张俊人硬着头皮把那本破烂呈上。
邪主依旧以黑面具覆面,伸出一只苍白且瘦骨嶙峋的手。刚接过来,扉页啪地一声掉地上。整本书潮呼呼烂兮兮的,像块湿泥巴糊在他手里。
“……”他漆黑的眼在那上面停了一瞬,又看向张俊人,眼神里是说不出的诡异与阴冷。
张俊人很想死,索性把心一横,如实道:“遇到青城派镇山神兽,书……落水里了,是属下办事不力。”
“我要九鼎神丹。”
“这点属下正要同您说起,虽然书没了,但方子我记下来了。所以九鼎神丹照样能炼出。”
“须得几日炼制?”
“一星期……唔,就是七日。”
鬼风邪主将烂书放在鼻尖嗅了嗅,将它随意扔在小几上:“七天太长。”
张俊人摸不清他情绪,心头随他动作跟着颤了颤:“短点也行,要不,五天?”
见他仍在沉吟,连忙抬头又补充:“真不能再短了,那个……禁秽、丹井、取土、造炭、鼎器、药泥、用火、开炉什么的,都需要时间,否则药效就不好了。”
幸好这过程在书里曾有提及,不然胡诌都费力。
鬼风邪主又瞧他一眼,这回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略长了些。少顷,缓缓道:“东幽,我对你已十分容忍,别再失手。”
1、化自《杂曲歌辞·从军中行路难二首》,作者骆宾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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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东幽宿灵(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