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魂香 第8章 第 8 章

我死在了及笄礼的前一天。

华年及冠礼的第二天，便与他的爹爹奉旨出征了。

小将军跟着大将军，奉旨要去收复边疆。“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华年小将军，要去实现他的宏图大志了。

这是一件好事，怎么我就那么难过呢？我承认我还是妇人之仁了。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我怕那“无定河边骨”，会是我的“春闺梦里人”。

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战事来得是如此之急。

急得华年没有来得及来锦府提亲，急得我还没来得及及笄，甚至急得他没有来得及给我留下只言片语，之后便杳无音讯。

京城和西域，隔了大半个河山，重岩叠嶂，漫天碧水，初一传来的消息，怕是十五，也传不到京城。

对于原本心心念念的及笄礼，我瞬间就失去了憧憬。华年不在，及笄礼，不过也只是一个相互阿谀奉承和攀谈结交的宴会而已。

“思君令人老”，对于我来说，倒还不至于老，只是消瘦了不少。原本圆圆的婴儿肥褪去，露出了尖尖的下巴，这眼睛，也看着大了几分。

都说女大十八变，现在看着，我和娘亲倒是越来越像了。

鹅蛋小脸，肤白如雪，双眸似水，从前对我不屑一顾的世家子弟，倒是纷纷来我的家里攀谈了起来。络绎不绝的红娘都快把我家门槛给踏平，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时间就那么蹉跎了半年，转眼，我的及笄就要到了。但军粮吃紧，京中的粮食也紧缺，忌大操大办，我也懒得应付。

“爹爹娘亲，我的及笄礼就不用大办了，相熟的人一起吃顿饭便算了。”我提议道。

“这怎么行？”

“我们锦家幺女的及笄礼，那必然是要风光大摆的。”

“怎么能委屈了我们瑟瑟！”

我的哥哥们纷纷为我打抱不平，但其实我并没有一点儿委屈的想法。华年不在，真的没有什么意思了。

和聒噪的哥哥们不同，爹爹和娘家倒是意外的安静，他们看着我，欣慰，怜惜又愧疚。

“好，就照瑟瑟说的。”爹爹一锤定音。

这个消息一出，不知怎的，就传到了皇上耳里。打仗的钱粮不足，他正愁怎么削减开支，正好，我们锦家成了突破口。

皇上大喜，甚至还给我封了个郡主，说京城的世家贵族应该以此为鉴，我还真的有点受宠若惊。

唯一能够联络到华年的，除了皇宫，就只剩下华府。

皇宫自是不用肖想，那都是军事机密。但华府，华年的娘亲并不喜欢我，还让我吃了几次闭门羹。

哼，我可是郡主。但我不是什么嚣张跋扈的郡主。自然也不和她一般见识。

只是，我锦瑟什想要的东西什么时候得不到过。幸好我还有宫徵，他一定有办法。

“你帮我去看看嘛，就偷偷看一眼。”我拉着宫徵的手，又摇又晃的。这些天我消瘦了不少，看着他，眼波流转，楚楚可怜。

我就知道他不会拒绝我。

“倘若没有，就回来，那如果有呢，你可想好怎么办了？”宫徵低头看着我，眼里是我没有察觉的克制情愫。

我才发现，宫徵居然比华年还要高，显得我小小的一只，一点气势也没有。

我拉住了宫徵的袖子，踩到了石凳上，终于和他平视。我的突然靠近，让宫徵微微一愣，他的脸，突然就红了起来。

“你的脸怎么了，还有你的耳朵，怎么越来越红了。”我一边说，一边靠近了宫徵。我们离得很近，近得连对方脸上的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时的我对宫徵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显然，宫徵不是，因为他的脸实在是太红了。

但迟钝如我，又或者是我当时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没有留意到宫徵不同于寻常的羞涩。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不回来了呢，万一，他出事了呢？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宫徵看着我，神色复杂。

“我……”显然，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华年可是大名鼎鼎小将军，他怎么可能出事？

“要不你直接带我进去华府吧，我们把信看完直接回来。”宫徵的话让我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了，只想赶紧知道华年的消息。

“好不好，好不好，你武功这么厉害，肯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带我进去，然后毫发无损地带出来，对不对，对不对……”

在我的死缠烂打之下，宫徵终于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后来，他这一辈子做过的最后后悔的事，就是点的这一下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