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 第123章 大结局 曲中人散终有时，繁华落尽现真谛（下）

但其实金初阳和公子靖都明白，一场输赢根本定不了胜负，就如同公子靖输了，齐王一定会撕毁这个约定一样，金初阳输了，金王室也注定会否决她一样。金国臣公宗室愿意金初阳当这个女王，自然是因为她足够优秀，能给他们带来最大的利益，但一旦她的存在会阻碍他们的利益时，也就是她被他们抛弃的时候了。公子靖输了，最多名声上沾惹些瑕疵罢了，金初阳若输，等待她的必将是末路。

但正如决胜贴金初阳别无选择只能接受一般，如今也是如此，女子为王，本就是一条无比危险的荆棘之路，这一路走来，她走得并不安稳，但她从不后悔。

登临战车，常错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对金初阳作出保证：“阿阳，别怕，只要我在，就没有人能伤害你。”

闻言，金初阳立时心安，她释然一笑，主动伸手握着常错的手，她说：“纠哥哥，我信你——”

两军对垒，两军的主帅站在高大的战车上隔着万千兵马遥遥相望，随着两方的军旗一起摇晃开来，金初阳随即擂鼓，大战开始。

齐靖宇对常错，这对同门的师兄弟，究竟谁胜谁负？

未明更看好齐靖宇，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是齐靖宇一方的人，而是在此之前两人的所有论战中胜的都是齐靖宇，虽然那不过是纸上谈兵，但不要忘了，承宗又不是只会纸上谈兵。

随着军旗的动作，两军的阵法来回变化，原本泾渭分明的红黑二色早已交汇，一时难以分清到底是齐军在分割金军，还是金军在包围齐军。齐国的闪电骑直插金军心腹，而疾风骑则以多个长蛇阵的形势开始有目的将金军按小队分割开来，试图打断金军彼此之间的联系。

但常错也不是吃素的，金鸾骑与金凤骑最初像是凤凰的两翼般对着齐军开始包抄，在发现齐军的目的后，常错下令被长蛇阵包围分割的士兵以八卦阵来对抗疾风骑的包抄手段，一时间齐军也奈何不了金军。若是此时有人从空中俯瞰，就会发现一只火红的凤凰在和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毒蛇搏斗，蛇王带着它的蛇子蛇孙不停的侵蚀着凤凰的血液，凤凰试图作出反击，看着倒是势均力敌。但是蛇太多了，时间长了凤凰肯定会招架不住。

这样下去，局势不利，下一瞬常错吩咐军旗手调换军旗，然后一个个八卦阵开始有意识的开始聚拢，然后形成更大的八卦阵来对抗齐军。

战车上，齐靖宇对着未明感慨：“常错倒是长进了很多。”

抓着战车上的防护栏杆脸色苍白的未明说：“承宗，你别忘了这是在战场，”他恨贴不成钢的道：“金初阳竟然陪着你一起疯，把骑兵当作步兵用，简直慌缪！”

把骑兵做步兵用当然是大材小用，但是齐靖宇和金初阳都愿意没有负担的全力比上一场。无论输赢，对齐靖宇和金初阳而言，总归这一战会是他们最后出席的一场战争，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再怎么说未来的九州之主不该出现在战场。

不过骑兵当作步兵用也不是没有好处的，骑兵的机动性更强，阵法的变化更迅速，无论是闪电疾风，还是金凤金鸾，都是名动天下的铁骑，因此，哪怕不少的长蛇阵人马折损，金凤金鸾更是被完全分割开来，金齐的士气都不曾垂落。

不远处小山的最高峰上，叶九歌正在远处眺望这场激烈的对战。

姜维问她：“你觉得谁会赢？”

“从我本心上，我更看好金初阳，但是金初阳会输。”

姜维奇怪：“怎么说？”明明现在看起来算是势均力敌。”

“你没发现吗？置身与红色海洋中的长蛇连接着穿透金军的大蛇朝着更大的八卦阵开始变化了吗？”叶九歌赞叹：“真的令人防不胜防，也就是旁观者清，真的处在其中也许我也未必能够发现。秦齐两国真是大手笔，九州已经很多年不曾出现这般大的军阵对决了。”

好一个阵中阵！

哪怕陷入劣势的人是常错，但常错也得感叹公子靖这一手完的溜。

常错看一眼身旁一身金甲正奋力擂鼓的金初阳，忍不住露出苦笑来，无论如何，他都陪着阿阳。

随着局势进一步明朗，金初阳也看出不对来。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看向常错，她坚定的道：“若是以王驾来回穿引，是不是可以打破将要成型的八卦阵？”

“这太危险，阿阳你会没命的——”

“输了的话，孤王的结局又会好在哪里？”金初阳的言辞凿凿：“纠哥哥，帮我，宁鸣而死，不默而生，我宁愿用命去赌一个光辉未来。”

“好，我帮你。”毕竟，常错从来都拒绝不了她。

这是？金初阳不要命了？好一个金初阳！

“未明，这里交给你了，我去看看。”说着齐靖宇起身向着金国王驾的方向一跃而下，只见他将临近的卫兵一把拽下向着王上推去，然后他自己飞身上马而去。

王驾向着被分割包围的金兵汇合，此刻，金初阳所在之处，就是凤凰的头颈，然后随着王驾的移动，在王驾的身后汇聚成一尾漂亮的凤凰翎羽，甚至有了越发壮大的可能。但是，这注定不是齐国所希望看到的。此刻，截杀阻拦金国王驾便是靠近金初阳的齐**队的最高命令。

齐国先锋将军李敢看着金国的王驾向着他的方向驶来，立于马上的李敢将长刀扔给手下，然后拿过挂在身后的弓箭，对着军旗的方向拉弓放箭，对着王驾上的举旗手就是一箭，然后箭矢直插士兵脑袋，军旗倒下。然后立刻有人接力举起军旗，金初阳的王驾继续前进。李敢再射，又有人倒下，车上立刻有人再次举起军旗。如此十多箭，直至王驾周围再无熟悉旗语的士兵。

金初阳自然不是没有试图阻止李敢的行为，只是这个距离太近，而李敢身边的人又太多，最终还是被李敢得逞了。没有懂旗语的士兵，那她自己来，王驾依然□□。只差一点点就能冲过这处地方，拼了——

你以为金初阳亲自来李敢就不敢射了？不，活捉对方主帅是功劳，但是杀了对方主帅也算功劳，世子可是不止一次说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对待敌人自然是要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干脆利落。

此时的距离已经拉开的有些远，金兵的阻碍并非没有成效，只是虽然李敢只不过是一先锋将军，但李敢这先锋官可是他自己争取来的历练。以公子靖对他的看重，就是做先锋他身侧也汇聚着不少的人，谁不知道世子是将这小子当作帅才培养的。也就是金初阳运气不好，在刚开始就遇到李敢，要不她早就突围到另一侧，运气好的话，连续变动几次王驾的方位，说不定真的可以打破齐靖宇的封锁。

然而，上苍并不眷恋金初阳，李敢将弓箭拉至满弦，他放箭，箭矢‘嗖’的破空而出，带着绝对力量的箭矢对着金初阳的方向射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常错发现了这一切，他整个人挂在了金初阳身上，箭矢直插常错后背，箭头透过常错的背甲，入甲寸许。他在金初阳的耳边吼道：“走——”他自己的身体做金初阳的盾牌，护卫着金初阳的安全。

时不待我，金初阳咬牙，她舞动军旗吗，背着常错继续前行。

咦？竟然没倒，李敢指挥齐军骑马向前，再次将弓箭对着金初阳的方向拉满，正待放箭时他听到耳畔传来世子的声音：“李敢，我说停手——”

李敢转头，只见世子骑马就紧跟在他的身后，他诧异发问：“世子，为什么？”

齐靖宇却并不回答李敢，他说：“结束了——”

“世子？”

“李敢听命，本世子命令你到未明那里，然后通知他鸣金收兵。”

齐靖宇眼神复杂，现在的情况赢得当然会是他，但代价必是以重创金齐两国主力为代价的，金国没了金初阳，金国宗室也不会就此放弃。开着不远处舍命护着金初阳的常错，看着他们俩一起并肩作战，齐靖宇越发觉得没有意思。

这一瞬间，齐靖宇的内心闪过许多想法，他甚至想问一问金初阳，若她得了天下，常错却死了，她会不会后悔？他也想问一问常错，他为金初阳付出了这么多，却什么也得不到，值得吗？他还想问一下自己，他日待他登上九州之主的位置上时，孤身端坐在皇座上时，到底会不会开心？

齐靖宇更清楚的没有问的必要，金初阳会后悔，常错不觉得不值，而他本人也不会开心。

那么，要成全他们吗？

当然，更准确的是要成全他自己吗？

想起锦兰轩离开之后他过的日子，齐靖宇终于作下了决定：女主天下，似乎也很有趣——

对着世子的命令，李敢不甘心，还是回道：“属下遵命。”

然后，齐靖宇骑着马向着金初阳的方向而去。

齐靖宇武功奇绝，万千军马中如若无人之境或许有些夸张，但是坚持几息的时间冲到金初阳面前倒也勉力为之。

常错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痰，李敢的那一箭重伤了他的肺部，他大口喘着粗气，费力说道：“竟然是承宗你亲自来吗？”

齐靖宇却并不搭理常错，他对着金初阳说道：“不想常错死的话，鸣金收兵吧，你应该知道再拖下去他的伤神仙难治。”顿了顿，他在金初阳不甘心的目光中说道：“金初阳，这天下孤就让给你了。”

然后，齐靖宇在金兵诧异的目光中潇洒转身离去。

真的假的？侧身看着脸色煞白奄奄一息的常错，金初阳选择收手，齐军的阵法已成，继续下去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现在她只想让常错活下去。

她带着哭腔说：“纠哥哥，你坚持下去，我马上带你回去——”

齐靖宇的行为太过肆意，比起他来时的受到的袭击，他离开时几乎没有受到过阻拦，直到金初阳鸣金收兵，许多人由不敢信。就在金初阳命令鸣金的同时，齐国几乎和金国一同响起了收兵的锣鼓声。

在这之后，金初阳坚定的选择守在昏迷发烧的常错身边，她无比庆幸着公子靖做出了这般谦让的决断，差一点儿她就要永永远远的失去常错了。

真好，常错还活着。

尽管公子靖已经在两军面前奉上帝王令和虎符，将齐国主力的闪电骑和疾风骑托付给她，望着齐靖宇飘然而去的身影，金初阳仍然不敢相信，她好奇的问未明：“他竟然真的就这么放手了？”

未明苦笑道：“承宗一生未输于任何人，唯败给了心。”

“你不怪他吗？”

“怪啊，但那是他的选择，作为师兄，我尊重他，”未明看一眼坐在金初阳身侧死里逃生的常错，他感慨一声：“何况，我也不想常错死。”

“寡人开始羡慕华阳公主了，”金初阳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她感慨道：“在很多人心中，华阳公主都比这九州天下来得重要——”

未明点头，的确，于承宗言：这九州繁华不及佳人相伴，这王座至高不及携侣同游。

史载，阳乐大战，公子靖眼见两军交战双方死伤无数，他不忍这一幕继续下去，公子靖让天下于金耀女帝。之后，金初阳于两军之前问政于公子靖，公子靖献治国十策，此十策也为金国定国十策，公子靖于两军阵前送金帝帝王令，将齐国主力全然托付女帝，愿女皇善待齐国江山，然后公子归隐无踪。消息传出，叶九歌率领梁国率先归附，秦国摄政贵妃也随即携新任秦王举国投金，又半年，负隅顽抗无望的齐王选择出家修道，命幼子齐靖彦举国投降，自此九州一统。

公子让国之举实为大善，新朝为表对他的敬重，更是明文规定王子皇孙不得以公子呼之，倒是后世的人感念公子仁德，自发的将有才德的男子称为公子，之后又演化为大家族少爷的专称。

那么，作为公认的九州最后的一位公子，令世人争相传诵的公子靖此刻又在哪里呢？

幽谷，一如既往的安静祥和。

程锦对舅舅和阿姊的对弈一向不感兴趣，不过，他坚持到最后还不曾离开完全时因为他对他们所聊的话题感兴趣。公子靖那个家伙竟然是这么大义凛然的人吗？为百姓让天下？话说，这话骗鬼鬼都不会信。

舅舅问阿姐对奕凡这一作法有何看法？

真奇怪，能有什么看法？好好的怎么忽然从公子靖拐到奕凡上来了？

舅舅所说的‘幸好你不是庄王，奕凡也不是始皇，你没有步上你母亲的后尘，真好’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阿姊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四公子之一的奕凡的？

程锦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问，乃至下午跟着天元练武的时候脑子里还想着这个问题。

奇怪，这般安静的幽谷怎么会有狗叫声传来呢？

等等……

这狗叫声怎么这么耳熟，是圣人，对这是圣人的声音。大半年不曾见面，程锦停下扎马步的动作，顺着圣人的声音飞奔而去。

眼见程锦出现他的面前，骑在马上的齐靖宇弯腰一巴掌拍在狗头上，他抱怨：“圣人，我可没教你讨好这傻小子！”这只傻狗，看见程锦眼巴巴贴上去的举动傻透了。

看着这长长的几乎绵延的见不到尾的车队，程锦奇怪：“圣人你找个人送过来就是，你来干什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程锦不满的嘟嘟嘴，他一把从齐靖宇手里夺过牵着狗的绳子，“我告诉你，这里可是不欢迎你！”

“我看你是皮痒痒了吧，”齐靖宇瞅一眼程锦身后的天元，起身下马道：“看来你最近过得挺滋润啊！”

程锦下意识的头皮一紧，他讷讷言：“你想干什么——”

“臭小子，你该叫我姐夫才是，”下一瞬，又是程锦熟悉的动作，他的脑袋再次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臭小子，快叫姐夫。”

并不知道齐靖宇和锦兰轩两人之间有过一场婚礼的程锦自然是拒绝的，他嘴硬道：“阿姐又不喜欢你，你倒是想的挺美！”

“臭小子，你在乱说些什么。”话落，程锦又结结实实挨了一脑袋呱。

“我才没乱说，”想起舅舅口中的奕凡，程锦信誓旦旦道：“明明奕凡和阿姐才最是相配，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闻言，齐靖宇原本堆积的怒火瞬间消散，伸至程锦头顶的手顿住，然后他若无其事的将手缩了回去，他不好意思的干咳一声，问程锦：“你阿姐说的，她最喜欢奕凡？”

“那倒没有，”随着程锦话落，齐靖宇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没有？然后只听程锦继续道：“不过舅舅说现在看奕凡那个小子也配的上阿姐。”

“师父？”齐靖宇一怔，他说：“这真是难得的评价。”

确实，毕竟此代的鬼仙，他们的师父一向对他不够满意。

“是吧？”程锦向着公子靖夸赞奕凡：“要知道那可是四公子之一的奕凡，武功决绝，聪明睿智，面对感情他又不会像你这般犹犹豫豫。”程锦作下结论，“所以，你就别再痴心妄想了，阿姐和奕凡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个让人怎么说？又拉又踩的，齐靖宇都不知道作何表现，只能说臭小子在搞蒙他心态方面一向不走寻常路。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有琴声传来，琴声潺潺，曲中相思有谁知？

她知，他也知——

四目相对，她的曲子，他都懂；他想说的，她皆明。

总归，繁华落尽，齐靖宇和锦兰轩终归圆满。

之后大概还有一万左右的番外，年后更新，番外不多，主要是写一下除了主角之外的人后来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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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大结局 曲中人散终有时，繁华落尽现真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