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 第113章 第三十七章 出乎意料陷危境，才出龙潭落虎穴（中）

这肯定是不能的——

齐国不能，金国不能，秦国也不能，而新的纷争自然又会开始。不过，为天下主，本就无惧这点儿挑战。

三国几乎是一起发兵挺进的白国，白国却不如预料中的那般败得一塌糊涂。事实上，连家对白国的掌控是方方面面的，面对三方进攻，除了最开始的失利，之后白国颇为□□。虽然白国的国土一再收缩，但主力部队倒是没有太大的损失。比起三国的稳扎稳打，白国这种有选择的放弃，这种以逸待劳的突击，三国一时间还真奈何不了它。对于白国一边撤退，一边骚扰攻击，一边再出其不意夺回重要据点，这般虚虚实实的手段一时令齐国疲于奔命。当然，金国和秦国也好不到哪里去，把金国看好的城池送给秦国，秦国看好的城池却又引来齐国相争，齐国看好的再转手卖给金国，主打一个两国相争的时候再渔翁得利，连家深得浑水摸鱼的精髓，一时间这战场好不热闹。

锦兰轩和未明也跟着忙活起来，倒是显得公子靖无所事事。齐靖宇就有些想不明白了，之前裴颖在，锦兰轩的目光不在他身上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裴颖不再了，锦兰轩的目光还是不在他身上？

更深夜半，兰轩终于汇总完手头的情报，也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早就等候她多时的齐靖宇身上，哪怕兰轩早已习惯齐靖宇的陪伴，她还是很想问问他：这么多事情等着齐靖宇来决断，他这般不上心会不会于心不安？三国争锋的情况下，他作为一军主帅，怎么就这么淡定呢？当然，她这样想的，也是这样问的，以她和齐靖宇的关系，这也不是什么开不了口的存在。

对于锦兰轩的疑问，齐靖宇是这般回复的：“你那是着相了，这只是一开始，有争执的城池大多位于国与国相邻处要地，随着战场的越发纵深，这些都不再会是问题。”

“我不觉得三国之间还有着默契的存在，即使三国想，连家也不会让三国如愿。”

“那是当然，但是三国也不会坐视白国在三国的争锋下坐收渔翁之利，”齐靖宇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也快了，无论是和秦国，还是和金国，这共识很快就要达成了。”

“明明都是可以避免的，”哪怕兰轩明白这过程是不可避免的，依然免不了她心中的不满，“却偏偏要拉锯一番，然后再进行合作，最终还要撕毁合约，何苦呢？”

“利益动人心，不经过一番交涉，又怎能摸清对方的斤两呢？”

“交涉后就摸清了？”

“也许？”

“反正你是乐再其中——”

下一刻，看着公子靖从袖袋中摸出的簪子，兰轩怔住了，“这是什么？”

这不是个送礼物的好时机，看着烛火下兰轩那张清丽的面容，齐靖宇行动快于思维，还是冲动了。

“簪子啊？”齐靖宇明知故问，“你连这个都不认识？”

“你做的？”

“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某些人也太忙了，”齐靖宇意有所指，“我都没有机会送出去，想了想，还是不等了，直接给你好了。”说着，他将簪子在兰轩头上比量一番，“真是可惜，还想亲手给你戴上，你今日的打扮倒是不怎么合适。”

是不合适，在军中兰轩一贯是男儿扮相，在她的头上只简单绑了一根发带的情况下，这根簪子实属多余。

兰轩从齐靖宇的手中接过白玉簪，简单的兰花纹路自有一股简约的美，一股酥麻的感动从兰轩的心头涌现，她问他：“怎么会想起做簪子？”

自然是因为那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美好祝愿了，发簪自古就是定情的信物，此生，他们不能在一起，但在齐靖宇的心中，锦兰轩是他唯一的妻。

不过，齐靖宇说出口的却是：“我们相识以来，我还未曾送过你礼物。”这是齐靖宇少有的不自信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的发问：“兰儿，这簪子你可还喜欢？”

你可还喜欢？

有那么一瞬间，兰轩真的想要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不去想他们在一起后的注定会变得悲剧收场的结局，只想要不顾一切的和齐靖宇在一起。理智与情感在这一刻极致的拉扯，让兰轩忍不住沉醉在他宠溺的目光里不愿醒来。兰轩真希望这一刻能成为永恒，但她也知道这是注定无法实现的愿望，触及齐靖宇对这一问题的期冀，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愿意陪他一起沉沦。

许久，久到齐靖宇开始失去信心，他听到兰轩那略显颤抖的声音：“喜欢，承宗，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此言一出，齐靖宇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他再也抑制不住他内心的喜悦，他说：“那就好。”

“不帮我戴上？”

“现在？”

兰轩点头，说着她抽下头上的发带，瞬时三千青丝垂落，景不醉人人自醉，微微的烛火下，哪怕锦兰轩未施粉黛，齐靖宇也还是看痴了去。半响儿，他的手轻轻穿过兰轩的发丝，手指为梳，笨拙的为兰轩绾发。齐靖宇大概是有那么一两分天分在的，尽管这是他第一次为别人绾发，手头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他还是依葫芦画瓢用那根他精心雕琢的白玉簪为兰轩绾发成功。兰轩这副精致的眉眼，再简单的装束也无损她的美貌，更何况情人眼里出西施，在齐靖宇心中兰轩自然最美。

齐靖宇问兰轩：“以后都戴着它？”

看着齐靖宇眼中的期待，兰轩忍不住逗他：“戴它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就不戴了？”

“你说呢？”

“也不是不行，不过……”齐靖宇捏着自己的下巴，故作认真的道：“兰儿又打算送我什么礼物呢？”这话既像是玩笑话，但偏偏他又说的一本正经，让人窥不出他的真实想法来。

“那承宗你想要什么呢？”

“咦，这还要我想吗？”这一刻，齐靖宇的眼神无比认真，“我都话，只要是兰儿你送的，我都会喜欢。”

这下锦兰轩倒是开始认真思索她该送给他什么礼物了，总不能也送簪子吧？她为难的发问：“真是伤脑筋呢！总感觉你什么也不缺，我想想，让我想想……”

看不得兰轩这般费心，齐靖宇建议道：“要不你送个荷包就行了，这个最简单。”

“简单？”兰轩为难，“可我的女红一塌糊涂啊——”

“就送荷包好了，”齐靖宇拍板，“我又不急着要，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我都等的起。”齐靖宇由衷的希望，无论是一年，还是两年，乃至十年、二十年，他希望他的身边都有她。

“那你可有的等了，我都不知道在我有生之年能不能做出成果来。”

“总不能我都入土了你还做不出来吧！”

“那可不好说——”

“我倒真的有些好奇你的女红到底有多差了。”齐靖宇调侃她：“不会是穿线的水准吧？”

听了这话兰轩尴尬不语，齐靖宇一怔，没想到兰轩的女红会这么差，他忍不住大笑出声。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伤心，自连瀛麟称帝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但是白若水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乌云遮月，也不见星，正是安眠的好时候。为徒弟担忧的无名却只得在大半夜偷偷起身尾随白若水，陪着他一起在空旷的院子里吹冷风。

更深夜寒，无名终于忍不住问他：“还是睡不着？”

白若水不答反问：“师父，你说局势怎么会变得这么快？”

无名同样不曾回答他的问题，他安慰若水：“你这样你父亲泉下有知会不安的。”

闻言，白若水落泪，“骗人，真的会伤心的话，父亲就不会选择殉国，明明他能逃出来的……”明明他和师父走之前，局势还好好的，谁知道此一别竟是永别，“明明他可以逃出来的……”

无名劝他：“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是你父亲的选择。”

“可是，师父，如果我没有拜师，父亲他是不是就会活下去？”

这才是白若水的心结，若是父亲不曾安顿好他，会不会就此活下来。

无名摇头，他否决了白若水的看法，“即便你不曾拜师，心结难消，你父亲安顿好你以后还是不会选择活下去，”无名眼神复杂，“正是因为你已经拜我为师，你父亲才会更无负担的去殉国。于你父亲言，与默默无闻的郁郁而终相比，他更想要轰轰烈烈的以身殉国。”

“这样吗？”

无名点头，“你是你父亲的儿子，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

是啊，哪怕所有人都觉得父亲是个被吓破胆的懦夫，但是他知道，他的父亲其实很勇敢，也根本不怕死，只是他这个儿子拖累了他。

许久，无名听白若水说：“师父，我想回白国，我想看着连家覆灭。”哪怕知道这样与师父的初衷相违背，但是白若水还是想亲眼看着连家覆灭，因为他也是白王室的一员啊！

“也好，你心有执念，走一趟也好。”

无名想，走这么一趟，若水也该再无执念，从此真正的逍遥天地。

裴预想要要了兰轩的命，连千赫也想，甚至达到了执念的地步，因为只有这样晴岚才会恨他，才会在他死后也记得他一辈子！

由爱成魔，说的就是连千赫。

说实话，在堂弟的婚礼之前，连千赫不曾想一夕之间连家会到了这般危险的境地，但是事已至此，在临死之前给晴岚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也不枉他活这一世。连千赫本人对兰轩并无恶感，但谁让她是晴岚的妹妹的，晴岚远在秦国他自然无法触及，但不是还有一个金仲宣吗？怪就怪锦兰轩是晴岚的妹妹，怪就怪她是晴岚放在心上的人，那就别怪他对付她了。为此连千赫有意拖慢秦金两国的进度，等待着发动他的最后的致命一击。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办。

青山荒野间，连千赫对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狼孩说道：“天狼，你自由了——”

狼孩不解，他呲牙，对连千赫的举动表示抗拒，几乎可以说是被连千赫一手带大的狼孩懂得的不多，他眼中大概只装的下两个人，一个是连千赫，另一个则是锦晴岚，他俩也相当于他眼里的父母。

连千赫如往常一般摸了摸狼孩的头发，狼孩立刻舒服的半趴在地上发出欢愉的嚎叫声，连千赫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背，无奈道：“你啊，怎么还是什么都不懂，你娘亲已经不要你了，我走了你该怎么办啊！”

天狼是他和晴岚一起解救的，算是被他和晴岚轮番带大的，最初还是晴岚更加耐心，他跟在晴岚身边的时候更多一些。可是后来的后来，因为天狼护着他不让晴岚伤害他，所以那个狠心的女人将他如自己一般一同割舍了去。连千赫自己不怕死，甚至于他而言死亡才是解脱，但若说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也就是眼前不知世事的狼孩了。

看着眼神懵懂的狼孩，连千赫终究还是狠不下心驱赶他。

再说了，驱赶他入山又真的好吗？

连千赫不确定，也就狠不下心来。

“你说我教了你那么多东西，你还是一直学不会，当年我就不该带走你，你要是跟着阿晴……”

听着‘阿晴’两字，天狼一下子就兴奋起来，这就是他没有尾巴，要不他身后的尾巴的摇上了天。

“你兴奋什么，”连千赫点点狼孩的头，“她连我都舍弃了，还能记得你？”

可惜，狼孩根本不懂眼前人的悲欢，就像他不懂昔日晴岚为什么会突兀的和连千赫闹翻，他也不会明白他眼中的父母为什么会分开，为什么再也不能相见。

连千赫无奈叹息，“你不肯走，这样也好，你这般呆傻，在森林中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倒不如陪着我一同归西。”

夕阳西下，两人迎着太阳一起走向黄昏。

营帐之中，未明百思不得其解，他问一旁的齐靖宇：“承宗，你不觉得比起秦金，我们有些顺利过头了？”

除开一开始的互相算计，在三国达成共识后三国的攻伐步伐都不算慢，但是相较之下，齐国还是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齐国几乎已经扩张了金秦两国的总面积的两倍还要多。

“也许是挑拨？”齐靖宇也看不明白连家的想法，姑且认为这是挑拨三国关系的手段，“未明，你无需担心，无论白国所行何事，都不过是垂死之前的挣扎罢了。”

这倒也是，无论连瀛麟是如何想的，此举总归是有利于齐国的。

“仲宣呢？”未明好奇，他俩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也无怪乎未明有此疑问：“怎么没有看到她？”

“商丘尽在咫尺，她有些等不及了，”兰轩才离开短短的半天，齐靖宇就有些想她了，“她想早一点儿亲眼看着连家覆灭。”

齐靖宇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锦兰轩差一点儿就没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