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海 第25章 真亦假

海面，本还是风平浪静，只是越往深处越是惊涛骇浪。距容国还有些距离，海面上无端掀起一层巨浪，隔绝了容国与外界的其他。

王并未想过赶尽杀绝，故而用巨浪阻挡了进入容国的一切途径。周遭的兵士都有些发怵，希望得到太子殿下“返回”的指令，可太子殿下一言不发，只得硬着头皮往前驶舟。

“殿...殿下，这巨浪实在古怪，不如，殿下先在沧州休整几日，再做定夺。”前来汇报的士兵战战兢兢，那无边的巨浪实在恐怖，给他得罪太子的胆子，他也不敢同那巨浪抗衡。

步蔺兰只是望着容国方向，瞧一眼那无边的浪涛，却并未有半分恐惧的神色。他虽是什么也不说却也并不施压，只是眸色依旧淡淡地瞧着海浪。

良久，步蔺兰轻叹一口气，“即是怕了，那便回沧州罢。”他自是对这滔天巨浪没什么恐惧，可这一船的兵将，到底还是普通人，步蔺兰总不至于带着这一批人送/死。

可听着步蔺兰的意思，那士兵代表莫名其妙有了些风骨，眼前细皮嫩肉如美娇娘的太子殿下都不曾对巨浪有半分惊惧，他一个常年集训的士兵哪里能畏缩，自然不可。

“殿下，臣等愿随殿下一同前往。”那兵士倒是不含糊，连声说道。

见他势头正足，步蔺兰也不好打压，简单嘱咐几句便要他退下了。眼下不得不去问一问，王究竟是为何这么大火气。

步蔺兰打开灵气，眼前正是王与海蔺不知在交谈些什么，王平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了裂痕。

这样的海言步蔺兰只见过一次，便是海言知晓他离开迷雾海那次，之后极少见王这般气恼。如今倒是新鲜了，王这般气愤，不知是那孩子惹了什么祸。王这般自然有他的道理，步蔺兰只得先回避着，并未以灵契与王交谈什么。即是如此，只得先以灵气在这层海浪上破开，而后驱舟前往。

正思索着如何避开士兵的视线，而后以灵气破开巨浪，一股奇异的困意袭来，不知为何的疲倦却要步蔺兰有几分熟悉，下意识陷进去。

“兰......”这呼唤的声音是......

王？

许久不曾听见海言的声音，步蔺兰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眼前的人多多少少有些不真切。

不同以往梦中，眼前的王真切了许多，那言语与海言更是相似。

好像......梦中的人儿好像他的王。

“阿言......是...你吗？”似是不确定，又或是确信，步蔺兰亦不是心中所想，只是满眼温柔瞧着海言。

“兰，吾在，莫怕。”王伸手环抱他担惊受怕的王后，这几日的噩梦连连，步蔺兰早已经分不清真假，只当这是多日噩梦而带来的美梦。

缩在海言怀里，步蔺兰这才有恃无恐，既然是梦，那便讨个欢喜就是了。

“阿言，我想......”步蔺兰又是不说了，对着海言的脸，他到底还是说不出那心底的龌龊话。

而海言微微蹙眉，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步蔺兰抬手，捂住了海言的眸子，毫不犹豫地吻上王的唇瓣。

唇的触感很柔软，只是有些冰凉，这梦中与他的王这般相像，步蔺兰不愿意清醒了。

吻并未持久，只是一触即分。

“兰，惯会讨娇。”王安抚性摸了摸步蔺兰的后背，似是瞧闹腾着的幼崽一般，无奈地瞧着他，“日后没什么厄运了，是海蔺玩闹，吾并未怪你半分。”

“王?”步蔺兰仔细想想瞧着，难怪这般相像，原是王幻化的一个小分身罢了，那么他方才，是与王真的......

脸上有些发热，步蔺兰不知说些什么，想讲头重新埋进王的怀抱，又觉得有些不妥。

伴侣露出的神色有些可爱，王便将人抱得紧了些，“兰，厄运去了，不好？”

“不好。”步蔺兰回道，确也是他心中所想。没有那梦，自是不好了，他即是无法瞧见王了。

“瞧不见王，实在不好。”步蔺兰又道，自耳后蔓延起一层红晕，衬在眼尾都是一层微红，似是委屈地红了眼。

“好。”王回道。

步蔺兰醒了，似乎是小憩了一会儿，只是片刻的功夫罢了。

不知那究竟是梦，又或是王。

眼前的巨浪消停了片刻，步蔺兰赶紧命人前去容国。

那是王的手笔，果真是王降下了灾祸。

容国即是犯了过错，他自然没有救济的道理，王此番收敛，自是瞧着他也在这地处。

想到这儿，步蔺兰心底泛起一阵暖意，温热的细流流淌在心田。

容国皇宫内，容国国君已经是心力交瘁，他的眸中都有些浑浊，似乎是被洪水折腾得不像话。

“太子前来是本国之幸，不知太子有何见解?”话虽是客客气气，可周遭总是有些不怀好意的眼神瞧着，步蔺兰微微皱起了眉头。

难怪，容国到了嫡出公主和亲的地步，原是已经腐坏到这种地步，对大国来使也算不得恭敬。

“容国王谬赞，如今孤王只瞧见官吏**，瞧不出其他。”步蔺兰微微行礼，笑意不达眼底。

瞧见步蔺兰眼中的讥讽，容国王也并不反驳什么，一个婢女之子当上太子，自然有过人之处。瞧着步蔺兰这般漂亮的颜色，容国王自然是生出了那些个别的心思，只是碍于身份不敢造次罢了。

想来容国事也是乱七八糟，步蔺兰并未再说什么，便去了驿馆住下。

知晓容国如今乱得厉害，步蔺兰也是加强了留下守卫的将士。

入夜，步蔺兰并未歇息，只是无聊翻看了几本携带的书本。

窗外传开响动，屋内翻进来一个蒙着面的人，瞧着身形像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

步蔺兰瞧着他奈何不了自己，也只是应付。眼前人功夫的确是不错，步蔺兰装作稍一走神，那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可步蔺兰丝毫不慌，他开始便知晓这人定不会伤着自己，自然也并未怎样认真应对。

“你图谋的是什么?”步蔺兰问道。刺杀外国来使，的确不是个什么好选择，这人自然是有事要他来做。

那人并不回话，只是握着刀的手油收紧了几分，可依旧见不到步蔺兰有什么惊惧的神色。

“要容国再无水灾，阁下还是小心皇族的动作。”说完，那蒙面人便离开了，并未再多说什么。

这是路见不平的好心人?

步蔺兰并不是傻的，自然不会如此认为，大概是个知晓内情的看不下去了。

容国的官员并未有这样年轻的，皇室宗亲也大概是老的老小的小。

小心皇族......

加上王为容国降下灾祸，步蔺兰便是明白了，合该是容国又将那污水排进凡海了，这才要王如此动怒。

只是这人，究竟是何来历?

步蔺兰便思忖着，以至天明。

一夜无眠。

“殿下，容国三王子宋渺求见。”门外的士兵敲了敲门框，将步蔺兰的思绪拉回来了。

“要他进门罢。”一夜未眠，除了眼角有些乌青，步蔺兰的衣衫都是整齐得无一丝褶皱。

宋渺是宋婕的同母胞弟，这人步蔺兰虽说没什么印象，可也该给宋婕一个面子，理应见一见。

“昨夜，殿下可是见过什么人？”宋渺自顾自端起桌边早已经放凉的茶壶，倒了一杯新茶，一饮而尽。

“那人不是三王子罢。”步蔺兰道。

身量差不了多少，只是语气与动作，大相径庭。

“自然不是本王，殿下不好奇是什么人吗？”宋渺笑着，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哦？三王子不妨说说。”步蔺兰倒有些兴趣听一听。

“殿下可知道我容国有两位美人儿，一是我阿姊，二是我那位早/亡的王妃夏氏。”宋渺压低了声音说道。

“怎么？”步蔺兰觉得自己要这位三王子耍了。

“夏氏的哥哥夏瑾，便是我手里最好的一把刀，他曾对阿姊爱慕已久，只是阿姊瞧不上他一届武夫，殿下可喜欢这把刀？”宋渺解释着，复又问道。

那样武艺超群而胆识也算过人的属下，步蔺兰的确有些心动，便问道，“三王子想要什么？”

“王位。”宋渺说道。

“三王子凭什么觉得，一个小小的暗卫足够让孤王帮你夺位？”步蔺兰反问道，他不难看出来，这位三王子手中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

“殿下如何突破那层巨浪的呢？”宋渺问道，摸索着手中的玉扳指，“海族，殿下可熟悉？”

步蔺兰皱了皱眉，“那又如何？”

“殿下以为海族那迷雾海的卷宗只有华国才有吗？”宋渺露出了一个极为单纯的表情，“我这儿倒是有凡海与上等海域那位王的关联，殿下不感兴趣？”

“孤王会帮你夺位，倒是卷宗与夏瑾孤王都要带走。”步蔺兰说道，他有些乱了阵脚，实在因为那卷宗他的确很感兴趣。

“夏瑾啊...本王这样怕死，自然是要留在身边儿护着自己啊。”宋渺说着，转而轻笑道，“不过殿下倒是可以将他带回去，先杀了负阿姊的那个小将军。”

步蔺兰不再说什么，像是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