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渡 第92章 黑骑

英雄长眠，

英魂不灭。

———《凡尘渡》

北境军营，沐风夜巡回帐时断离还在睡，猫就是这样的，犯懒的时候能睡一整天什么也不做，精神的时候能上蹿下跳把屋子给拆了。

沐风轻轻捏了捏断离的小耳朵，在断离身旁躺下，似是感觉到沐风回来，断离缩成一团的小身子翻转一下，滚进了沐风臂弯里。

等着沐风沉沉睡去，断离睁开眼睛，金色的眼睛在黑暗的夜空中显得格外透亮，断离的爪子轻碰上沐风的脸颊：‘瘦了，还黑了。’

“好好的司命不做，跟着我跳下来做什么，我跟着我的主人，你呢，你又跟着我做什么呢?”断离想着，又向沐风颈下蹭了蹭，离沐风更近。

一人一猫就这样相拥而眠，断离的人形渐隐渐现。

第二日一早，晨光微明，晨露都还未消，叶轩就骑着糖包出了军营，往草场去了。

叶轩的将令还没下，瑄帝只让他来北境，沐风手持虎啸营令牌便是主帅，可北境除了虎啸营还有一支是曾在叶诚手下的黑骑，他们战无不胜，在北境战场上所向披靡，这也是北狄一直以来都无法越过北境边防的原因。

若非当年叶诚战死，北狄说不定还能纳入南国的版图。

叶轩并不是想要拿回黑骑，他只是想去看看，看看他的父亲。

叶轩驰骋在草场上，呼啸而过的风似是父亲给他的指引，叶轩一路向前来到黑骑大营前。

叶轩并未进去，只是远远看着，黑骑军营中心竖了一面大旗，上面写了叶字，现在军中仍无主帅，瑄帝也未收回兵权，现下是由当时叶诚的副将，常老爷子的儿子，常德的父亲常平安统领。

要说常家取名就这么讲究，简单明了。

糖包踏着蹄，叶轩嘞着它的缰绳让它只能在原地踏步。

“你慌什么？”叶轩轻拍着糖包的背颈，糖包安静下来，它的父兄也是战死在这片草野上，如今它也来了。

“走吧。”叶轩驱马离开，他知道的，他都知道的。

叶轩回营时已是傍晚，从虎啸营黑骑营约莫有半日的路程，两军将北境围成个铁桶，即便是在南宫衍和叶诚走后，也没有丝毫懈怠疏漏。

“去黑骑军中了？”

“去看了看，明日差人去逮些麻雀来吧。”

“你要溜鹰？”

“我昨个瞅着一只海东青不错，逮来给殿下解闷。”

沐风笑笑，叶轩不在顾陌跟前时就没一副正经样。“你把北狄的鹰送回都城，大臣们的奏章就该堆满陛下的书桌了。”

“这些老头忒没意思，只会告状。”

“若要战，我便请旨让户部准备粮草。”

“最多三日，桑罗就该动了。”

“那今晚我去请....”沐风话还没说完，就有守卫来报。

“禀报将军，常将军来了。”

“快请。”沐风看向叶轩，还没说话呢，军营门口就响起了叶轩熟悉的声音。

“小轩！”是常德，跟在常平安身后，进门一见着叶轩就扯着大嗓门喊，引得虎啸营的士兵都纷纷侧目。

常德就当没看见，上去就一把搂住叶轩：“哎，你今早跑什么，我都没来得及叫你，你骑马就走了。”

“你怎么在这？”叶轩去南境前常德还在京中，他还跟常德告别，怎么一转眼常德就到了北境。

常德撇嘴：“我偷跑出来的，你不在都城，我一个人无聊，老爷子见着我就烦，索性就连夜跑了。”说道这常德还很得意。

叶轩心道：“你也不怕等回去，常老爷子给你腿打折。”

两人说话间常平安已经到了跟前，沐风行礼，常将军点头回礼，两人虽品阶一样，但常平安总归年长，还是长辈。

常平安转头定睛看着叶轩，叶轩小时候他是见过的，后来他接替叶诚驻守北境便再没见过叶轩，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阴差阳错与叶轩相识还结拜成了兄弟。

长大后的叶轩和他的父亲叶诚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像，一时间常平安都有些恍惚，心念了一句：“叶诚。”

“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叶轩，我的好兄弟！”常德介绍着，叶轩上前向常平安行礼，常平安伸手将叶轩扶住，拍了拍叶轩的肩膀。

“长大了，像你父亲。”

“常将军。”叶轩抬头看着常平安，岁月风沙的侵蚀在他们脸上留下了痕迹，常平安扶着叶轩的手很糙、很大、也很温暖。

“私下里可以叫我世叔。”

叶轩恭敬行礼，唤了“常世叔。”

常平安满意点头，沐风这才出声：“常将军，去军帐里吧。”

“好。”

四人进了军帐，断离一个箭步就跳进沐风怀里。

“哟！好漂亮的小猫，哪来的？”常德一脸兴奋。

“常小将军见笑，这是...是我的爱宠。”

叶轩看向沐风，一时没反应过来：明明是我家弦之的。

“借我玩玩？”常德眉飞色舞，还没等他伸手断离的爪子就招呼上来，沐风赶紧抱着断离歪到一边才没伤到。

“喵！”断离很凶：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手欠！

千年前承德初见着断离时就是一个劲的抱，那手法断离此时想起来还是一阵酥麻。

“小将军见谅，阿离不喜外人。”

“无事无事，是我吓着他了。”常德倒是心大，也没生气，常平安在一旁坐下，他这儿子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一点也不稳重，他心道：一定不是我，像他/娘。

再看看叶轩，常平安是越看越喜欢，当初他还想跟叶诚换儿子呢，可叶诚死活不给，为此常平安还不理了叶诚一段时间。

常平安想起此事，不免发笑，叶轩端了茶过来：“世叔喝茶。”

“好。”常平安喝了口茶，向叶轩问：“对北境如今形式你可有何看法？”

“我这两日观察，北狄的鹰太饥渴了，不出三日，桑罗该有动作，最有可能打突袭，不过今日我穿梭于两军交界，桑罗又频频骚扰虎啸营边防，我猜他该是在打黑骑军的主意。”

常平安点头：“嗯，不错，前几日桑罗的鹰飞过黑骑营，被德儿一箭射杀，想来是快按耐不住了。”

常德的力气和箭术叶轩是见识过的，在都城时就时常拉他去打猎，别说射鹰，就是老虎他也是打过的。

“此战你若为两军主帅，当如何应战？”常平安又问。

“他打突袭，我们也打，来个瓮中捉鳖，我带人绕到他的后面，去他后方截断他的后路。”

“听闻桑罗集结北狄各部，坐拥三十万大军。”

叶轩笑笑：“嗤，他就算是把部族的牛羊都加起来，也不够三十万吧。”

不是叶轩看不起北狄，是南国上下的兵力都加起来也只有八十多万，北境就有三十万，一个小小的蛮夷部族哪来的那么多兵，就算有，桑罗能把兵藏哪。

“最多不会超过十五万，去年大雪冻死了不少人，加上其他部族外援，顶天了也就二十五万。”沐风这时说话，他来北境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暗探，暗卫最擅长就是这个。

叶轩神色一暗，“这还是他能搬到外援的情况下。”不是所有民族都喜欢屠戮、抢夺的，除了野蛮人。

“桑罗届时定会分散兵力，前方就交给我和沐将军，你带着德儿去吧。”

“真的！”常德一直没插话，一听到有自己的事就更高兴了。

“世叔....”后方不比前方安全，一旦桑罗后退，所有兵力都会压到后方，倒时后方只会更加危险。

“他的军功，得要他自己挣。”

常平安看向常德：“可以战死，别当逃兵。”

“是！”常德抱拳领命，他的父亲只是在成全他，并非不爱他。

叶轩没再阻拦，四人再详细规划了一番后，常平安便带着常德走了。

半夜，营外传来狼叫声，叶轩被吵得睡不着，索性就起来去巡夜。

遇到同样没睡的沐风，两人相视一笑，叶轩问：“今夜不是你巡夜，睡不着？”

沐风看向不远处闪着火光的北狄军营：“等打完这场仗再睡不迟。”

两人站在风中，叶轩抬头看着星空，叶轩突然道：“沐风，为何是每月十五月圆。”

叶轩问得平静，沐风知道这事迟早瞒不住，但他没打算说：“等殿下想告诉你时，是自然会说的。”

叶轩也没再追问，再次安静下来，只过一会儿，叶轩觉察有异，踢弓搭箭射向营外，传来一声惨叫。

“来人！”沐风立马叫人戒备，将士们手点火把，迅速将营外的人包围。

“巫蛊人。”叶轩和沐风看到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巫蛊人被叶轩的箭射穿了身体却还没死。

沐风皱眉，吩咐人：“去叫军医来。”

“是。”

叶轩拿过一士兵的长矛，给巫蛊人翻了个身，挑开巫蛊人的帽子，只见他脑袋的肉皮下有虫子在蠕动。

众将士看了一阵唏嘘，叶轩向沐风道：“用铁链把人绑了给军医送去，加强军营守卫，各营主将严查自己营中是否有中蛊之人。”

“好。”

“也派人去通知黑骑军。”

“嗯。”

沐风立马下令，他倒是疏忽了，忘了北狄还有人擅长巫蛊术。

叶轩后半夜就在军医帐中，他好歹也算宋清风半个弟子，一来可以帮忙，二来也可以保护军医安全。

北境全境再次加强防卫，各营比对腰牌逐一检查，巡守换防比以往更加缜密，即便真有细作，一时间也很难再出手。

等天蒙蒙亮，叶轩才去睡了会儿，沐风的军报也一早就发出去了，是战是和，只等都城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