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能和你相伴到老,
不管世俗如何。
———《凡尘渡》
阳奉阴违的人顾陌见过不少,对他行礼的也不在少数,只是这么多人诚心谢他的,却是头一次。
顾陌一闪而过的变化南宫衍都尽收眼底,他这个侄子在朝中大臣们看来总觉是缺了什么,可现在他有了。
给了令牌下了令,顾陌又坐了回去,众人依旧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南宫衍再次开口道:
“来人。”
随着南宫衍的命令,莫凌易带着侍卫押了四个人上来,道:
“禀殿下,王爷,这四人在暗中窥伺跟踪已被卑职拿下。”
叶轩眉头微皱,他竟一直没发现这一路上有人跟踪,东宫的暗卫也一直没有动静,反倒是南宫衍的人先把人拿下了。
南宫衍挥了挥手,侍卫又将人带了下去,对着谢裕道:
“谢大人,你不妨问问令郎,是因何冲撞殿下。”
谢裕转头望向谢荀,谢荀却是冷眼相待只俯首向南宫衍道:
“禀王爷,今日草民确实在廊上作画,见殿下一行身后有人尾随,特命书童以赏画之名相邀好避开尾随之人。”
“你识得本王?”
“那年王爷来南境接穆老王爷回京时,草民有幸见过王爷。”
南宫衍想了想:是了,他倒是忘了,那一年是他亲自来接他的哥哥回“家”的。
好好的人被他接走,送回来的却是一具尸体,南宫衍苦涩一笑,继续问:
“你画上画的是谁。”
“……确是太子殿下。”
谢荀又叩首拜了下去。
“…………”
众人无语,这谢荀还真是敢说,好不容易这事顾陌不提了,他只要说不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但他自己却又不否认,果真这父子两的死脑筋是会遗传的。
谢荀继续道:
“当时草民不知殿下身份,见一带剑公子十分在意白衣公子,便想着以此为由激怒公子出手,好吓退贼人,却不想冲撞了殿下,望殿下恕罪!”
众人望向叶轩,叶轩轻咳一声,转移自己刚还落在顾陌身上的视线,显得有些心虚:
好家伙,你别都给我抖落出来啊。
顾陌原本端起茶杯准备喝茶的手在听到谢荀的话后颤了颤,险些把茶杯打翻,但又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继续喝茶。
泠舒和冷亓了然一笑,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在意真是藏都藏不住。
但南宫衍和穆翎却皱起眉,他们是从战场杀伐中走出来的人,而叶轩的弱点和软肋暴露得太过明显,这并不意味着是一件好事。
谢荀道清原委,穆翎起身至谢裕面前行礼道:
“我和父王离开的这几年,谢大人辛苦了。”
谢裕本是南国小县的一个小县令,后穆老王爷被召回,他这才被调职南境升任太守,自他任职后,南境官吏市井皆治理有序。
“下官惶恐,世子快快请起。”
谢裕跪着诚惶诚恐地将穆翎扶起,穆翎没起,抬头望向谢裕轻声言道:
“我自小便将父王当做是信仰,南境百姓都当他是神。自我记事开始父王每日都在外奔波,无暇顾及我,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并无父亲的身影;后来我也提枪上马与父王并肩,可我依旧无法企及父王的那个高度;之后回到都城,原以为我父子二人终可享得这天伦之乐,可终归是有些生疏,如今……大人,国与百姓虽然重要,但也勿忘了家人。”
谢裕愣愣,转头看了眼正望着他的谢荀,向着穆翎深深一拜:
“下官谨记世子教诲。”
冷亓静静的看着穆翎的背影,心中动容:上一世,孤身一人的穆翎陪着他,他却总是闹着要走,再后来就习惯了欺负穆翎,就没想过要走,直到穆翎离开,他才觉得自己是真的离不开这个人了。
冷亓望着穆翎搀扶起谢裕的背影心道:
你就是故意用了你的十二天让我记了你五千年之久的吧。
冷亓想到这,笑笑:好吧,你赢了。阿翎,这一次,我不走,也不闹,我陪着你,不会再让你孤身一人。
谢府中人散去之后,唯留谢荀一人和顾陌一行人在大堂中。
冷亓对着谢荀上下扫视了一番后调侃道:
“你可以啊,谢公子,我还真当你是个纨绔子弟,没想到装得倒挺像那么一回事。”
谢荀笑着上前赔礼道:
“公子恕罪,殿下恕罪,王爷恕罪,诸位恕罪。”
叶轩也上前赔礼,要说刚才打人打得最凶的就该属他了,对着谢荀下手的那个劲,真是半点都不容情。
“刚才是在下失礼了,误伤了公子,还望公子勿怪。”
“公子言重了,在下本就是要引公子出手,公子无需自责。”
谢荀这会儿倒是看上去很顺眼,没刚才那般欠揍,不得不说谢荀这演技,叶轩要是能习得一二,哪还会这么轻易就被人看穿。
只是那时的谢荀,还真希望谢裕能以官威,“救”他呢。想到谢裕那时的决绝,谢荀自嘲一笑。
顾陌抬眼道:
“本宫令牌,有先斩后奏之权。”
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
顾陌的意思是谢荀若是想“报仇”,拿着那块令牌就可以罢黜谢裕,不论以何种罪名,顾陌既然已经给了提示,就有不会过问的意思。
“多谢殿下,只是草民不敢辜负殿下,凡事必当先以民为重。”
众人听后,看向谢荀:得嘞,这父子两就是一个气性,而且打死都不会先低头就是了,但要和解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一月后,谢荀不负众望查明所有冤案,惩治地方贪官污吏,惩戒财主恶霸,并向穆王府借兵剿匪,也算是间接替院中那些人报了仇,顾陌也赦免了他们的罪行,谢荀也将他们送回各自家乡安置,唯余沈如梦。
事情了结后,谢荀来穆王府向顾陌和南宫衍请安,并归还令牌。
闲谈中,南宫衍随口问到:
“听闻你府中还有一人未走。”
“回王爷,如梦他无处可去,草民便让他在府中住下了。”
“哦~”
南宫衍意味深长的嘴角一勾,点了点头,继续道:
“即是如此,本王倒觉得此人有趣,不知你可愿割爱。”
此话一出,叶轩等人望向泠舒,泠舒倒是平静,自顾摆弄着手里的银针,众人都替南宫衍紧张,谢荀闻言立马冲着南宫衍跪下:
“此事草民恕难从命,王爷恕罪。”
“拒绝本王,你可知道后果。”
“草民愿以死谢罪。”
南宫衍正逗弄得兴起,泠舒一句不温不火的道:
“人被你吓死了,你要拿什么赔谢大人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南宫衍冲着泠舒笑笑,一副小舒说的都对的殷勤样。又转头看向跪地的谢荀道:
“罢了罢了,起来吧。本王开玩笑的。”
“多谢王爷。”
南宫衍这一日似乎心情很好,总是嘴角带着笑,让他看上去更加的温柔好看,看着谢荀还心有余悸的样子南宫衍唤来了叶轩。
“叶轩。”
“卑职在。”
“读吧。”
“是。”
“谢荀接旨!”
“草民谢荀,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滋闻南境太守谢裕之子谢荀,查办地方贪官污吏,惩治恶霸,剿匪有功,着任清河县县令,即日赴任,钦此。”
“草民谢荀……”
谢荀正准备领旨谢恩,叶轩便从圣旨后漏出半张脸小声道:
“我还没读完,谢公子莫急。”
谢荀尴尬一笑,继续俯首:
“是。”
叶轩这个大喘气,让原本一件很严肃的事变成了一件让人发笑的事,看得一旁某人宠溺一笑。
要不说这叶轩是第一次读圣旨,谢荀是第一次接旨呢。
叶轩又拿出第二道旨意,继续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滋闻清河沈府沈如梦德才兼备,性情温婉恭顺,品貌出众,今赐婚于清河县令,择日完婚,钦此。”
谢荀惊讶抬头,愣在原地。
“…………”
叶轩出声提醒:
“谢公子,还不快接旨。”
谢荀久久呆滞,看向叶轩,再问了一遍:
“赐婚?我与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