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渡 第63章 沈直

你遇到过这样的人吗？

在别人看来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却是他唯一能为别人做的事。

———《凡尘渡》

太子寝殿内，这是叶轩第二次躺在顾陌的床榻上。

自四日前前浩浩荡荡来过就差点没出去以后，御医们最怕的就是进东宫的大门。

好在这次东宫只召了太医院院首沈直，沈直刚进门就看到床榻上的叶轩，眉头一皱，只觉这次进来怕是也没那么容易走出去。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也只能淡定上前替叶轩把脉，随后便舒了一口气，庆幸好在都只是皮外伤。接着再小心翼翼地着手处理叶轩身上的伤口，动作不敢太大，下手也不敢太重，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在太子这里送了人头。

“殿下放心，叶公子只是皮外伤，微臣已经处理完伤口，这几日不要碰水，稍加修养两日便好了。”

顾陌不放心的眼神上下巡视叶轩全身，向沈直一再确定着。

“确定无内伤。”

“微臣确定。”

“退下吧。”

沈直刚舒一口气走出太子寝殿，沐风就来。

“有劳沈太医跟卑职走一趟。”

好不容易在太子“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医完人，刚出退出寝殿，腰还没直起来就被沐风风急火燎的带到了别院。

看着沐风床上蜷缩成团的黑色绒球，刚受过一次惊吓加质疑的沈直吹胡子瞪眼的开始叫骂：

“老夫是人医，不是兽医！”

沈直刚四十出头，是宋清风的得意弟子，宋清风辞官后他便顶上了师父的位置。不久前宋清风送了信过来，因此他对东宫也是格外的关照，凡事都是亲力亲为，可也经不住这东宫一大一小两座冰山的折腾。

“求沈太医救它。”沐风二话不说就朝着沈直跪下，沈直叹了一口气，太子亲卫为了一只猫跪了他，传出去他以后都别想在皇宫混了，沈直将沐风扶起说道：

“老夫尽力一试。”

断离被公主身边的侍卫踢中腹部，一个五大三粗的人这一脚对断离的小身板来说就足以致命，好在断离灵活避开了要害但也不免伤及其他地方。

“断了一根肋骨，手臂有些骨折，内脏也有些许损伤，老臣先给小家伙用绷带和夹板固定好，等会儿再开些药，悉心照料着，月余就可恢复。”

沈直边医边交代着，断离腹部黑色的毛发已经被沈直小心剃去，腹部和手臂都缠上了白色的绷带。看着沐风还有些不放心，沈直宽慰到：

“放心，老夫开的药都是小剂量，对它有利无害。”

“多谢沈太医。”

“谢就不必了，以后小心些，别再给老夫找事做就行。”

沈直漫不经心的开着玩笑，虽说每次他到东宫都是胆战心惊的，但他刚担任太医院院首之时受了小顾陌的诸多照拂，那份恩情他虽已经年老但也都记得。

沈直医完人和猫后并未离开，过不久他的侍从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再次进了东宫 。经过一番折腾后，身为太医院院首的沈直竟在太子的寝殿门前生起炉火熬起药来。沈直面前有一大一小两个药罐，大罐是人的，小罐是猫的，沈直都是亲力亲为，并未让旁人插手。

沈直本就有些圆润的身子坐在不大不小的板凳上，配上他手里圆圆的大蒲扇，再看看他身着官服挽着袖子在药罐面前忙叨，总有种说不来的违和感。

沈直也是无奈，这屋里一大一小两座冰山，盯人盯猫的都生怕一不小心就弄丢的眼神，哪里是会想起要熬药的人。他也是本着认真负责的医者之心做着一件别人都认为是吃力不讨好得事罢了。

为各家送去了药，再亲眼看着各自喂下后，沈直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又熟门熟路的去到东宫厨房开始指导起厨子们做饭。

可到了饭点，沈直又发愁了，一人一猫都晕着，一大一小又都吃不下，自己对着满桌的菜开始食之无味，只能独自一人望风捉影。

而此时皇后宫里还没收到半点的风声，宫里还是一片祥和的气息。顾陌带着叶轩离开慎刑司后，穆翎很快就封锁了消息，慎刑司的人也都被沐风下令看管起来，东宫里的情形除了沈直以外并无他人知晓。

这样的安静，以沈直对顾陌的了解，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顾陌对叶轩如何，他可是都看在了眼里也记在了心上。

想到了这里，沈直又开始担心起顾陌明日与自己母亲对峙的局面，不免又要引起朝堂上朝臣的不满，又开始了望月而叹：

“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长大了怎么就变得越来越清冷了呢。”

沐风房里，断离委屈巴巴的冲着沐风叫：“喵～”

“乖，喝了药很快就好了。”

沐风耐心哄着醒来后拒绝喝药的断离：还是没醒的时候乖多了。

“呜～”断离委屈巴巴的抬着绑了绷带的爪子挣扎着，又看了看没了毛的腹部，更加委屈起来。

“很快就会长回来的。”

“喵喵喵喵喵！”断离显得很是焦躁，但是虚弱无力的又乱不起来看得沐风更加的心疼，握着药勺的手愈发的紧了。

“明日，我去替你报仇。”

“喵～”断离抬起头蹭了蹭沐风的手，沐风轻抚着，断离也不再闹腾慢慢睡去。

等断离睡着，沐风来到顾陌的寝殿，刚到门外就撞到了还在门外熬药守着的沈直，沐风随即上前向沈直请安。

“沈太医。”

“来了，小家伙怎么样了？”

“刚睡着。”

“你怎么不睡。”

沈直在东宫已经混熟了，和沐风也算不上生分。

沐风不紧不慢的答着，要不是他是个文人打不过沐风，照着沈直这个急脾气可能早就先给沐风来上几拳再好好说话。

“卑职前来当职。”

“还知道要过来，为了一只猫，我还以为你把太子忘了。”

沈直挖苦着，他做官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为了一只猫下跪，对方还是当朝太子身边的近卫，还身负要职，要说起品级，身份可能比他这个太医院院首还要高几阶。

“卑职不敢。”

“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太子胡闹也就罢了，你也不知道拦着还跟着一起胡闹！”

沈直有些恨铁不成钢，拿着手里的蒲扇指着沐风就开始骂了起来，又怕惊动里面的顾陌，所以把声音压得很低。

“殿下没有胡闹。”

“你不知道明天殿下会做什么吗？”沈直反问到。

“知道。”沐风依旧淡然，即便太子不做，他也会做。

“知道你还说没胡闹！”沈直咬牙。

“是我，也一样。”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看着木讷的沐风，沈直气急，就这一点主仆俩都一个样。

沈直一把扔过蒲扇到沐风怀里，自己转身就走。原本他想让沐风明日劝着点太子，现在看来是半点希望都没了，明日沐风不跟着太子一起胡来，他就已经给沈家各位列祖列宗烧高香了。

“您去哪？”

“睡觉！你不是要当职吗？把药看好了，熬坏了老夫就拿你给叶家公子炼药！”

沈直很是自觉的去了太子寝殿旁的偏房睡下，一旦有什么事他都能快速赶到。

对于这个操作，沈直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以往顾陌总爱发烧，他也是时常光顾东宫，守夜也是守出了习惯。

若非太子每每召见都没个好事和笑脸，他巴不得在这宫里长住，好吃好喝的还不用整日在外面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