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渡 第20章 成魔

世间一切都被静止，没了呼啸的风声，就连落下的雷都悬停于半空。

天边的紫云动了，云里传出浑厚的声音，“凤尧！”能听出它真的很不满。

神帝不以为意，手上再一挥，顾陌醒了，身上的衣服也变干净了，他撑着还未痊愈的身体起身，看到叶轩自刎的模样先是怔了一下，接着笑了，笑得那样苦涩。

你看，明明他们已经拼尽全力，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陛下要我做什么？”顾陌问。

“杀了他。”

“陛下要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心爱之人...”顾陌的声音跟着身体打颤，这位神帝陛下动用神力只是为了要他亲手杀了叶归辞。

神帝没有回答，消失在了北荒，神帝把选择权交给了顾陌。是要叶轩带着执念自刎，还是亲手杀了叶轩了却执念，只看顾陌如何选择。

一息之后北荒恢复如初，顾陌施术打掉了叶轩架在脖子上的赤魂。

封神令掉落，禁锢消失，叶轩彻底成魔，身上的衣服变黑，周身环绕的气也变成黑色，入魔的“叶轩”看了眼顾陌后迅速飞身上天，挥掌打开拦截他的仙兵仙将。

“他要跑！”

“拦住他！”

“杀了他！”

一时间仙凡又躁动起来，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转向了顾陌。“叶轩”阴鸷一笑：“就凭你们。”周身黑气四散攻击众人。

“淮安！”顾陌唤了徐淮安，紧接着飞身去追叶轩。

“是！”徐淮安了然，带着天境山弟子将凡修们拦下。

“都别动。”冷亓折扇一挥，设下屏障拦住仙界的人。

没有人能定叶轩的罪，除了顾陌。

顾陌追上叶轩将他拦住，两人悬停于空，相对而立。

“破尘。”

顾陌召出破尘，握剑于侧，寒光凛凛，最终，他们还是站在了对立面。

秋风萧瑟，仿佛就是为了离别人，风吹起叶轩和顾陌的衣摆，顾陌手里握着破尘，他看向叶轩的眼神里没了往日的温柔。

叶轩偏头扭了扭脖颈，仿佛是在适应这幅新身体，他笑着问，“你要杀了我吗？”红色的眼睛配上此刻的笑，显得有些邪魅，他又问：“你下得了手吗。”

顾陌剑锋一转没接话，直接向他刺去，“叶轩”躲开，冷哼一声：“你对自己的师弟，还真是下得去手。”

“叶轩”拿起赤魂碰上顾陌的破尘，红色和蓝色的法力对撞，交缠，两人离得很近，“叶轩”笑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调戏着顾陌：“难怪他这么喜欢你，确实长得很好，本座看了也甚是欢喜。”

顾陌眉头一皱，一手持剑，一手挥掌打向“叶轩”，叶轩飞身后退，直直看向顾陌的目光露骨又直白。

他拍拍身上被顾陌划开一个口子的衣服，嘴角上挑道：“美人生气了，也还是很好看。”

一模一样的脸，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顾陌挥剑，没有一点留情，“叶轩”闪身绕至顾陌身后，他的右手搭上顾陌脖颈，左手握着顾陌的腰，在顾陌耳边低语：“受了伤还这么凶，不要命了。”

叶轩确实长大了，身形健硕，比顾陌高出了一个头，只是这样靠近就能将顾陌整个人包裹住。

熟悉的气息，两人在五年后再次靠近，不想却是如今这般情形。

顾陌手上一转，破尘向身后刺去，“叶轩”钳住顾陌的手，笑笑：“我死了，他也会一起死。”

“阿辞死了，我便殉他。”

“叶轩”收起笑，放开顾陌，说了句“无趣。”

他看向幽都结界的方向，对顾陌说“本座不想回去。”他顿了顿又说“我也不想死。”

顾陌看着叶轩红色眼睛，轻声唤了“阿辞。”

“叶轩”有所动容，额间魔印闪烁，他转身，一脸冷漠“本座不是那废物。”

就是此时，顾陌立马收剑，结印将“叶轩”困在阵法之中，“叶轩”动弹不得，“你！”

顾陌手上施法，唤：“阿辞”，“叶轩”头疼欲裂，被疼痛压得跪下，他恶狠狠看向顾陌：“本座不死不灭！”

法阵不停，顾陌飞身上前，在叶轩身前蹲下，他抚上叶轩的脸，笑着说：“我才离开多久，你怎么就把自己变成这样了。”顾陌语气里没有责怪，他还是那么温柔。

顾陌额头抵上叶轩额间的魔印，蓝色的光在两人额间闪烁。

叶轩的眼神变了，他的意识渐渐恢复，他抬眸望着近在咫尺的顾陌：“师兄....五年，五年太久了。”

“师兄知道。”顾陌看着他，叶轩长长的睫毛，只要再靠近一点就能吻上。

“我想你，每天都想见你。”小狼崽见到师兄诉说着思念，委屈的落泪。

叶轩抱着顾陌，一个劲的蹭着，像是要把五年的份都抱回来。

“师兄也想阿辞。”顾陌捧着叶轩的脸，亲吻在叶轩左眼的眉骨上，他欣慰的夸赞着叶轩：“我们阿辞长大了，能保护苍生了。”

顾陌由着他蹭，也由着他抱。

地上众人看着天上的一幕议论纷纷：

“陌仙君这是在做什么？”

“这..这成何体统!”看到两人抱着，有稍微年长的凡修挥袖。

当然，他们在想什么顾陌并不在意。

“师兄，疼。”顾陌一如既往的温柔可靠，手上的法力不停，叶轩感觉到有东西在抽离自己的身体。

“别怕。”

“师兄，不要。”叶轩预感不妙时已经被顾陌定住，他想挣扎，顾陌摸着他的脑袋安抚着他。

顾陌想将魔神之力从叶轩体内抽离，即便无法杀了它，顾陌也可以用自己所有仙力和它拼个同归于尽，只是才见面，他又要丢下自家小孩了。

“乖，别动，你打破身上的禁制，师兄会被反噬。”

每次遇到危险，叶轩听的最多的就是这句“乖”，顾陌总也不问他愿不愿意，就将他护在身后。

顾陌用自己作为筹码要挟着叶轩，可叶轩这次不想听话了。

“师兄，只这一次，我不想听话了。”叶轩推开顾陌，赤魂直飞上天，散发出一阵红光。

北荒大震，天雷漫布于北荒上空，与赤魂散发出的力量对撞，叶轩看了眼顾陌，眼中的红光若隐若现，他划破自己的掌心，血滴在顾陌的阵法上，阵法瞬间失去法力，却没有伤到顾陌分毫。

顾陌坠地，被冷亓用法力将他接住，只是刚才灵力消耗太多，身上还有伤，顾陌此刻愈发虚弱。

“大师兄。”常德要上前，顾陌摇摇头说“没事”。

“朱雀血是让你这么玩的？”冷亓皱眉，刚要飞上天，天雷滚滚劈开了冷亓的禁制，将冷亓囚于雷笼中，众仙见势一拥而上，设下结界将叶轩囚住。

“上神！” 徐淮安见冷亓被困，心下着急刚上前就被冷亓喝住“别过来！你想死吗！”

“我.....”徐淮安握剑，默默垂下。

“我没事。”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太重，冷亓放缓语气。

叶轩没有反抗，顾陌气若游丝，靠着破尘撑起身，出声阻拦“不要伤他。”

可仙界的人可不听顾陌说什么，这大好的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遇不上了。

众仙祭出各自法宝，冷亓抬眼看了眼骂了句“一群蠢货。”

叶轩额头上魔印再现，被顾陌灵力压下的魔气再次骤长。

“叶轩”低眸看向地上的顾陌，手一伸赤魂便出现在他手中他站起身，忽而仰天大笑了起来“我因天地贪婪而生，最后却将罪责都归于我，我有什么错！”

“这世间的人都想要我死，你们要天下太平，可为什么要让我来付出代价！这世间的苦难与我何干！与我何干！”

雷声大震，雷电遍布上空，顾陌看着叶轩满眼心疼，疼得他喘不上气，就想抱抱叶轩，告诉他不疼了，不怕了，有师兄在呢。

叶轩刀指苍穹：“神渡世人，何不渡我！”

轰！

又是一声轰鸣，在雷声大作中，“叶轩”眼神一变，他握紧赤魂，“既是天不渡我，那便劈了这天！”

叶轩身上的黑气骤涨，握着赤魂劈开结界，他要这烂天烂地与他一同覆灭，他要垂死挣扎，他要这些人匍匐、忏悔，刀气横扫天地，众仙死伤大半。

“阿辞....”在叶轩失控时，顾陌吐着血，叶轩再动，顾陌又吐出一口血。

“叶轩”手上一滞，眉头紧皱转头看向顾陌：“你！”叶轩不知道顾陌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只是他现下不敢再使用魔力，靠着赤魂将围上来的人震开。

“叶轩！”不等叶轩细想，秦守的剑抵在顾陌的颈动脉处，他颤着手却强壮镇定，他趁着所有人都无暇理会他时挟持了受伤的顾陌。

“秦守！你做什么！”常德握紧剑，“这厮竟然装晕。”

“做什么？你们不是看得很清楚吗！”秦守手上的力道又加几分，顾陌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天境山弟子不敢再妄动。

于秦守而言，用了什么手段并不重要，只要功成名就就好。

做人时他不甘屈居于人下，修仙后不甘落于师兄弟之后，他想做最出色的修士，可顾陌成了他望尘莫及的阻碍，好不容易等到顾陌跌入尘埃，他要看着曾今让自己颜面尽失的叶轩跪在自己面前，让所有人仰望他。

秦守仰着头冲叶轩喊道：“你想要他活着，现下就立刻自裁！”

“叶轩”望着他，冷哼一声：“你当你是在命令谁。”

话音刚落，破尘飞起来，直接挑开秦守的剑，将顾陌护在剑后。

“去死吧！”秦守发了狠，提剑就刺。

“你敢。”“叶轩”眼中的红光一闪，秦守手中的剑便飞了出去，秦守还来不及震惊，“叶轩”伸手，秦守悬空而起，脖子被一道红光死死勒住，叶轩轻轻歪头，看着秦守，邪气更胜：“本座的人，你也敢碰。”

秦守的剑飞起，凌迟般在秦守的身上一道道划着，秦守的惨叫声响彻北荒，他浑身血淋淋的，叶轩眉头微皱，将人甩了出去，嫌恶到：“脏死了。”

“叶轩”又看向顾陌，伸手向顾陌时被冷亓打开。“一个破雷阵就想困住我。”

“让开。”“叶轩”冷冷出声，“本座不想与你打。”

顾陌在破尘的支撑下起身，“叶轩”微动，冷亓将他扶住“你真嫌命长吗？别再妄动灵力。”

顾陌摇了摇头，他抬头看向“叶轩”，上前一步：“我跟你走。”

“顾陌！”冷亓将人喝住，“你当真是疯了不成，他不是叶归辞！”

顾陌只看着叶轩，说：“天不渡他，我来渡。”

“叶轩，不可伤人。”听到顾陌叫自己的名字，“叶轩”手上一挥，收起赤魂，带着顾陌消失于天地间，没有与天境山弟子告别。

众人要追，冷亓挥动赤炎在黄沙上划出一道带火的天堑，这是冷亓给他们所有人的警告。

冷亓收起剑：“本君代天道斩杀天君，天界之人若有不服，尽可来讨。”

没有人出声，也没人站出来，冷亓身上泛起神光，罩着掉在地上的令牌，冷亓抬手令牌就飞至冷亓手中。

冷亓看后举起令牌，折扇一挥，刚才离开的洺落瞬间出现在冷亓身边。

“我怎么...”洺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冷亓推朝前，站在众仙面前。

“本君现以白泽之名，选定仙君洺落为新任天帝，谁有异议？”

“但凭上神定夺。”众仙行礼，又向洺落一拜。“拜见天君。”

洺落望向冷亓，自己好好的在天界写着奏本要将今日之事上报神界，一转眼就又回到了北荒。

冷亓向他点点头，刚还一脸懵的洺落此刻定下心，挥挥衣袖，神光落下将他笼罩，洺落身上的衣服瞬间变成天帝冕服。

凡修们哪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惊讶得不知该做什么，只能亦步亦趋，凑个洺落封帝的排面。

“众卿免礼。”洺落转身向冷亓行礼，冷亓抬手将封神令收回递给洺落，神帝自己都懒得收的东西，他自然没理由帮神帝收着，刚好顺手交给洺落保管。

除了天境山弟子，冷亓折扇一挥便都消失在了北荒。

“上神这是？”

“本君消除了他们记忆，封神令你收好，接下来的事交给你处理，但他们我要带走。”冷亓扫向天境山弟子。

洺落明了，“上神自便，我即刻带仙族回天。”

“还有。”

“上神请吩咐。”

“幽都内的魔族不可滥杀。”

“是。”

说完冷亓带着天境山弟子消失于北荒，洺落看了眼幽都结界，唤出北荒地仙。

“日后幽都内有何短缺都可上报于天界，”洺落又看向众仙“幽都之内皆为老幼妇孺，尔等若再妄动，休怪我鞭下无情。”

“是。”众仙领命，洺落的气场只比先天帝更强大，以前洺落是文官，谁也不知他仙力几何，只知他曾用手中长鞭杀了一头为祸人间的妖兽，而今封帝，仙力只会更加大涨，现下又有冷亓撑腰，自是不敢忤逆。

洺落带着仙族离开，地仙望着又恢复平静北荒，久久未动。北荒三次震动，三次都幸免于难，有人当真是为天下苍生，而有人却为一己私利，他究竟是哪一拨的，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