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渡 第14章 书信

除夕，合家团圆的日子，人间的烟花爆竹响个不停，醉酒的仙人抱着酒坛下山，后面的红衣少年拦都拦不住。

“轩哥哥，这树是死了吗？”小魔灵看着光秃秃的树干问身边的叶轩。

“等春天他就发芽了。”叶轩自己也不确定，在寸草不生的北荒究竟能不能种出一棵桂花树来。

当初他离开沙溪时见路边有一棵快死的桂花树小苗，才有他巴掌大，他小心挖出来揣在怀里用灵力温养着，当时想着回去就栽在顾陌院里，没成想他再也没有回去的机会。

他进入结界已有月余，这几月里他教小魔灵们识字明理，将当初淸徽传他的经书教授族人，幽都内的浊气渐消。

身上的魔气因冷亓的血和顾陌灵力而净化，他的修为也因此提升不少，差不多能与顾陌比肩。

他教幽都的族人将不知是多少年前的种子播种，以他的灵力滋养，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长出了些粮食，又教他们做简单的食物，让族人不再以吞噬浊气为食，族人渐渐有了人样。

靠着这些，叶轩度过了难熬的时刻。

“轩哥哥！”有个小魔灵突然激动的指着叶轩身后，叶轩转身望去，角落里缩着一只白色的小猫，那抹白与幽都格格不入。

叶轩起身，上前拎起小猫的后脖颈，语气温柔的问：“小家伙，你打哪来啊？”

“喵~”小白猫冲着叶轩奶声奶气的叫着，叶轩看了看结界，禁制还在，小白猫不会是幽都里的活物，只能是误打误撞进来的。

这几个月叶轩发现除了人魔仙妖，没有灵力和灵识的都可以穿过结界。

以前每当有小动物误打误撞进来，要么是被吃了，要么就是被浊气影响妖化了，叶轩来了之后明令禁止杀生这些小动物才逃过一劫。

叶轩看了看小白猫，后腿受了伤，“给你疗伤，别挠我啊。”

叶轩施术后小猫的伤口愈合，叶轩把猫放下，小白猫绕着他的腿蹭，喵喵的叫个不停。

“你还赖上我了。”叶轩笑笑，将猫拎起抱在怀里，“就收留你一晚，明早你得走，这里不适合你待太久。”

小猫还是蹭他，叶轩失笑：“小家伙，你到底听懂没？”

“喵~”

“同样是一身白，你怎么这么爱撒娇啊。”叶轩拨着小猫的耳朵，“师兄喜欢猫，他要在，该给他养，你和我师兄一样，都是一身白。”

“喵？”

白猫歪着头望着叶轩，叶轩揉着他的脑袋“知道你听不懂，走了，回去睡觉。”

叶轩招呼着小魔灵，“小正，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家了。”

“好~”小魔灵们撒欢的各自跑回家。

叶轩正准备走，小白猫突然跳出叶轩的怀抱，对着叶轩身后的结界叫。

“怎么了？”

“喵~”小白猫一直望着结界外。

叶轩闭眼，用灵力感知结界外的情景，忽然触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师兄？”

叶轩往结界那边跑去，他拍打着结界，喊着师兄。

如今他魔气渐消，结界除了束缚他不能进出以外，对他没有任何伤害。

可他还是看不见结界外的景象。

冷亓正在因顾陌醉酒而头疼，此刻顾陌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挥着破尘要找幽都的入口。

“早知道你是个两杯疯的，就不给你喝了。”

“阿辞。”顾陌好似感应到什么忽然停手，朝着叶轩的方向而去。

“哎，你又怎么了？慢点跑。”冷亓跟在身后，顾陌灵活得像只猫，冷亓几千年不动的老骨头追着他确实是有些吃力。

“阿辞。”顾陌醉醺醺的，在叶轩面前停下伸手去摸结界，他看不见里面，可他知道叶轩就在这里。

“师兄。”两人听不见互相说话，叶轩正急呢，小猫又蹭着他。

“喵~”

叶轩灵机一动，将猫从结界里推了出去。

“猫？怎么从里面出来了？”

小猫见到顾陌就蹭，比对叶轩这个救命恩人还要喜欢。

顾陌抱起猫，红了眼眶，呢喃着：“我的阿辞。”

“哎，你别哭啊。”冷亓更头疼了，堂堂陌仙君，平时不苟言笑的天境山大弟子突然哭了，他还不知道怎么哄。

冷亓望着小猫，又望了望结界，拿起顾陌身边的酒坛试探着推了进去，果不其然不受限制。

结界内叶轩看到自己酿桂花的酒坛也红了眼眶。

“师兄....”

叶轩头抵在顾陌触摸结界的地方，什么天堑鸿沟，在此刻都不值一提。

次日清晨，顾陌酒醒，望着怀里沾着叶轩气息的白猫愣了许久，这么多年，它是唯一一只肯亲近自己的猫。

他在北荒冷亓的居所，顾陌环顾四周，虽说是居所也只能用“破败”来形容。

“我就用来睡个觉。”冷亓心虚的解释，其实还是因为他没钱，且没灵力又出不了北荒，能找到这样一个遮风避日的居所算是好的了。

好好算算，他获得自由也才不过几月，神力也没完全解封，拖着醉酒的顾陌压根飞不回天境山，可这种丢人的事怎么能让顾陌知道。

冷亓轻咳一声：“我昨夜观察，死物和没有灵力的活物应该不受结界禁制，你怀里那只就是从结界里出来的。”

顾陌抱着猫，起身往外走。

“去哪儿？”

“买纸笔，写信。”

“你不回天境山了？两年后你要在天境山受封升仙。”

“我没答应。”

“别人求而不得的，唯你不屑一顾。”

“求而不得吗？”顾陌看向结界方向。

冷亓笑笑，漫不经心的模样：“你有那么多师弟，怎么就对叶归辞如此特别。”

“特别吗？

“不然呢？你为他违逆天命，又持剑当着仙门百家以命相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护着心上人，心头肉呢。”

心上人....

“他是。”

“什么？”

顾陌没再说话，踏光而去。

十二岁斩妖邪，十三岁护师门，十五岁济贫民，十八岁护苍生，顾陌下山斩妖除魔，经受浊气污染的地方都用自身灵力将其净化，授人道法，救死扶伤，扶危济困，从未愧对苍生，他只是要他的小孩活着，没有任何束缚。

“轩哥哥，阿娘让我给你带吃的。”

叫小正的小魔灵捧着个不成形的糙饼跑到叶轩身边坐下。

“谢谢小正，也替我谢谢你阿娘。”叶轩接过饼，依旧望着昨夜的结界发呆。

“哥哥，你已经在这坐一天了，在等人吗？”

“嗯，哥哥在等心上人。”

“哇~”小孩眨着大眼睛望着叶轩“轩哥哥这么好看，哥哥的心上人也一定很好看。”

“是很好看。”叶轩手上一挥幻出顾陌的画像。

“怎么是个哥哥？”

“心上人是不分男女的，喜欢一个人也是。”叶轩大大方方的对一个小孩坦露自己对顾陌的喜欢。

小孩看着他，眼里的崇拜一分未减。

“哥哥，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

“像我什么？”

“让幽都越来越好，带族人去看哥哥说的蓝天。”

“你做自己就好”叶轩摸摸小正的脑袋，“今日的功课做完了？”

“我现在就去！”小正一溜烟跑了，那积极的劲跟叶轩小时候找顾陌学习一样，那个时候他也跟顾陌说：“师兄，我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

那个时候顾陌也是揉揉他的脑袋，笑着说：“你做自己就好。”

可叶轩还是学了顾陌。

不过一会儿，结界外传来一些纸和笔墨，还夹了一张字条，上面是顾陌的笔迹。

“阿辞一切安好？我现居于北荒，日后有何需要便传书信于师兄，师门皆安，勿念。”

“师兄一切安好？昨夜猫儿可曾看到？小猫未曾取名，有劳师兄为其起名，幽都安定，师兄勿念。”

“取名断离，阿辞觉得可好？”

“甚好，桂花酿已喝到，不知师兄是否喜欢。”

“喜欢，幽都吃食如何？”

“吃食甚好，师兄莫要挂念，北荒荒凉，师兄不可久待。”叶轩停笔，犹豫后写到“往后师兄有空可来看看，我一切都好，师兄勿念。”

“好。”

传了最后一张纸条后结界外便没了动静，叶轩坐在原地，摩挲着那个好字。

可怜巴巴的小狼崽还没来得及哭，结界外便推进一盘饺子，随后传来字条：“今日除夕，当吃饺子，冷亓居所清贫，阿辞暂且将就尝尝。”

叶轩笑了，一旁的冷亓不乐意了，“我说你嫌弃我你还赖着不走，你要住你倒是修修啊。”

顾陌没说话，第二天冷亓愣住了，顾陌豪掷千金，工匠师傅们浩浩荡荡的就将他的居所建造起来了。

“你们天境山这么有钱吗？”

“还好。”顾陌淡然，只不过是一只书信，徐淮安就送来了千两白银，走时还叮嘱自己大师兄：“不够再传书信，立马送达。”

天境山教人修道，不是要把人都束缚起来，只要不用道术行大奸大恶，偷鸡摸狗之事，天境山都支持门下弟子做自己想做的，行商做官也好，还是云游四方也罢，弟子们都常有香火送往师门；想要清修的就留在门内，替百姓驱邪挡煞分文不取；天境山灵气充盈孕育的良草药材数不胜数，分发患疾百姓后多有剩余，自有修仙问道之人来买。

天境山收弟子看的是心性人品，有事便出山救民，教化世人，守天地之正气；无事清修于道门，求学问道，守儒正之风。这才是为道家根本，也是天境山内弟子一片祥和，没有纷争的原因。

冷亓自嘲一笑，原来穷的还是只有他。

看着挺朴素一仙门，只是深藏不露罢了。

这文保甜，作者自己也看不来虐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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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