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渡 第116章 除夕

东宫书房，顾陌将周策调来的卷宗给叶轩看。

叶轩看着卷宗便皱起眉。武安五年，叶诚带领北境军死战匈奴时，发往北境的军粮却掺了假，时任户部尚书的凌雨潇被检举贪污北境军饷军粮造假，经查还在家中搜出大量脏银，辰帝随即下令斩首，族中男丁流放。

没有三司会审，直接下的杀令，凌雨潇的罪名就这样潦草一笔记载在刑部档案里，像是要给北境一个交代，处决得很快。

孔瑞海曾上书要求严查都被慕容袭按下。

任谁看了都知道有异的案子，可这么多年除了顾陌，谁都没调过凌雨潇的卷宗。

叶轩又往后翻了翻，在凌雨潇的卷宗后面还加了一笔，写着：军粮掺假，致使北境战败叶诚战死。

叶轩手上一抖，顾陌一直注意着，说：“此案有异。”

“我知。”叶轩收好卷宗，抬头问王羡：“进宫前你还有话没说完。”

“是，北狄残兵往后撤了，后方是鞑靼和匈奴，沐风将军和常将军担心他们会结盟再犯边境。”

顾陌说：“当初皇叔在北境留下凶名，称只要他们敢越境就屠尽他们所有部族。北境鞑靼和匈奴近年来都了无音讯，此番北狄大败，你还杀了他们首领，新仇旧恨，北境势必还有一战。”

顾陌看着叶轩，他的将军终归是要回去的。

还不等叶轩说话，顾陌将桌上东宫令牌拿给周策说：“王羡，你带着季阳去查查此案。”

“是。”王羡和季阳领命，这案子得悄悄查，交给刑部顾陌和叶轩都不放心。

等王羡和季阳领了差事下去，书房里就剩叶轩和顾陌两人。

书房里沉默了好一阵，叶轩脑子里都是凌雨潇之案和桑罗临死前的话，再看瑄帝今日对无忧下的杀令，瑄帝好似一直都这样，对想杀的人下令之决绝，不容别人质疑喊冤。

“阿轩。”

“嗯？我在。”叶轩回神立马回应顾陌坐了过去，问：“怎么了？”

顾陌伸手，手指点在叶轩的眉头上说：“我会查清真相。”

叶轩愣了愣，随即笑了，将顾陌揽进怀里，无限的亲昵温柔：“傻弦之，我信。”

两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提。

叶轩每每见瑄帝，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若是他杀了瑄帝，他和顾陌，还有可能吗？

顾陌会原谅他吗？

叶轩不敢想。

叶轩可以接受自己的父亲是战死的，但决不能是因为自己人死在他拼死守护的疆土上。

顾陌攀着叶轩的肩，主动吻上叶轩的唇，叶轩能清晰地感觉到顾陌亲吻他的嘴唇在抖，顾陌也在害怕。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凌雨潇的案子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让他俩想再挣扎挣扎，直到最后事实摆在眼前.....

叶轩扣住顾陌的后脑回吻了过去，他将人压在书案上，顾陌身下还有奏章，衣袍和头发在书案上散开，顾陌一双眼睛望着叶轩，只有叶轩，显得愈发妖艳好看。

叶轩俯下身，顾着顾陌的手伤没太敢用力的固着，吻着顾陌氤氲的说着：“别怕。”

叶轩安抚着顾陌的不安，舌抵入口腔，以往只是两个嘴唇碰碰，叶轩就喜欢咬顾陌的脖颈，放肆的在顾陌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记号，然后告诉顾陌说：“我是你的。”

这次两人都加深了这个吻，他们在对方的吻里索取，直到筋疲力尽。

顾陌的嘴都肿了，叶轩的唇被顾陌咬了一口，破了点皮。

顾陌伸手轻抚问：“疼不疼？”

叶轩摇摇头，抓着顾陌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那样乖，像是被顺了毛的狼崽，温柔笑着：“弦之给的，我都喜欢。”

顾陌也笑了，问：“那我娶你好不好。”

“好。”

叶轩将人捞了起来，两人又接了个缠绵缱绻的吻。

等沈直过来，看到叶轩手上被撕裂的伤口直接垮了脸，下手那叫一个重，好在叶轩皮糟肉厚的。

“沈太医，您轻些。”顾陌还是心疼自己未过门的“太子妃”的，沈直闻声放轻了手脚。麻利包扎完，出了门就叹：

“蓝颜妖妃啊。”祸不祸国沈直不知道，但他确定叶轩以后就是能缠着顾陌上不了早朝的妖妃。

刚叹完，大厨子就来了，拉着沈直就往厨房走。

沈直问：“做什么去？”

大厨子说：“吃饭。”

“气饱了，吃不下。”沈直还闹脾气呢，不肯走。

“今日有红烧肉。”大厨子憨傻笑着，沈直就爱吃肉，尤其是红烧肉，他就记着。

“沈太医。”周策端了晚膳过来跟沈直打招呼，沈直瞥了一眼，今晚菜色确实不错，装作勉强的样子跟着大厨子去用晚饭。

晚间，孔瑞海从御书房出来，手里抱着一锦盒，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

待孔瑞海离去，瑄帝称病，继续由顾陌代行天子之权。

等处理了一批贪官污吏，不过几日，便又是除夕，宫中照例是要设宴，但因为瑄帝病着，便就取消了，赏了朝中官员一些节礼，放了年假，奏章也少了不少。

夜间，等宫中热闹起来，顾陌在瑄帝寝殿外请了安后在周策陪同下秘密出宫，叶轩一早在侧门等着，要亲自给顾陌牵马。

糖包见着顾陌就伸了脑袋过去，叶轩嫌弃的推开说：“一边去，我的。”

糖包不高兴的甩了甩脑袋，将叶轩推到一边，就要顾陌摸。

顾陌笑着摸了糖包脑袋，糖包随即行了个请安礼，看呆了周策。

叶轩被气笑了，有周策在也不好撒娇，只好先请顾陌上马。

叶轩扶顾陌上马时，顾陌摸了摸叶轩的脑袋，悄声说了句：“你的。”

这下叶轩高兴了，带着顾陌去逛年会。

城中年会比中秋人少些，没那么挤，各家都要在家祭祖守岁，但也很是热闹，叶轩就是在祭祖后溜出来的，想也不用想叶老都知道他去找谁。

灯火通明的街道，百姓和乐。

叶轩和顾陌并肩走在街上，周策牵马在后面跟着。

顾陌忽而在一小摊前驻足，叶轩过去时，顾陌手里拿着一个糖人递给叶轩，笑着说：“弄碎了你的糖人，赔你。”

那年中秋掉在地上碎掉的糖人，而今在新的一年补上。

叶轩接过糖人，笑着说：“你早就赔给我了。”

街道上突然热闹起来，人潮流动，排开两边在路中心让出一条道来。

有人舞着火棍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的是拿着火壶的人，火花撒了一路。

百姓跟在后面，叶轩和顾陌也跟了上去，街市中心很黑，却围满了人。

顾陌疑惑：“这是？”

话音刚落，火花四溅，火壶舞动，炭花随即飞舞洒向空中，烟花也在空中炸开，整座城都亮起来了。

一位老者笑着说：“火除邪祟，百家安宁，是新的一年大家对南国的祈愿。”

顾陌望这飞舞的烟火，聚拢的是火，散开了便是人间。

叶轩望着火光中的顾陌，说：“今年一定是个好年。”随即衣摆被人拉了拉。

叶轩低头看到一个还没自己小腿高的小孩看着才两三岁的模样，小孩的衣着不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小孩，很干净，叶轩蹲下身捏着小孩的脸问：“小孩，你要做什么？”

小孩直勾勾望着叶轩的糖人，说：“爹爹，糖人。”

“爹爹？”顾陌的身音在头顶响起，叶轩腾地起身立马拉起顾陌的手解释：“弦之，我没有，我不是。”

顾陌看看小孩，又看看叶轩，确实很像叶轩小时候。

叶轩立马将小孩拎着后颈提起来，严肃的问：“小孩，别乱叫，说，你是谁家小孩。”

小孩手胡乱抓着，小手蹭在叶轩脸上，小孩转头看向顾陌，哭着伸手。

“好了，这么拎着他难受。”顾陌将小孩从叶轩手里接过，小孩趴在顾陌怀里，小脑袋蹭着顾陌手心，唤“爹爹。”

这会儿该叶轩不淡定了，心道：‘合着是个小傻子，见了人就叫爹。’

小孩看着顾陌，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顾陌说：“爹爹，糖人，要。”

顾陌看向叶轩手里的糖人，又看向周策，周策会意离开。

顾陌抱着小孩说：“那是哥哥的，不能给你。”

叶轩少时的幼稚劲上来了，拿着糖人就放进嘴里，一脸得意，能跟个小孩吃醋，不出意料的小孩哭了。

眼泪鼻涕都糊在脸上，叶轩立即掏出手帕给他擦干净，生怕染上顾陌。

“公子。”周策回来得及时，手里拿着糖人递给顾陌，顾陌接过放小孩手里，温柔哄着：“不哭了，糖人来人。”

周策哪见过顾陌这样温柔，除了对叶轩的时候，随即望向叶轩，叶轩满眼温柔的望着顾陌，刚才只不过是逗孩子玩罢了。

周策不禁心中呐喊：‘沐风，你快回来，殿下被夺舍了。’

小孩不哭了，叶轩向周策道：“让人去找找这孩子的家人，应该就在这集市上。”

周策一个手势，人群中几个身影动了起来，在人群中穿梭。

周策抱过小孩，叶轩带着顾陌去了经常去的那家酒楼等着小孩的家人。

小孩坐在叶轩和顾陌中间，开心的吃着叶轩点的糕点，小口咬着，觉得好吃眼睛一亮就往叶轩和顾陌跟前递，叶轩和顾陌都配合着咬一口。

周策都来不及阻止，在一旁看着这“一家三口”，接着喊：‘沐风，你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