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光体 第11章 第11章

陆斐接到大学同学的电话，对方于月初结婚，邀请他去参加婚礼。gsgjipo

同学笑着在电话里说：“记得把舒沅带上，蜜月旅行我们选了他在上次APP上推荐的欧洲蜜月路线，有些细节还想请教一下他。”

陆斐站在办公室的百叶帘前，光线映着他的瞳孔。

他对电话那头说：“抱歉，他来不了。”

同学道：“怎么，舒沅又去采风啦？”

他说：“我和舒沅已经分手了。”

这位马上要结婚的同学也是陆斐当年在学生会里认识的，陆斐和他一直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交往状态。

同学笑意敛去，关心道：“吵架了？”

陆斐走回办公桌旁，桌上助理送进来的咖啡还在冒着热气。

他如同交待公事一样，用极为平淡自然的语气告诉同学：“不，是正式分手。”

挂断电话后，陆斐没有让自己的情绪继续陷入这件事理。

他们都不再是少年人，结束一段感情后不必在朋友圈煞有其事地昭告天下，只要通知了一个人，渐渐地消息就会传遍他私人的人际圈。

就像他们当初在一起时一样。

当时两个人在一起的事，最开始谁也没有告诉。

偶然有一天被人知道了，很快就所有人都知道了。

另一头，舒沅也接到了朋友的电话。

朋友新开了一家花店，周末开业，邀请舒沅和陆斐去玩，还开玩笑说要请陆斐剪彩，搞不好能凭着陆斐的颜艺现场吸一波粉。

舒沅团在被子里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朋友骂了句，问道：“你怎么回事，这次怎么闹这么久？差不多得了吧！周末前赶紧和好啊，听见了没有？”

舒沅就很生气：“什么叫闹？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是我在闹？”

朋友愣了下：“那，不然呢？总不能是陆斐要分手吧。”

舒沅“啪”地挂了电话，恼羞成怒，狠狠地锤了几十下枕头才红了眼圈。

从提分手，到朋友劝解，到家长介入，再到财产分割，最后到完全公开。

不知不觉，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已经走完了全部的流程。

温宜说是陆斐不愿意再“挨”了，所以被甩的人是舒沅。

舒沅懵懵懂懂地，试图去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陆斐的“不愿意”，突然到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程度，好像就是一夜之间，那个低到尘埃里的陆斐就不见了。只有舒沅知道，其实根本用不了一夜之间那么久，对他来说，只不过是那只碗被摔破的瞬间而已。

他不明白为什么陆斐就不愿意了。

他明明以为，陆斐会一直一直都愿意的。

有一天晚上舒沅收到温宜的短信。

温宜：[前天陆斐出差了。]

舒沅：[哦。]

温宜：[今天他和姓元的一起回来，五分钟前刚进了家门。]

舒沅问：[你怎么知道。]

温宜发了一条语音过来，气急败坏道：“因为我他妈的就在窗户旁边看得一清二楚啊！”

温宜的表哥是陆斐的上司，与陆斐住同一小区，温宜今天过去吃饭恰巧看见了这一幕。

舒沅上次搞错了情况，害得温宜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这一次他回复：[你不是说他们还没在一起吗。]

温宜发来了第二条语音：“那时候没在一起不代表现在也还没在一起！我哥说这次出差陆斐与合作方一起去的，那边派的是元加依！你想想，孤男寡男的相处两天要发生什么都发生了，而且这么晚了姓元的还来干什么，难道不准备走了？！”

舒沅大惊失色。

他其实不知道怎么做，只匆匆回复了温宜：“你等我！”

然后就胡乱穿好鞋子拿了车钥匙跑出去了。

他跑到温宜的表哥家，面对一屋子正在进行家庭聚会的人，就是一个不速之客。

好在温宜把他快速地拉去了楼上，两人站在窗前，温宜指给他看：“那边，阳台上什么也没有的那家，陆斐的房子。”

舒沅有点近视。

现在又是晚上，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温宜借来小侄子的儿童望远镜，递给他看。

陆斐的阳台空荡荡，窗户里面亮着灯，看不到人影，正当舒沅想对温宜说话问他是不是看错的时候，陆斐的身影出现了。

隔得这么远，儿童望远镜也并没有很清晰，舒沅还是一眼认出了陆斐。

陆斐穿着一件灰色T恤，是舒沅没见过的，他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按了按，舒沅觉得那应该是空调遥控器。

舒沅还来不及再多看两眼，窗户就被徐徐合拢的窗帘遮了起来，他明白过来，那是窗帘的遥控器。

温宜也看见了窗帘关上的情景，问：“怎么样？有没有看见陆斐？”

舒沅放下望远镜：“看见了。”

温宜说：“那个元加依呢？”

舒沅：“没有看到。”

搞了半天，这相当于什么也没看到。

两人面面相觑。

楼下，温宜的家人们欢声笑语。

楼上，两人站在黑暗里。

温宜还想说什么，舒沅却咬了咬嘴唇：“温宜，我想回去了。”

温宜：“我送你。”

舒沅说：“不用了，我开了车。”

他自己下了楼，自己去停车场取了车，然后自己往家里开。

路上，温宜还打了电话来，舒沅告诉他：“我没事。”

回到家里，一切都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这一来一回不过一个小时。

呼噜从沙发上跳下来迎接他。

地毯又尿湿了一团，舒沅一言不发地收拾了，然后摸了摸呼噜的头：“你真的是个笨蛋啊，我怎么教你都学不会。”

呼噜喵喵叫了两声。

舒沅亲了它一口，径自去洗了手，洗了澡，才关掉所有的灯爬上床。

黑暗能给人特殊的安全感。

舒沅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晚下了暴雨，雷鸣闪电。

半夜，忘记关上的窗户被风吹得撞得稀里哗啦地响，舒沅听见猫叫声。

他醒来，发现家里已经停电了。

呼噜不知道躲在那里，舒沅知道它害怕，用手机电筒照明四处找它。

衣帽间的角落里，藤编的衣物篮倒在地上，毛绒绒的小猫正在缩在里面瑟瑟发抖。

舒沅轻声地哄它，把它捞出来抱在怀中，然后发现了陆斐的衬衣。

纯白色。

布料带了轻细的银色暗线，要非常仔细才能看出来，是很风雅的款式，体现了陆斐这个人对细节的要求。

他们闹分手的那天早上，舒沅误穿了这一件去温宜家里。

因为头一天晚上，陆斐穿着这件衣服在沙发上干了他。

回来以后他随手把这件衣服扔进了衣帽间衣物篮，并再也没有想起来过。

舒沅把衬衣拿出来。

这么久了，衣服上还残留着极为浅淡的香味，是陆斐身上的古龙水味道。

他把衬衣抱在怀里。

终于彻底哭了出来。

就算什么也没看见，光是陆斐关上窗帘的动作，光是幻想他们会在那里做什么，就已经把他的心硬生生割成了两半。

哪怕是全身都被利刃插满，连带着血肉钉在地板上，也没有现在这么痛。

他爱陆斐。

他对陆斐的爱，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