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花开海棠红 第13章 十三 打岔

二月红摆摆手道：“算了，你也别说那个了。其实干咱们这行要是真都像我这个性格也不对，你这样反而能在这个圈子里立住脚。但咱们红家早年就是因为手段太过树敌不少，当年我接管红家的时候还受这种风评的影响，所以我只是不想让我徒弟自立门户的时候还会走我的老路罢了。”

拜师多年，陈皮这是第一次听见师父这样推心置腹的跟他说心里话。

二月红亲近的态度也让陈皮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家的感觉，二月红从前内敛的感情和严厉的教育方式好像只能让陈皮的叛逆心理更重。

陈皮对二月红的所有尊重也只是因为他知道二月红是真的尽心教他本事。

可二月红只有陈皮这一个徒弟，就连红家子弟的天资再好，他都不曾像对陈皮这样时刻教导。

所以当时二月红破格教陈皮这个外人内家才能学的真本事时，怎么可能只有爱才之心呢？

陈皮原就泛着水汽的眼睛现在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眼泪，本来想说些什么现在也哽咽着说不出话。

商细蕊的那个情商在一边看了半天好像自觉自己看懂了似的，结合刚才在车上，二月红说陈皮“生意做得好，当上掌柜了”。

所以他的理解就是二月红吧陈皮当做红家戏班的接班人培养，但现在陈皮自己想要接管别的生意所以二月红才不放心似的。

商细蕊安慰二月红道：“二爷，您也别难过，孩子自己不爱唱戏天赋再好也是没用的。就算陈皮以后真的自立门户干了别的营生那也是您徒弟不是嘛！”

二月红本来说的本来就不是这个事，刚教陈皮花鼓戏的时候他就早放弃了让陈皮唱戏的想法了。

陈皮刚缓好了自己的情绪，也不明白商老板怎么冒出了这么一句。

二月红本来就不想让商细蕊知道自己私下是做什么的，所以刚才谈话的时候也特意的隐晦掉了几个词，但他也确实没想到商细蕊能想到陈皮不想唱戏去。

商细蕊见两人都不说话又安慰道：“二爷，您现在还年轻，以后还会再找到好的接班人的。再说我看陈皮是个重情义的，也不会自立门户以后就不回来照应红府戏班的。”

商细蕊说完还朝陈皮使眼色，意思是让他顺着自己说，宽慰一下二月红。

陈皮本来那点伤感的情绪全让商细蕊的打岔给打乱了，他转头看了看师父，二月红也憋着笑冲他微微点头。

陈皮看懂了师父的意思，说话时也尽量不说那些有关盗墓生意的字眼。

商细蕊说话的这个空档里，陈皮也缓解好了自己的情绪。

郑重的起身到二月红面前跪下道：“师父，您放心，陈皮以后一定谨记您的教诲，收敛自己的性格。”

二月红把陈皮扶起来道：“好，不管你能不能做到，有这个态度为师就很欣慰了。”

想起刚才商细蕊的猜测，二月红又憋着笑补了一句：“以后不能忘了本行，要多回梨园唱戏啊。”

陈皮听二月红的话再也没有刚才严肃的情绪了，憋不住的边笑边说：“好，师父放心，我以后一定多回来唱戏。”

陈皮笑了二月红也忍不住了，师徒两人想着陈皮以前的跑调现场，一起笑了起来。

商细蕊看两人之间的气场不像刚才那么严肃了，二月红的情绪也不低落了，也就放心了。

剩下的时间二月红跟商细蕊一直在聊京戏方面的事情，陈皮在这个话题里插不进话，就在一边陪他们喝酒替二人斟酒。

二月红跟商细蕊提起了晚上商细蕊演的那出赵飞燕，商细蕊聊起戏就来劲了。

商细蕊兴奋的说：“二爷我给你说，我这出戏可有来历了！以前在北平的时候我跟陈纫香打擂台，这出戏可是我的文曲星杜七特意为打擂给我写的。当时我就是凭着这出戏赢了擂台，那时候可真是在北平火了好一段时间呐。”

二月红看商细蕊因为喝了一点酒手舞足蹈的讲着之前在北平的光辉历史，心情不自觉的跟着他轻快的语调变得好了起来。

二月红饶有兴趣的问：“商老板的文曲星是什么意思啊？”

商细蕊道：“二爷说杜七啊？他一直给我写戏，他写的戏我才爱演，他也只给我写戏，所以杜七是我们水云楼的文曲星。”

二月红不指着唱戏吃饭，所以也不怎么在这方面钻研。

他的红家班正经完全靠唱戏的一个都没有，个顶个的都是下斗的好手。

所以他也从来不排演新改戏，但现在看商细蕊提起这个杜七这么开心，二月红心里有点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戏班没有像杜七这样的文曲星不开心，还是因为这个杜七在商细蕊的心里地位格外重要嫉妒。

“那商老板要不要让你的文曲星给你再写一出戏，在长沙演一演啊？”

二月红有点吃味的问出这句话就是指望着商细蕊说来长沙后就跟那个杜七断了联系，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没想到商细蕊痛快的说：“好呀，那我给杜七去信，让他写一出戏到时候咱们俩合作的时候唱。”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二月红兴致缺缺的哦了一声，接着就换了话题。

两人聊着戏曲方面的话题，商细蕊越认同二月红对京戏的见解，就越好奇他的得意门生陈皮到底唱戏是什么水平了。

以陈皮的长相来看，他要是扮个旦角生角肯定漂亮，但是要是单看陈皮身上的一身腱子肉，倒是真有一身好武生的铜皮铁骨。

但商细蕊想着二月红的旦角唱的那么好，他的得意门生肯定也是唱旦角的。

商细蕊固然想见识一下陈皮的本事，但人家师徒二人刚聊完陈皮转行的事情，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让陈皮来上一段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所以商细蕊也就强忍着好奇继续跟二月红聊着天，暂时把想让陈皮唱戏的事情强忍着放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