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细蕊做完给北平所有名角儿拍胶片灌唱片的事之后更是名声大噪,甚至有不少外地的京戏名角跟其他曲种的名伶也仿效他的做法给自己的功法唱腔留档以免日后失传。
二月红跟商细蕊在北平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北平城的局势也稳定下来了。
他现在在北平的感觉很微妙,因为平时要兼顾红家的盘口,所以二月红现在也不怎么唱戏,在北平百姓眼里的名头远远没有商细蕊大。
偶尔一次去锣鼓巷给商细蕊买油饼的时候意外听周围人有聊闲天的提到了他跟商细蕊。
“听说了吗?咱们商老板明儿个要重演天女散花了。”
“嗬,您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可惜了,这戏想指着在门外蹭可不成了,商老板的天女散花身段要是不看可不如听都不听呢。”
“可说呢,我是提前买好票了,不过就提前一天买的只抢了站票。”
“您就知足吧,提前一天还能有站票就偷着乐去吧。”
“嗐,高价从别人那买的,整整翻了三番。”
“哟,八十多那可够贵的,商老板的那个二爷最近怎么不唱了。”
“谁知道呢,人家傍戏子的指定不可着唱戏吃饭。那连贝勒府带戏园子都买下来的还能靠这?”
“没想到商老板最后跟一个南方戏子在混一块去了,真是可惜了。”
“行了,也就人家这样的能养着商老板唱戏吧,差一个大老板不得给圈宅子里养着啊。”
“也是,兹要是能让咱们有戏听,那商老板乐意跟谁就跟谁吧。”
以二月红这个耳力,从街头走到巷尾一刻也没停,硬是把这俩人的聊天都听完了。
听完以后他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要说高兴那两个人好像还给他挖苦了一番,要说不高兴这两人还全篇都在夸商细蕊。
纠结半天二月红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可能是该唱戏了。
商细蕊的天女散花绝对是他的戏中的一绝,若说他的贵妃醉酒是雍容忧郁,那他的天女散花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神圣又高不可攀。
注重身段的几场云路是彩绸漫天,身段绝佳,嘴里词不断气不乱,绝对可以说是满梨园行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了。
二月红站在二楼的栏杆边,身边的叫好声好像都被他自动忽略,整个人都被台上的仙女勾去了魂魄。
商细蕊在台上舞者手里的彩绸,一眼望向台下就从众多的红薯头里看见身着暗红大褂面带微笑的二月红,云端之上赶赴佛场的仙女看见宛若谪仙的凡人也不由的勾起唇角。
这出颇费体力的天女散花演完,商细蕊一下台就有一双纤细有力的手稳稳的扶住了他,商细蕊全身的力气也都毫不客气的放在了那双扶他的手上。
二月红在下场门把商细蕊搀回了化妆间,替他换下戏服后又轻柔的给他摘去头面,商细蕊只负责懒洋洋的眯着眼靠在椅背上任由二月红给他卸妆。
跟包的活儿都让二月红给做了,小来在边上看了一眼也就出去帮着周香芸管后台的其他演员去了。
等商细蕊恢复了本来面目的时候也歇够了,睁眼跟二月红道:“二爷,饿了。”
二月红一听商细蕊第一句是这个,不由的笑道:“那咱们回家吃饭,今天又让人在饭菜里加了几位补血养气的药,不过你上次说味道大的都没加。”
商细蕊边挽着二月红往回走边撇嘴道:“又没病老加什么药啊?你们这种有钱人都是有钱烧的。”
二月红搂着商细蕊笑道:“那不是得让我们梨园的皇上长命百岁,造福同行吗?”
商细蕊不屑道:“活那么长时间干什么?老了不好看上不了台还有什么意思。”
二月红点头道:“嗯,好,那明天我再给你配点驻颜的补药。”
商细蕊一听又有乱七八糟的药,赶紧改口道:“老了在戏院看徒弟上台也挺好的,不用那些了。上台怪累的,还不如骂骂徒弟有意思呢。”
一九四零年二月红跟商细蕊的日子过得很简单有趣,每天除了上台唱戏还会没事教陈红升点东西,商细蕊现在极其庆幸当时没收陈红升为徒。
陈红升不愧是陈皮的亲生儿子,武学天赋非常不错,艺术方面随他爹,一看这身段扮相嗓音都是个好苗子,除了跑调没别的毛病。
二月红除了跟商细蕊一块同台唱上几出之外还得管着盘口,这些天也加了新的活计,偶尔有报了商龙声名号过来求援的人二月红也得帮上一把,有时候是派人过去,有时候是帮着他们出城。
这天二月红接到了霍三娘的一个电话,聊了几句后霍三娘道:“二爷,我跟纫香想回北平待几天。我是不想住他舅舅那里的,不知道二爷能不能收留我呀。”
二月红道:“怎么叫收留,锦惜跟陈老板住我这是应该的。”
霍三娘道:“谢谢二爷,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半个月后的北平火车站,二月红跟商细蕊商细蕊早早的就在那等着霍三娘和陈纫香坐的那班火车进站。
等看见他们夫妻二人过来,这可不像是小住的样子,两人都是一手拿着一个大箱子往出走,赶上搬家了。
霍三娘看见二月红走过来,放下手里的箱子笑道:“二爷,好久不见。”
二月红也笑道:“好久不见,锦惜现在越来越有小时候的样子了。”
他们俩在这边寒暄,商细蕊带着两个小厮过去那边接过陈纫香手上的箱子。
陈纫香气喘吁吁的跟商细蕊道:“商老板想我了没?”
商细蕊嘲笑道:“你累成这样还有工夫调戏我?一会小心我们家二爷打你。”
陈纫香有恃无恐道:“那不能够,我家锦惜还在那呢,我媳妇是指定得帮我的。”
商细蕊表情夸张的翻着白眼撇嘴,拉过身着驼色风衣还在那喘粗气的陈纫香道:“嘁,快走得了,二爷给你们定了酒席接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