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凌接过了梦石。
邬凌从来都是个处事周全的人,少年人身世坎坷,常经历危险,渐渐地便习惯于在做事前多做几重准备。
可此刻,面对千百人的合围,邬凌却仿佛完全忘了谨慎两个字该如何写。
他直接将自己的意识投向梦石。
岑风倦明知自己只是在观看回忆幻境,心跳仍在这一瞬剧烈到极致,他看向长乐宗前掌门,看到对方嘴角缓缓咧出了笑容,喜悦于自己的奸计得逞。
下一瞬,无数道法诀遮蔽了天日,向意识沉入梦石之中的邬凌砸去。
岑风倦心脏骤然紧缩,惊呼声脱口而出:“邬凌!”
风声肃杀,卷起一地残雪,邬凌被无数攻击包围。
岑风倦被这一幕气得牙关紧咬,却看到一抹暖色的光渐渐亮起,如初升朝阳驱散了暗沉的寒夜。
是一道防护罩护住了邬凌。
岑风倦怔了一下找回理智,他这才想起,这道防护罩还是自己给邬凌的。
在他还没离开小世界时,为护小徒弟周全,他设下了重重防御措施,因为数量太多又过去了数年,方才他竟自己都没有想起来。
眼看邬凌被防护罩护住,包围他的修者们都面色扭曲,更多的攻击向邬凌砸去,甚至有不少人召出佩剑直击邬凌。
防护罩的光芒渐渐微弱,开始出现裂隙,几近破碎时,邬凌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扫视包围自己的千百修者,却如同扫视一群蝼蚁,他低声道:“你们怎么敢?”
邬凌抬手,收起快要破碎的防护罩,无数道攻击落在他身上,让他浑身浴血如同修罗。
可少年却仿佛感知不到痛,他面色苍白,眸光深沉,杀意慢慢浸染他的骨髓。
邬凌语调沉而缓,却听得人胆寒:“你们怎么敢逼他殉道?”
他召出佩剑:“怎么敢妄图击碎防护罩,破坏师尊留给我的东西?”
岑风倦猛地愣住,看向邬凌。
原来邬凌在意的不是修者们胆敢偷袭他,而是胆敢逼杀自己,破坏自己设下的防护罩?
在他的视线中,邬凌执剑横于身前,少年阖眸静立片刻,然后猛然抬眼!
滔天魔息自他周身涌现,他眸红如血,执念入骨,杀气森然。
曾经乖巧到近乎怯懦的少年被埋葬在邬野,此刻,血色业火在他眼底长燃,誓要燃遍人间。
一念,成魔。
岑风倦听到有修者在惊呼,语调惶恐:“邬凌——入魔了!”
凄厉的嗓音勾起无数骚动,也吸引了邬凌的目光,少年猩红眼眸中血色翻涌,森然地投去冰寒入骨的一眼,他的面色阴沉冷漠,并不多言,抬手挥出一道剑意。
他的招式极为随意,仿佛信手挥就,却卷着能将人拖入地狱的戾气与杀意。
剑意斩碎了风声,然后斩断了呼喊之人的脖颈,血液如雾般喷洒而出,染红一方天幕。
喊声戛然而止,然后化作千万声惊呼:“杀了他!邬凌入魔了!快杀了他!”
邬凌面无表情,他眸色猩红,却空洞如两潭死水,他仿佛完全由杀意支配着在行动,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只是向前,一步一步地缓步向前,然后冷然拔剑。
一道道身影在他的剑意中倒下,血色染红邬野石块嶙峋的贫瘠地面,修者们重重叠叠的包围圈被撕裂。
那些不久前弹冠相庆的修者们如今面色惨白两股战战,竟是被邬凌一人一剑杀得胆寒。
终于,有人颤抖着收回佩剑就要逃,但他的身影刚升向高空,一道剑意就自背后追来,血雾凝成雨洒落在修者们身上,而逃亡的那人已变成无声息的尸体,砸落在地面。
邬凌恹恹地抬眼:“想走?”
他悲极怒极,却对着修者们勾起嘴角,淡而冰冷地轻轻笑了一下。
他低声开口:“你们都该死。”
这一瞬,无数修者在胆寒中突然明白,他们以为岑风倦是邬凌的保护者,是他们杀死邬凌路上最大的障碍,只要除去岑风倦,他们就能除去善良而懦弱的少年,能永绝后患。
但不是这样的。
岑风倦不止是保护者,他是锚,也是锁。
和所有人以为的不同,邬凌不是任人欺凌的懦弱少年,他是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岑风倦是他收敛戾气的唯一理由。
而此刻,锁被损坏,锚被割裂,邬凌如同巨浪中漂泊的孤舟,又如何失去鞘的剑刃。
他锋芒毕露,冷漠孤僻阴沉暴戾,因为偌大人间再没有让他收敛杀欲展露善意的理由。
他们逼死了岑风倦,却亲手放出了世上最恐怖的恶魔。
越来越多的人倒下,血腥味浓重得让人忍不住作呕,修者们最初还在咒骂,很快他们开始求饶甚至痛哭,但邬凌都置若罔闻,他染血的剑斩下了数百个头颅。
长乐宗前任掌门在逃,他完全没了不久前的志得意满,正在邬凌的攻势下仓皇逃窜。
邬凌看到他,眸光突然冷下来,少年身形一闪出现在掌门身前,嘴角卷起个骇人的笑。
邬凌道:“我师尊死了,你很高兴。”
前任掌门面色煞白,强行辩解道:“我没有!我是被迷了魂,我不是真的想笑!”
邬凌厌烦地紧皱着眉,并没有听他解释的耐心,漠然抬手,剑刃的寒光一闪而过,前任掌门仍维持着惊惧的表情,尸体轰然倒地。
一旁长乐宗的长老厉声道:“掌门!邬凌你杀我长乐宗掌门!我派与你势不两立!”
邬凌收剑,他像是不满足于掌门死得太过轻松,眼底戾气更重。
听到掌门的话,他扭头看去,狭着双血色眼眸神色古怪地笑了笑:“势不两立?”
他猛然冲向说话的长老,只一剑,长老的佩剑便碎裂成片,邬凌夺过只余半截剑刃的残剑,刺穿了长老的膝盖,将这位长老,这位修真界地位卓然的存在以跪姿钉在了地上。
而他身形一闪,已经朝长乐宗第二位长老杀去,依旧是同样的招式,一招击碎碎剑,夺剑,将长老以跪姿钉在地上。
只过了短短几瞬,长乐宗,这个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宗门,已经没有一个长老和峰主还能站立。
邬凌站在跪地的长老们面前,呢喃般重复道:“势不两立?”
这般张狂的话语配上如今长乐宗门人屈辱的画面,说不出的讽刺。
邬凌了无兴趣地扯了扯嘴角,合握成拳的左手猛然张开五指,一地呈跪姿的长老都目呲俱裂,惨叫着失去了声息。
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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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