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马车摇摇晃晃的颠簸。
安格斯趴在窗口,一双天真无邪蔚蓝色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在他身后躺在一堆华丽程设中,病歪歪面色苍白,右手严严实实抱着绷带的艾伦。
他小腿上昨夜被荆棘割破的伤口已经结痂了,雪白细腻的皮肤上布满血痕。配上艾伦的脸呈现一种病态的美。
三天前艾伦发了一夜疯。
因为养父对于艾米丽的过度的疼爱,让艾伦嫉妒的发疯让他点燃了卧房。
艾伦发疯是常态,他纤细又敏感还歇斯底里,常常因为和艾米丽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割腕,自杀,服毒,诬陷,暗害,什么荒唐事都干过。
昨天晚上艾伦后半夜发作,许多人还在开赌局翘着脚赌‘安妮’小姐这次会玩什么花样。
直到他们一群躲在角落嗤笑赌钱的仆人被浓烟呛到,这才发现他竟然癫狂到点燃了卧房。
身强力壮仆人撞开门的时候,艾伦人已经点燃了床铺。
他赤着脚站在床上,满地摔的全是碎玻璃渣滓。他之前站在玻璃渣里面跳舞,又踩在床上跳舞。
脚被割的全是血,洁白的被单染的殷红。
艾伦在笑,又像是在兴奋的尖叫,歇斯底里地蹦来蹦去。赤红的火焰烧坏了他的裙子,还烧掉了他一截银色头发。
将那张漂亮的脸蛋熏得漆黑。
艾伦的卧房全是华丽的软装,他就像是精心被装在糖果屋里面的玩偶一样。说的不好听一点,这种装潢只要有一点火星子,瞬间就能烧成火海。
发疯的艾伦是被两个身强力壮的仆人拖出去,一身凌乱裙子凌乱的挂着,两条雪白纤细的腿蹬的漂亮。
听闻消息匆匆的公爵,他刚从艾米丽的床上下来,脸色阴沉就像是要吃人一样。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睡衣,粗粝的手上带着象征权势地位的硕大蓝宝石的戒指。
巴掌印在艾伦脸上的时候,尖锐的戒指把他漂亮的脸蛋刮了好长一道血痕。
艾伦见到公爵紫罗兰的眼睛的里爆发出刺眼的光,从小被精心调教的金丝雀。脸上带着血,像狗一样趴在公爵腿边谄媚的笑。
睡裙肩带松松垮垮挂在臂膀上,纤细的脖,从上往下看美景一览无遗。
艾伦真的非常漂亮。
他性格有多恶劣,他就有多好看。
一双紫罗兰的眼睛,一头漂亮的银色长发。当这个五岁的孩子,被人脏兮兮的从贫民窟里带出来的时候。
公爵第一眼就被那双跟宝石一样的紫罗兰眼睛迷住了。
所以公爵花了十个金币,从艾伦娼妓的母亲手中带走了他。那个时候艾伦觉得自己过上好日子,就跟现在的安格斯一样。
在污秽中,懵懂无知是最大的罪。
当初艾伦也是跟一个高傲满身敌意的漂亮的‘姐姐’同行,现在则是安格斯跟他这个所谓的‘姐姐’同行。
艾伦病歪歪的倒在马车上,看着安格斯充满朝气的侧脸。
漂亮的皮囊下恶意揣测,不知道这个孩子,夜晚第一在次面对自己敬爱的养父的时候,会不会哭到断气。
他很快也会有个好听的名字,自己也多一个新的‘妹妹’。
这次会叫什么呢?
艾伦的记忆仿佛像是吹散的蒲公英飘的很远,他好像已经不记得上一个漂亮的男孩叫什么名字了。
他已经没时间了。
每一个新孩子的出现都意味着上一个,金丝雀生命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他已经靠着绝顶的美貌,躲过了艾米丽,不可能再躲过安格斯。
就像是昨天艾伦被公爵粗粝的手压在画布上的时候,公爵在拿尺子在量他的骨骼长度。
哪怕艾伦跟疯了一样的节食把自己饿得很瘦很瘦,但是即将成年的他还是逐渐脱离了公爵喜爱的模样。
这个现实对于艾伦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公爵是好金主,但却不是好人。他钟爱每一个金丝雀,所以迷恋他们最美好的时刻。
公爵认为年轻鲜活少年才是最完美最圣洁的,但是所有的金丝雀终会长大,而唯有死亡会永远留住这份美丽。
这就是艾伦窥探到秘密。
公爵喜欢油画,上一个高傲漂亮的孩子被放干了血,用笔墨点缀成玫瑰化作《玫瑰丛里安眠的少女》。
而公爵昨天摸着他颤抖哭泣的脸颊说,他身体也别好看。特别是披着薄纱沉睡在水中的时候,肯定特别迷人。
艾伦不想死,扭曲的人生已经让他糜烂了,所以他不介意烂的更厉害点。看着眼前这个雀跃不已一脸新奇的安格斯,看着那张纯净无辜的脸。
艾伦满脑袋都是的召唤失败的事情,他的祭品不够贵重。
甚至于献出灵魂,都召唤不来恶魔的注目。
所以他需要更珍贵的东西作为祭品。艾伦看着眼前雀跃不已的安格斯诡异的沉默了下。比如这个蠢蛋,纯真的灵魂。
.......
艾伦半夜发疯的结果就是挨了公爵惩罚了三天。
“安妮姐姐你的手好点了没?”安格斯关切的凑到他面前。安格斯不知道公爵是怎么惩罚漂亮的安妮,他猜测可能是罚跪把或者是饿一顿。
他母亲还在活着的时候,不听话就是这种结果。
天真懵懂的少年看着艾伦那绝美的脸,满脸都是对于美貌的惊叹。人对于美丽事物天生亲近,特别是艾伦那双动人的紫罗兰的眼眸看过来时候。
好像鲜花盛开。
只是他长得好看,吐出苍白唇瓣的言语。确实是冷冰冰的嫌恶:“离我远点,你这个浑身带着恶臭的小畜生。”
安格斯莫名的其妙的被骂了一脸。
他来之前就听过这个漂亮的‘安妮’小姐脾气不好。她半夜发疯差点把自己烧焦,被公爵关了小黑屋三天。
在这期间没人见过安妮。
安格斯从仆人口中听说她手烧坏了,脚也踩在玻璃渣上面割的几乎不能走路了。等安格斯见到艾伦的时候,他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处理过了。
身上看起来没有别的伤口。
只是他的脸色比以往更苍白了点,穿着厚厚华丽衣裙,远远看去好像一尊漂亮没有生气的艺术品。
安格斯天真的对于自己面临的遭遇一无所知。
他不掺杂任何私心的真诚,对于艾伦无比残忍。因为他干净的像张白纸,而他美丽皮囊下早已腐烂。对于艾伦来说就像是无数之钢针刺穿了他的心。
敏感而脆弱。
艾伦不接受任何人的怜悯,因为安格斯的干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的肮脏。
凭什么?
一瞬间艾伦的心态,跟当年那个高傲‘少女’重叠了。他终于知道,当年那个玫瑰丛里安眠的少女看到他是什么样的心态。
那个人不是嫌恶他的卑贱,而是他脆弱的自尊心一瞬间炸裂了。
是恨!他恨所有人!尤其是恨自己!他就像是长满虱子袍子,烂掉的玫瑰。无论外表完美,都该改变不了底下的腐烂。
所以安格斯的关心,让他瞬间炸毛口不择言。
因为习惯使然,暴怒的艾伦甚至想伸手去抓安格斯的脸。但是他抬起右手时,撕裂疼痛换回了他理智。
艾伦知道自己不能动公爵的新宠物,因为会直接被打死。
他见过不听话人的金丝雀惨状,所以牢牢的记载心里。而且他身上藏得有秘密,艾伦三天前不是嫉妒的发疯,他是在遮自己使用黑魔法留下的踪迹。
他把玻璃打碎在玻璃渣上面跳舞,以掩盖小腿被树枝刮伤的痕迹。把右手按在火焰中烧烂,是为了遮掩黑魔法反噬的痕迹。
艾伦恶毒,对别人恶毒,对自己也恶毒。
想做公爵唯一的爱宠,势必要用些特殊手段。
......
艾伦不怀好意看着安格斯的脸,生怕自己忍不住撕烂这小子的纯真内心。他极其恶毒咒骂了一身,好似无法忍受跟他共处一辆马车一样。
裹得厚厚的右手,重重砸在箱子马车箱墙壁上,“停车,停车——”
他漂亮的脸庞皱在一起,作势站起身就要下车。安格斯正局促的不知所措,马车因为车厢内的动静被骤然拉停。
艾伦也被惯性甩了个踉跄,差点甩倒砸到脸。
对外艾伦是公爵的养女,实际上公爵身边伺候的仆人都知道艾伦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一个过了花期就会被杀死的金丝雀。
他与前面似的那些少年没有任何差别。
这些仆人最会看脸色对待人,以前艾伦还被疼爱的时候,他们对他恭敬的恨不得捧到天上去。
现在艾伦被后来的保罗‘艾米丽’替代,现在又有了安格斯。所有人都知道艾伦的寿命快到了。公爵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四处游历采风寻找灵感。
等他找到灵感,艾伦就会变成油画中的少女。
这个过程可能快,可能慢本来大家都不确定。
但是当艾伦的脸被戒指刮破的时候,公爵眼中那一闪而过不耐烦与狠辣被所有人都看到了。
仆人们都知道‘安妮’小姐没有时间了。
他们给艾伦上最好的药,势必要将他受伤手和脚恢复如初。因为如果艾伦绝美的容貌恢复不了,他们就得脑袋就得搬家。
“安妮小姐。”管家的语气非常不客气,“这荒郊野地的,您想干什么?”
“您是马尔斯公爵的养女,不要像个没教养乡野姑娘大呼小叫。我知道马车颠簸不舒服,但如果不是您前几天烧烂了城堡。”
“何必忍受这份苦。”
“您现在还有马车接送就知足吧。”管家是跟在公爵身边的老人,他们这些世家贵族的仆人,尊卑概念分的特别清楚。
“别弄得公爵不开心。”
这些人的心就跟冻土下的石头一样硬。
他们不会因为艾伦的漂亮脸蛋就对他特殊,也不会因为自己在公爵身边时间长就另眼相待。
因为玩物就是玩物。
一时上瘾不会一辈子都上瘾。他们这种金丝雀漂亮的比比皆是,再漂亮永远都抵不过新鲜两个字。
所以艾伦被管家斥责了一脸。
他当然不服气,但是现在显然不是闹的好时间。公爵要去半山腰古堡,那里就是他这几日施展黑魔法的地方。
本来路程不远,但是因为艾伦的脚受伤,所以公爵特许他做马车上去。
而自己则是和‘艾米丽’一起骑马在林间漫步。
艾伦永远都记得‘艾米丽’那胜利得意洋洋的表情。他心里如何咒骂‘艾米丽’先不提,艾伦现在很慌张。
因为他在古堡的地毯下留下的黑魔法没有擦去,而且他还在那里留下了那本魔法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