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集 第12章 冕卫

没想到我被要求继续去学校深造。作为王国未来的女王，这种小事还被胁迫，真令人不爽。但是我能怎么办呢，我现在可不是女王。从原来学校毕业后，我以为自己足够资格了，有几个交心的朋友，有一些愿意忠诚于我的朋友，有那么多的奖杯在我的收藏室落尘。我还缺了什么？

女王陛下笑而不语，大手一挥，我就进入了军事天才们的培养摇篮(国防学校)。入学军训如此残酷，我甚至怀疑女王陛下是不想让我活着出去了。但是当然不是，别人都能成功毕业的，我为什么不可以。也许只有在自负这个方面我和严格到残酷的女王陛下才有得一拼。

新的学校认识的人目前还没遇到。所以每次穿越人挨人的方阵，独自走向属于自己的班级队伍真是十分尴尬的事情——军队的苗子们还是男性趋多并且这所学校特殊之处在于——它根本不区分男女——言下之意，女性显然在这里稀少而宝贵，却也一如既往地被人瞧不起。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位大家长会把但凡有一点感情的孩子送这里来呢。

好吧，不该怀疑女王陛下的感情。她膝下无子，唯一过继并替友人一手拉扯大的孩子，正是区区不才在下。

我继续在充满男性气味的人群里艰难的行进。那些荷尔蒙过剩的少年们目光轻佻、表情风流，当他们因为被移动的人吸引住了眼光，而这个移动的人恰好有一副还看得过去的样貌——很好，那就接受他们剥衣服一般如狼似虎的凶悍气场吧。

路再长也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在口哨中我总算找到了自己的队伍。

这是第一天集合，我习惯性扫视过那些未来的栋梁——啊，只有五个女性，真是让人绝望——而且她们看上去似乎已经自成一派了，看来我要学会感受孤独的浪漫了。

我就知道，当我被告知自己的寝室在上一任级长那里时，我其实已经被孤立了。

好吧，我不在意。那就这样吧。

我来得晚，只能直接坐在最后一排，而同学中不乏喜欢交头接耳的人。但是太没礼貌了，回头看我一眼，再看一眼，然后兴奋地和旁边的人交谈，接着旁边的人也回头看我一眼，再继续和另外的人交谈——我只能摆出扑克脸，默默接受他们的打量。真是无语，新同学都拉帮结派，我一个人不仅没个交流信息的人，还要接受这么多陌生人的打量。

贵族里面经常与我打交道的也就是那些文官的孩子，而武官们的孩子，他们自然舍得从小扔去学校训——毕竟老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儿子、孙子也没必要逃避，每个人都默认学校才是最能学到东西和拉拢人心的地方——排除目前十分和谐的战场。

这和前16年在家里独自抽空培训，现在半路加入的我显然不同——而野兽一般的孩子们在长久的训练中有了野兽般的直觉，他们嗅到了疑似“弱鸡”的味道，当这个“弱鸡”是备受关怀和歧视的女性的时候，OK，花样百出的招数便越发层出不穷了。

行，看来想要结实朋友，在这里的规则是征服——我必须要用实力告诉他们，到底谁才是弱鸡。

啊，这里躁动的荷尔蒙真让人想搞事，但是我不能，我的形象必须理智而克制，这样能减少大部分的“照顾”，毕竟和之前不同的是，现在的我是用着一个小贵族的马甲进来的，而不是显赫的“女王继承人”——虽然在这个实力说话的地方，后者除了能吸引此处为数不多的溜须拍马之人，也没什么多大的区别。

胡思乱想之间，动员大会已经接近尾声，接下来就是年级主任带着本班学生去自己的教室训话。我依然不动声色跟在队伍最后，自己都觉得自己十分扎眼，可是没关系，他们能用眼神杀死我不成？

到了教室，座位早已经安排好，不知道是遵循的什么原则来安排的，我的座位在教室右下方，但并不是最后一排。

年级主任既不高大也不威猛，但是大家都不敢吱声，因为再不识相的人也该知道，这个学校的老师都是战场上的老兵了，更何况我们这位李斯特劳伦斯还是被女王亲自授位的能人。

就算看起来羸弱，那也绝对不是小兔崽子们可以挑衅的——在他们前十年的学习中显然已经懂得了这一点。对我而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老师是谁不重要，我只需要保持我的小贵族姿态、冷静克制的态度就好。

劳伦斯先生开始分配各个班干部的职位。坐在头几排的红头发是莱斯利家的长子，他得到了班长的职位；第一排身高190的大汉叫海格吉安特，是个混血的家伙(当然劳伦斯先生介绍的时候说的客观多了)，但是大家鼓掌的样子可一点也没有敷衍的意思，很可能是以前的学习当中，他本人已经树立起威严，而他是我们刚出炉的纪检委员；接下来的几个人，外貌上没什么特色，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坐在头几排的人，并且都在宣读之后获得了响亮的掌声——所以当职位分配到我头上时的鸦雀无声，就很耐人寻味了。

那突然的静谧真是折煞人心啊。

年级主任面无表情继续宣读：“这位小姐虽然半路出家，但是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曾在皇家冕卫公学学习，是学校该届的荣誉毕业生，并且获得过……”

在确认年级主任将把奖杯的名字挨着读一遍后，我很肯定这需要花上不少时间(蜜汁自信)，于是我用没有表情的脸和没有感情的目光直面那些带着些恶意来打探我的眼神。

没有什么好躲避的，我不仅不是他们以为的弱鸡，我曾经的私人军事老师之一还是这个学校的校长呢。这可不是开玩笑说说罢了，那个不客气的老头子一点也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所以我接受的就是花样作死一般的训练。好在我向来乐观，热心于迎难而上，不然在我深爱的父母都为救出女王陛下而丧命时，我就已经被死神敲响了门，搞不好还顺手把女王也拖下地狱——如果我够有本事的话。

眼神的较量不会持续太久，等我从这场小型战役告一段落后回神，正好听到年级主任念到最后三个荣耀：“……全国世纪杯作战技能竞赛第一名，皇家冕卫公学军事知识竞赛杰出奖获得者，皇家光盾(Lightshield)学院公招‘防御大师’

——是的，这个是本学院去年年底的应聘岗位，因为其竞争残酷性——万人挑一，学院上层特许将此作为一项‘只有聘书的荣誉’，显然VesperForest (维斯帕福雷斯特)小姐堪当此职。”苛刻的劳伦斯先生终于露出了礼节性的微笑，班上的大爷们总算有人起头鼓掌，零零星星的掌声渐渐响亮，几秒后听上去也算得上热情。我起身鞠躬，向他们致意。

“维斯帕福雷斯特作为我们的新级长，没有异议吧？”劳伦斯先生意思了一下，结果既定，显然难以撼动，所以尘埃落定。而我又得到了一些依然透露出不爽的眼球。怪我咯？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回到个人所在的班上，由班长直接接到任务和训练课程表来带领同学按时上课。上课前，要先自行分组并且上报给班长。问题是，我没有认识的人，而五个人一组，正好多出来的第六个女生不就是我本人吗……真倒霉。但是好在划分班级时劳伦斯先生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班级人数必然是五的整数倍。

意外的是，我以为自己会被什么“吊车尾队伍”给不情不愿地容纳进去，却遇到了主动来找我入队的人——竟然还是那个“高人一等”的吉安特。

可能我对未来的军事栋梁们的心性有什么误解？我甚至有点歉意地欣然答应。于是我成为了第7小分队的一员。互相自我介绍什么的虽然老套，但是有效记住了几位的名字——混血的海格，林德家的双胞胎兄弟：黑卷发的Alger（阿杰尔）和射击项目很在行的Archer（阿奇尔），不怎么爱说话的NoahWhite（诺亚怀特）。我不是武官圈子混大的，贸然探索他们的身份十分突兀，这个方面我只能下来相处之后慢慢了解了——目前看来，大概他们都是能力比较强，但是血统不那么高贵的样子——也对，这也符合我现在的马甲的定位。

后面的训练和在家训练的相比，也就是集体行动的部分更多了一些。可是这个也许也是我薄弱的部分——向来是个人训练，团体合作这种东西没得教，只能自己领悟。也许这是女王陛下送我来的原因……之一？

这还真是简单粗暴。

日复一日的训练总是让人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五天时间我们第七小分队磨合得越来越好，虽然我时不时因为防御大师的职位要在光盾那个最大的阶梯教室开个会、做个演讲，或是检阅一下学院的防御工程是否可靠。除此之外，我几乎都和另外四个人腻在一起。

起初我是想尽快融入集体，功利性地去往队伍里凑；后来却在相处中，感受到武官子弟们的别样魅力——习惯了文官们的九曲十八弯花花肠子，没想到武官子弟也有七窍玲珑心。若说我以前以为武官都是莽夫不值得深交，那么我现在得道歉，因为如果不够细致，在战场是活不下来的，而那些心细若发的人的后代，怎么会差到哪里去。

唯一不好的也就是他们喜欢玩笑地突然偷袭，是的我是女性，所以有些针对我的偷袭就显得卑劣而且猥琐……不过习惯啊，是个强大的东西，更何况我也会变本加厉偷袭回来的！我才不是弱鸡！

说起反击，在我成为年级长之后，第一个月是光盾学院公认的“考核期”，负责“考核”的并非老师们，而是那些不服气的学生——这可真是个伟大的举措，不知道是哪位人才开的头——学生的小脑袋比老古董们更加灵活，想出的法子让人应接不暇。

虽然作为被考核的人，我真是一点也不感动。有的时候，甚至学生的“考核”和“校园欺凌”分界线都不明了了。不过我相信自己应付得过来，所以还远远没到向谁求饶的地步。

在四架小型无人机风骚的走位下逃脱，我的身上难免还是染上了不少的染料。该死的，这个是油画颜料，看来我要收拾一下自己了，不然这样子别人会以为我在搞行为艺术——更何况一会儿我还要去办公室接待劳伦士先生带来的转校生呢。

飞快地就近找到厕所，检查了里面没人指挥，我把“正在清洁”的牌子放在厕所外，并且锁好了门，幸好头发是干净的——衣服脱下来，和皮肤沾到的部分都用洗手液搓好，再用烘手机烘干——啊，无人机的使用者倒是挺有审美眼光的，现在多重颜色浅浅染在一起，倒是十分有艺术气息。

那就这样吧，时间不多了。把厕所门打开，我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自己保持着从容不迫，又躲开了几个黑黢黢的窗户里弹出的小钢球，平安地走到了劳伦斯先生的办公室。

敲门三声，得到“请进”的答复后，我走进办公室。

这个新同学，倒是很眼熟，不过我眼熟的人不是文官、就是挂在墙壁上的武官，也许他是某位先驱或者烈士的后代吧。黑发男生的表情称得上冷漠，眼睛碧蓝的如同星海；本为美景，但当他看向某个人的时候，一转不转的眼眸很容易让人觉得已经被他看了个明白，偏偏又很明显：他并没有恶意。

这种霸道的气场，无辜又有些可恶的气质……有种被降住的微妙感觉啊。

我向他点了点头，面无表情不知道是否会显得冷淡。我看向劳伦斯先生，而劳伦斯先生适时起身，随手拿起搁在一边儿的档案袋递给我：“福雷斯特级长，这位是从光盾学院的A-LEVEL分院的转校生TernenceStuart（泰伦斯斯图亚特），请将档案带去档案室归位。”

A-LEVEL分院？这个学院一直神神秘秘的，总有些乱七八糟的传闻说里面的学生都是些古老贵族的血统，但是却拥有些奇妙的力量——神秘滋生谎言，那些怪力乱神的传闻听听就好，还是别当真了。不过作为一年只推出第一名到光盾学院来说，看来这位不仅是有显赫的地位，更是有不可小觑的本事——这么说，我觉得眼熟就不意外了。只是Ternence什么的……恕我眼拙，这位身上沉沉的黑暗英雄主义气质，哪里温和了？

我接过档案袋，与黑色的转校生握手：“幸会，斯图亚特先生。我是维斯帕福雷斯特，本年级级长，考核期间，欢迎弹劾。接下来由我带你参观学院。”

“泰伦斯。”他有力的回握。

“维斯帕。”我展现出友好。

快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劳伦斯先生微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我，颇有几分忍俊不禁：“唔，渐变色衬衣？不错的创意。”

我就知道！年级主任怎么会不清楚新级长的待遇呢！事实上，这说不定就是女王陛下和光盾这些老奸巨猾的家伙商量好了的结果。

必经之路要经过一个漫长的走廊，现在有几个班正是休息时间，在走廊上人可真不算少，所以我和泰伦斯只能一前一后地前行。毫不意外地，冲锋陷阵的我遭到新一轮的“考核”。

“你好啊，夜晚森林（维斯帕：夜晚，福雷斯特：森林）~”同级的男生路过，脸上长着可爱的小雀斑，行为却一点也不可爱，要不是我敏捷地闪避过去，那么遭殃的就不是我身侧的碎开的玻璃了。还没走几步，另一个学生也不甘落后，嘴上和我打着招呼，手上也毫不留情来打了个招呼——使劲扔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飞快跑人了。

得了，真是没完没了，要知道现在一个月才过了六分之一！我顾及到旁边还站着一位，动作不敢太大，所以选择接住扔来的东西——呃，一个刺猬球。把惊惶缩成一坨的小东西放在窗台，搓了搓有些被扎疼的手心：“……”

“还好吗？”泰伦斯低头注视我。

我看了他一眼，随意地回应：“啊，没事，一个月考核期而已。我们速度走人比较好。”否则再按着这个速度，我怕泰伦斯会被新同学的热情吓退的。颜值如此高的家伙，当然要让他继续待在光盾，怎么可以退货呢！

今天档案室的驻守人员是学生会的干部，看来光盾上层不仅喜欢借力打力，还很会人尽其用。

“你就是今年入学的级长——维斯帕吗？”我们很熟吗？直呼名字什么的，我直觉这位干部先生好像也是个找茬的。我继续poker face，心里堤防着。

干部先生看着我，噗嗤埋头笑出来，挥挥手说：“不不不，维斯帕，我是高你一级的学长，规则上讲，高年级不允许参与考核，你大可放心了。”

放心？你以为我没看到你满脸遗憾的样子吗。我客气地拍了拍桌上被他冷落很久的档案袋，严肃地要求：“那么学长，麻烦提高效率，时间不等人，转校的新同学显然还有许多事情亟待处理。”

“好呀，我向来尊重小学妹。顺带一提，我是一名斯图亚特，是的——你领来办手续的正是我的……”他扭头飞快地看了一眼我的身后，“……咳，远房表弟。那么后面的程序也麻烦你了。”

“我的荣幸。”我冷淡的盯了一眼他胸口的名牌，“泰迪学长。”噗，这真是一个蠢名字。要不要给他个建议，让他学我改一个马甲好了？

泰迪有点尴尬，看来不止一次被调侃这个毛茸茸的名字。他还是很负责地告诉我下一步是在学生大厅领身份手环，我转头看了一眼泰伦斯作为示意，眼睛里有星辰大海的泰伦斯不声不响继续尾随我。两个沉默的人并肩离开了档案室。

我们这个组合，简直就像是超级制冷机——那些个跃跃欲试的“考核犯”迟迟没上前来，我不可能蠢到没发现是泰伦斯的功劳。这种简单粗暴的气场果然还是很唬人的，可惜我不具备这个技能。看来我又找到了女王陛下叫我深造的原因之二？

梦的后面我当时没记录下来，现在记不太清了。

大约是：

这个学校原来是有秘密的，女王叫我来这里，不仅是表面上的意义。

这附近有个违法的生化岛，专用于暗地里消灭废弃物种，是一些反人类的研究疯子干的。

等我无意中发现这个事情以及女王给别人的秘密文书之后，我去探索生化岛的事情，被抓到，被关。

却看到一些熟面孔也在地牢里。

我们相互依靠活下来，有一只黑色的大猫也一直和我们并肩作战。

我们得到了重复根的数据，也带上了一些证据就离开了这里，可是战后，那只猫消失很久，我甚至以为它又回去了。

回到光盾第一天，满月，泰伦斯远远看着，决定陪着看月色，他的心腹阻拦他，怕他泄密后危险党羽，泰伦斯不听，执着地猫身去了，跑到正在荡着腿、悠闲地坐看月色的我身边。

我看到“战友”，很开心，就搂着大猫看夜色与大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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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冕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