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鬼天气,是要把我冻死在外面吗?
阮诗丝在这里的站点等了一会,被冷得站不住脚,想了想,决定还是走回去。
半小时的路程,走着走着就不冷了,她边走边安慰着自己,她对这里的路还不是很熟,只知道自己那栋公寓的大致方位,但顺着那边走,总是能走到的吧?
俗话说,霜前冷,雪后寒。阮诗丝走了一会,感觉寒风已经快要把她全部身子给浸透了,甚至腿开始不听话的打颤起来。
不行,这种时候,得贴着建筑物走吧。
她左右看了看,颤颤巍巍的摸到了一栋大楼旁边,这栋楼是整个园区最高的一栋,阮诗丝之前从没来过,也并不知道里面是用来干嘛的。
就当她打开手机,开始导航回家路线的时候,一声剧烈的“轰隆”爆炸声自她的头顶传来。
这声差点把她吓得晕过去了,她甚至在没听见声音的时候,就被余波推到了地上,然后再后知后觉地捂着耳朵。
她惊恐万分地回头,向上看去,只见这栋楼大约三四层的样子,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正往外冒着腾腾的黑烟。
这种大事,应该不归我这个实习生去管吧?
阮诗丝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的尘土和雪泥,然后捡起了掉落在不远处的手机,站在不远处等了一会。
不应该啊,为什么现在还没有警报啊?人都去哪了?
阮诗丝疑惑万分,研究所的警备程度应该不会松懈到这种程度,她犹豫地在楼下站了一会,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我就去一楼看看,说不定还能帮帮幸存者呢?
每栋研究楼的一楼都配备保安室,进楼的程序和检查都称得上严密的程度,有些涉及机密的地方甚至还会有特警巡逻。
但当阮诗丝找到大门,进去的第一眼,就是一个熟睡正酣的保安。
他神色安详地坐在前台的椅子上,双眼紧闭,面带微笑,似乎正在一个美梦之中,再加上充足的暖气如同火炉一般,烘烤得全身懒洋洋的。
阮诗丝站在他面前犹豫了一会,“大叔?”
她叫了几声,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最后贴着他的耳朵喊,保安都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
阮诗丝只好孤身进了大厅,走向楼梯间,扫了一眼,什么声音都没有,她又看了一眼电梯那边,也是静悄悄的。
她的心突然开始慌乱起来,出大事了!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这绝对是出大事的节奏,她一边懊恼一边奔向大门,我这么冒失的走进来,要么成人质要么成嫌犯啊!再看到那个保安时,她抱着最后试一次的态度,用力地晃了晃他的身体,还是没反应。
可是我需要一个人证啊!阮诗丝思考再三,掐人中,捏鼻子,扇耳光,全都试了一遍,除了让他的脸色彩纷呈起来,其他的效果完全没有。
“住手!”
“你在干什么?”
两声怒喝从门口传来,把阮诗丝吓得立马松手,保安软软地瘫倒回椅子上。
一队装备精良的特警冲了进来,为首的那人按着对讲器,喊着“一楼嫌疑人一位,马上控制住。“
阮诗丝欲哭无泪,她已经被两位特警按倒在地上,嘴里的辩词还没组织好,就被蒙上了脑袋,随即,冰凉的雾体涌入鼻腔,她的脑海变得一片空白,失去了意识。
嗯,这是哪里?
阮诗丝感觉自己睁开了眼睛,但又好像还在做梦。
因为她感到整个身体都是无比的轻盈,但又不能过度关注到这种变化,否则一种迟滞感也随之而来,两条腿如同灌了铅一般的沉重,让她举步维艰。
她举起双手,认真的辨认着,是她的手,但一种虚幻的飘渺感始终围绕着她,如影随形,于是她狠狠的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果然,一点都不疼。
她呵呵的笑了出来,不会一枪给我干爆头了吧?我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啊。
难道我已经超脱世外,荣登极乐了吗?
原来灵魂是这种感觉啊?
她身随意动,整个“灵魂”极度轻盈的飘浮起来,升在这座城市上方,以一种主人的姿态俯瞰着大地。
那是什么东西?
阮诗丝的目光被一丝红色的光芒吸引过去,它忽明忽灭的闪烁着,好像下一秒就会熄灭,颜色是极其暗淡的红。
阮诗丝好奇的飘了过去,在她的视野里,这座城市如同等比例积木一样,栩栩如生的同时又毫无生机。随着慢慢接近那道光芒,周围的环境开始具象起来,她看到了一栋朴实无华的居民楼,带着犹豫和迟疑的目光,思考着要不要再近一点时,此时她的灵魂也跟着徘徊在光芒周围。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突然,红光大涨,她来不及闪躲,被淹没了进去。
一阵剧痛从她脑袋传来,血红的光芒也占据她的全部视野。
阮诗丝痛苦的捂着脑袋,在红光的作用下,她的灵魂好似变得有了实体,整个人也好像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等阮诗丝脑袋稍微好了点,她才抬眼向周围望去,默默地傻了眼。
与刚才的血红截然相反,这里变成一片如同电视剧里最低龄的卡通片里才会有的绿地和蓝天。
甚至带着上个时代才有的卡顿和滞后,阮诗丝感觉身体非常不听使唤,天上飘着的白云也是十分诡异的抽动着。但在这非常令人惊悚的同时,阮诗丝的心情却无法控制得生出了一种难言的快乐,就像是失去了脑子,回归了儿童最纯粹的快乐。
完了,这不会是传说中的降维吧?
她愣愣的想着,然后开始不自觉的微笑,咧开嘴角,露出门牙,眼睛都笑弯了。
我得想办法救自己啊!我不要,我不要被困在这鬼地方!
阮诗丝一边迫切的思考着,一边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
脚下草地的触感如同是劣质地毯发霉长了毛,阮诗丝的腿开始不受控的行走起来,手也随着步伐前后规律的摇摆着,然后是脖子,脑袋,都快乐地晃动起来。现在,全身上下,唯一可控的就是她的眼珠了。
“玛利安,还不回家吗?”
一声呼唤从远方传来,这声音并不连贯,仔细听还有“嘶啦”的电流声,同时,眼前场景的色彩变得愈发柔和明亮。
“妈妈,我马上就到家了!”
不属于自己的稚嫩声音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手和脚扑腾的速度更快了。
阮诗丝看到,对面草坡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座标准的小洋房,和绘本里最简单,最朴素的房子一模一样。而随着自己靠近,门慢慢地,打开了。
里面是什么?
诡异的黑暗,纯粹的黑暗,与房子上的窗户里透出的温馨暖色光截然相反的,黑暗。
不能看!
不能看里面!
阮诗丝的直觉在疯狂的预警,她强迫自己的眼珠从门里挪开,同时,她感受到一股寒意从自己的后脑勺蔓延开来。
是什么东西啊,阮诗丝感觉到寒意在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脖颈,自己却只能焦躁不安地瞪着眼睛,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那股寒意并没有消失,顺着她的脊椎覆盖整个后背,大片的冰凉触感倾盆而下。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随着这个颤抖,那根提着她行走的丝线好似断裂开来。
好像可以自己动了?
阮诗丝的手脚终于停止了欢快的扑腾,她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手扶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呼吸。
再回想到之前的冰凉触感,阮诗丝的胃里一阵抽搐,竟然忍不住干呕起来。
等到她终于好受了一点,阮诗丝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全是冷汗,额头和脸颊上也是大汗淋漓。
就走了这么一点路,对体力消耗这么大吗?
她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汗珠,环顾着四周的环境。
就和电脑上最拙劣的贴图一样,歪歪扭扭的草地,乱七八糟的花草树木,还有那完全不合实际的房子。
阮诗丝都不敢回头去看那座诡异至极的房子,她的目光一直在周围梭巡着。
是红色的那道光让我进来了这里,那么出去的办法肯定也跟它有关。
阮诗丝突然捕捉到一道银白的流光从旁边一闪而过,她小心翼翼地跟上前去,只见前方的草丛里,从四处游走而来的流光汇聚在一起,凝成了一条莹白的蛇,它卷起身体,吐出猩红的蛇信子,整个身体还在急剧膨胀,变大。
阮诗丝却并没害怕,根据如此清晰的像素,她分辨出,这应该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果然,蛇对她并没有敌意,它通红的眼珠和身上的雪白鳞片形成强烈对比,危险与美丽并存的同时,也成为这个抽象世界里唯一具象的存在。它先是看了一下阮诗丝,又看向了她的身后,嘴里吐出人言:“喔?是那个吗?”
阮诗丝随着它的话语慢慢转身,只见那座房子里,一直被自己刻意忽视的门里,走出了一道巨大的身影。
“玛利安,再不回家,外面会有怪物来吃你的喔。”
怪物,它在说谁?
随着对面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阮诗丝脸上的震惊无可附加,她瞪大了眼睛,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人影背后有六个巨大的翅膀,甫一出现,就遮天蔽日,摧毁了这个场景里本就摇摇欲坠,脆弱不堪的一切事物。就连光芒也被祂吸引过去,变得灰暗了不少。
不会是,天使吧。
阮诗丝又震惊又悲伤,我果然已经死了,呜呜呜呜呜。
“这种程度也敢出来害人?”
身后的巨蛇不屑一顾的吐着蛇信,它的蛇尾卷起阮诗丝,放在自己身后,回头对她说了一句,“回去吧。”
然后,它的身体爆发出一道白色的光芒,化成一柄蛇形长剑,向着那个天使的方向刺去。
“嗷嗷嗷啊——”
天使还没完全走出来,就被长剑刺中心口,祂发出愤怒的咆哮声,却无力反制。整个身形都破碎成无数块红色的电光,而电光又如同长蛇,划过天空,消散在远处。
阮诗丝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万道电光,如同愤怒的巨龙在空中肆意挥舞着利爪,瞬间将黑暗撕裂成无数碎片。紧接着,这些电光化作雷霆雨落,带着一种鲜红而狂暴的气息,仿佛是从地狱深处涌出的火焰,誓要摧毁世间万物。
“轰隆隆!”雷声震耳欲聋,每一次炸响都像是祂在怒吼,宣泄着无尽的愤怒与力量。那鲜红的雷霆,如同血色的瀑布,从天空倾泻而下,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毁灭之力,将大地上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叶子、每一粒尘埃都笼罩在其中。带着鲜红的摧毁一切的疯狂气息,把这里的一切事物都撕成碎片。
脚下的大地都开始震动起来,阮诗丝站不住脚,在某个破裂处跌落下去,开始了无尽的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