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一弯身,竟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苏俄吓了一跳,连忙用左手勾住他的脖子,一番平衡后,她狐疑地看他,“我又不是脚疼。”
封轶看了她一眼,“我心疼。”
苏俄愣住,脸上猛地一热,她慌忙别开视线。心不在焉地盯着他胸前的纽扣,许久,她声音低低地问,“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封轶顿了一下,“你说呢?”
一股清冽的男性气息袭来,很近很近,她忍不住抬头去看,却不料他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对了一眼,她又慌忙地别开了视线。
到军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但大厅里还是有不少病人在等待。
封轶带着苏俄走到一间位置偏僻的诊疗室前,还没敲门,他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苏俄有些愣怔,等回过神,人已经被他拉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诊疗室,除了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桌前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医生,听到响动,他转了头过来。看到是封轶,他抬手扶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神情不变,“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你这么大喇喇地闯进来合适吗?”
说完他脸上的表情开始一寸寸地裂变,“没礼貌!”
封轶似乎毫不在意,轻手将苏俄按到桌边的凳子上,然后转头看向他,“急诊。”
他这才看到苏俄,惊讶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你你你……你竟然带了女人过来?!”
封轶没回答,面无表情地说,“看病。”
好一会儿,对面的人才将目光从苏俄的脸移向她受伤的右手,顿时眉头一皱,“这么点小伤,你也好意思来麻烦我?你以为我是开小诊所的啊?”
笑话!
他梁暮辰可是X军区最好的外科大夫,怎么可能跌价到给人挑玻璃渣子!
封轶沉默了两秒,点头,“也行。那我就给孙院长打个电话,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开小诊所。”
梁暮辰一怔,咬牙切齿地说,“卑鄙。”
苏俄靠在封轶的腰上,左手紧紧扯着他的衣摆,脸部表情紧张得彷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大致了解了受伤过程后,梁暮辰不可思议地看住了她,“这位美女,你也太粗暴了吧?”
苏俄不禁红了脸。
其实她自己也后悔得要死啊,出了风头又如何?最后痛苦的还不是只有她自己。
封轶咳了一声,“你少说两句,赶紧把玻璃取出来。”
梁暮辰冷冷一哼,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的小女友这么辣,你驾驭得了吗?”
苏俄忍不住解释,“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他愣了一下,触电似地看向封轶,“你们已经结婚了?!”
苏俄简直无语,正想进一步澄清,不料手上一痛,他竟然毫无征兆地就开始取玻璃渣子了。一时疼得她冷汗直流。
梁暮辰又抬头看了封轶一眼,露出一脸心痛的神情,“什么时候破的色戒?”
“你不是要去做和尚吗?寺庙我都给你联系好了,现在你让我怎么跟方丈大师交代?”
见苏俄脸色差得发白,他不禁缓和了神色,“弟妹啊,你可千万别担心。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呐,这棒打鸳鸯的事,师兄可做不出来。你放心,我这师弟,除了死脑筋,其他的都跟正常男人没什么两样!”
他说着说着情绪一阵高涨,手中的镊子一不小心直接扎进了苏俄的肉里。
“唔……”她痛得吸了口气。
封轶皱眉,“你轻点。”
“怎么?心疼了?”梁暮辰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心疼就自己来!”说完真得“啪”的一声扔了手中的镊子,摘下医用手套走开了。
苏俄看得目瞪口呆。
然后封轶竟真得坐了下来开始替她消毒包扎。
许久,她好气又好笑,“你还会这个?”
“在部队里的时候学过。”他没抬头地说。
其实梁暮辰已经把所有的玻璃渣子都取了出来,剩下的正是封轶在行的。
“他是谁啊?”苏俄看了眼在不远处倒水喝的那人,轻声问。
“上军校时的同校师兄,后来被分到一个部队,一起待了很多年。”
苏俄瞄了梁暮辰好一会儿,“感觉……怪怪的。”
“部队里出来的都这样。”他轻描淡写地说。
苏俄白了他一眼,“哪有。你就跟他们不一样。”
听到那语气里的两分骄傲,封轶不禁一顿。苏俄自己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她的脸上慢慢热了起来。
苏俄总觉得自己大总攻的地位在慢慢不保。
她咳了一声,不带商量地说,“封轶,我们去约会吧。”
“现在?”他问。
苏俄看了眼已经包扎好的右手,“嗯。”
还没等封轶回答,梁暮辰突然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干什么呢!这里是医院!严肃点,不准打情骂俏!”
直到他们离开,他都没有好脸色。
苏俄朝他摆摆手,“梁师兄,谢谢了。”
他这才勉强地收起臭脸,“不客气。弟妹啊,以后产检也要来我这儿,妇科我也能看的。”
封轶当即横了他一眼。
梁暮辰顿时心情大好,笑眯眯地鞠了个躬,“欢迎下次光临。”
约会的地点定在了游乐园。
苏俄一脸木讷地坐在旋转木马上,包了纱布的右手,还有高大的体型,在一群孩童间显得格外醒目。周围一片笑闹声,传入她耳中不禁一阵刺耳。
有个小男孩儿从她身旁旋转而过,手里握着一根还没拆封的棒棒糖。
苏俄一伸手就抢了过来,剥开糖纸一口含到嘴里。
那男孩儿顿时傻了眼,无奈两匹木马很快就错开了,他只能远远地瞪了她全程。
音乐一结束,苏俄刚落地就被一双小手臂拦住了去路。
他气呼呼地瞪住她。
封轶赶到的时候,小男孩儿已经开始嚎啕大哭。
他愣了一下,蹲下身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姐姐她这里有问题。”说着他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头。
瞥见封轶的动作,苏俄哼了一声,含着糖走向一旁。
“那你怎么不管好她啊!”那小男孩儿奶声奶气地质问道。
最后给他买了更大的棒棒糖赔罪。
解决好一切,封轶走到苏俄坐着的长凳旁。
她晃悠着两条腿,“原来抢别人东西的感觉这么好,怪不得那么多人都跑去做小三。”
封轶在她身旁坐下,“是吗?那我也试试。”说完突然伸手拔走她嘴里的糖,含到自己口中。
苏俄愣愣地看着他。
“感觉也不怎么样。”他皱了皱眉,很顺手地又把糖塞回她嘴里。
苏俄顿时觉得口中融化的糖像铜汁铁液一样烫人。
好一会儿,她艰难地咽了一口。
“好吃吗?”他问。
苏俄直接将脸扭向了另一旁。
封轶失笑,耐心地起身绕了过来,他蹲下身看她,“晚上想吃什么?”
苏俄斜了他一眼,“大餐。”
最后两个人坐在路边吃大排档。
她都已经啃完半只炸鸭头了,他却还没剥好小龙虾。
“封轶,好了没有啊?”她伸手扯扯他的袖子。
封轶将手里的龙虾肉放到她碗里,眉微微一皱,“最后一只。”
苏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盘还剩一半的小龙虾。她叹了口气,抬手将杯子放到封轶的面前,“那再给我倒点可乐吧!”
她总算还有理亏的自觉。
受了伤都毫不忌口,被他说了两句,脾气还不小。
可看着面前那紧攥着杯子的手,他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苏俄拿起可乐的时候,好一会儿都不敢相信。
他真得就给她倒了一点。
没一口就喝完了。
放下杯子后,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吃饱了吗?”他问。
苏俄勉强地点点头。
封轶拿了纸巾替她擦嘴,“走吧。”
他开车送她回宿舍,等红灯的间隙,他突然转头看她,“下个月老爷子过八十大寿。”
“嗯?”苏俄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很想你。”封轶说。
脑海里浮现出封老爷子的模样,苏俄的心头一暖,“爷爷他喜欢什么啊?”
“礼物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封轶转回了头,“其实只要你能去,爷爷就会开心。”
红灯忽地跳转。
车子平稳地驶出等候线。
苏俄扭头看向身旁,窗外斑斓的灯光映照在他身上。
她偷偷看了很久。
到了宿舍楼下,他问,“手还疼吗?”
苏俄摇头,“不疼。”
“那心呢?”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顿了好一会儿,“不那么疼了。”
封轶没说话,开门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她身旁,他轻轻拉开副驾驶室的车门,“回去好好休息,少吃海鲜和辛辣食物。伤口不能碰水,晚上睡觉小心别压着,过两天我再带你去医院。”
苏俄点头,“知道了。”
他目送她离开。走了没几步,她突然转回头来。
“封轶,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
他一顿,定定地看着她,眸色比身后的夜幕还要深黯。
许久,他忽地扯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