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而风定 第2章 分手（2）

秋日的夜风很凉，吹在身上竟有刺骨的寒意。

苏俄拎着两罐啤酒，在路边买了烤串，打电话跟室友报备完后，一个人坐在A大的操场上，愣神地望着塑胶跑道上来往穿行的人群。

正是夜锻时间，操场上有不少情侣，或散步或慢跑，牵手挽肩，笑闹声此起彼伏。

整整一罐啤酒下肚，苏俄的身体才渐渐有了暖意。

木讷地坐了好一会儿，脚边突然传来一阵痒意。苏俄低头看去，是一只流浪狗，正瑟缩着身子发出呜咽的叫声。她也没嫌脏，直接伸手将它抱上了膝盖。这还是只幼狗，因为染了尘土，毛色灰扑扑的。大概是饿了，它一个劲儿地舔着苏俄的手。

于是拿了烤串给它，看着它大快朵颐的模样，苏俄一下一下地摸着它的脑袋。

“你也没人要吗？”她出神地看着它，许久，“一个人流浪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很孤独？”

苏俄似乎真得醉了，脑海里不停地闪现秦末延曾经的样子，腼腆的，搞怪的，温柔的……一幕幕地旋转着，最后定格在酒店的房间里。他冷冷地看着她，好像她是陌生人一般。

他是真得不爱她了，虽然他没有说，可他的眼神告诉了她一切。

多少个悄无声息的夜晚，打不通的电话，迟迟不回的短信，她却因为太相信而毫无所觉。

她是看着宁雯走到他身边的，最后竟看着他们走到了一起。

多么可笑！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们接吻的照片，她大概到现在还活在自己的乌托邦里。

苏俄的眼底突然一阵烫热，泪水决堤似地流了下来，越掉越凶，没一会儿，膝盖上湿了一大片。似乎感受到了凉意，小狗转了头回来，呜咽地看着她。

苏俄哭得停不下来，克制了好久，仍是不住地抽噎着。

周围的人都悄悄地转头看她，有些好奇，又有些不明所以。

苏俄的脸上一阵热意，抱着狗正准备起身离开，两道灯光突然朝她射来。她愣了一下，本能拿手挡住眼睛，直到灯光偏移，才重新睁开眼。

一辆宝蓝色的跑车徐徐停稳在她的身边。

“啪嗒”一声，车上走下一个男人，姿势慵懒地靠在车门边，“苏小俄，你又分手了？”

裴子宵哼笑了两声儿，关上车门朝她走来，“那我又可以追你了，嗯？一听到这个好消息我就连夜从美国赶了回来，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是不是要爱上我了？”

说着已走到苏俄面前，见她满脸的泪痕，裴子宵一愣，脸上顿时没了笑意，“你怎么哭成这样？丑死了。”

苏俄转开头，手往脸上抹了两把。

裴子宵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头看他，“那个男人是谁？”

苏俄吃痛，吸了口气，懊恼地打开他的手，“不用你管。”

“不用管？”裴子宵冷哼一声，“你自己看看，我才几年没管你，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苏俄不说话。

“来我怀里。”他命令地说。

苏俄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半晌。

“你大爷的。”裴子宵低咒一声，手动将她扯进怀里，“受委屈了也不知道来找你裴哥哥吗？只会躲在这儿哭鼻子，你就这点能耐？”

“裴子宵……”苏俄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裴子宵吓了一跳。周围不少人开始驻足围观，他清咳一声，伸手去拉苏俄，这才发现她手里抱着毛茸茸的一团。

“什么东西？”他拧眉。

“我儿子。”苏俄哭着说。

裴子宵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

被拉进车里的时候，苏俄仍在低声抽噎，声音断断续续的。坐在她腿上的小狗耷拉着耳朵，时不时地轻声呜咽。

裴子宵替苏俄系好安全带，瞥了眼副驾驶室的一人一狗，冷哼一声，“还真是亲生的。”

苏俄没理会他，径自望着窗外。

车子开了一会儿，她突然转回头来，“我们再去喝几杯吧，你请客。”

又是同一家酒吧，不同的是这次选了雅座。

苏俄照着酒单上的价格表按从高到低的顺序把酒吧里的所有酒点了一遍。裴子宵挑了杯她喝剩的，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服务生送来长长一串账单，他看也没看就伸手去掏钱包。

苏俄突然冷笑一声，“你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泡我了！”

裴子宵停住动作，“那你自己付。”

苏俄看看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晚上跟我回家。”他冷冷地说。

裴子宵揽着苏俄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这二十多年来都没有这么有面子过。

但他知道她是真得醉了。

动作轻柔地将她抱进车里，裴子宵望着眼前已醉得不省人事的苏俄，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没良心的女人，明知道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

他顿住，话到最后却成了一声叹息。

苏俄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

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四周，大概明白了自己是在哪儿。

她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走出了卧室，迷迷糊糊地打开浴室门，苏俄愣了一下，几秒之后，她“啊”的一声大叫。

五分钟后，裴子宵从浴室出来，一开门就看见苏俄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

他一脸淡然地走到她身边，递出一条毛巾，“快帮我擦下头发。”

“擦你妹！”苏俄扯下毛巾直接甩到他脸上，“裴子宵，谁允许你不锁门就在浴室洗澡的？！”

他拿开毛巾，一脸的无语，“这是我家。”

“你家？”苏俄气得直瞪眼，“你不知道你家来了贵客吗？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嗯？！”

望着面前这个气焰嚣张的女人，裴子宵忍不住拧了眉。他突然站起身来，苏俄吓了一跳，视线一花后，人已经被按在了沙发上。

裴子宵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占了便宜还要倒打一耙，以为仗着我喜欢你就不会把你怎么样了是吧？”

他微微俯下身，头发上的水珠顺着下颚滴落到浴袍里，一双桃花眼半眯着，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会撩人了，在美国的这五年里，一定没少泡妞吧。

以前在学校就常常听说有女生为了他打架。

只可惜苏俄从来不吃这套。

她定定地看着他，突然伸手就是一阵乱打，裴子宵毫无防备，吃痛地松开了手。苏俄一把推开他，电光石火地冲进了浴室。

洗漱完毕后，她站在玄关穿外套。

坐在沙发上逗狗的裴子宵自始至终都没有瞥她一眼，只在她准备转身出门时，突然抱起了膝盖上的小狗，四目相对地望着，“妈妈不要我们咯，睡完就跑，你说她是不是个女流氓啊？”

苏俄愣了一下，回头瞪他，“姓裴的！你要是敢到处造谣，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哦？”他转头看向她，双眼微微眯了起来，“你准备把我怎么样？”

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苏俄哼了一声，不再理他。抬脚想走，手却在握上门把时一顿，她转回头来，“你去看看我妈出门了没有。”

裴子宵神色一肃，“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苏俄懒得理他，直接双手叉腰，“你走不走？”

“哼。”他猛地将头扭向一旁，赌气似地坐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从沙发上起来。望着他慵懒的走姿，苏俄简直想从身后踹他一脚。

好不容易等他走出去，苏俄刚掩上门，就听见对面传来一阵开门声。

“阿姨。”裴子宵甜甜的声音从门缝间传出。

苏俄不禁打了个寒颤。

门外的苏母似乎笑了一下，“是子宵啊，你从美国回来了？”

“是啊，前两天刚回来。”

两人不免寒暄一番，内容多是关乎近况。

苏家和裴家是多年的世交，到了苏爸这一辈更是做了十几年的邻居，两家关系一直很要好。只是几年前裴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为方便公司管理，全家搬去了市中心。不过因为偶尔会回来小住，这套老城区的房子一直没有卖。

没一会儿，裴子宵推门进来，脸上又恢复了原来的便秘样。

“你可以滚了。”他头也不回地走向卧室。

苏俄瞪了眼他的背影，瞥到餐桌上放着不知何时买好的早餐，犹豫了几秒，走过去拿好便匆匆出了门。

地铁站里满是上班的人潮。

看这样子似乎是要迟到了，苏俄想发个信息给丁茜，可刚打开微信，一连串的提示音轰炸似地响了起来。

——“苏俄，听说你跟秦末延分手了？是不是真的？怎么回事啊？”

——“你们竟然也会分手？秦末延那样的人竟然也会出轨？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其实我早就看到他跟那个女的搂搂抱抱地逛街了，那时不敢告诉你，现在东窗事发，是不是有点晚了？T_T”

——“蠢啊！一次谈一个，效率低又不保险，谈三四个才是正道，吹了一个还有其他的，才不会被杀个措手不及！伟大如爱迪生也是试了一千多次才找到灯丝，就你这么一个个地找下去，人老珠黄了也未必能找到。”

……

管院的大群里更是炸开了锅，言论一边倒地偏向苏俄，谴责的，鼓励的，调侃的，新的信息仍在不停地跳动。

她看了一会儿，坐上地铁后，手机就开了静音。